洛書瑤緩緩坐下，姿勢端莊優雅，頷首輕聲道：“學生此次前來，一是替我家夫君看望下水鏡先生，黃白之物恐惹先生不快，都是一些筆墨風雅之物，些許薄禮還望先生不要推辭。”
堂外放了四個箱子，里面裝的大都是筆墨紙硯等文人之物，也有一些養生的藥材補品，茶葉等等。
當然，都很貴很貴...
大儒嘛，當然要用好的。
不然還做個屁的大儒？
水鏡先生微微一笑，并未拒絕，堂內其他學子目露贊揚。
子云夫妻二人知書達禮，明理知非，內斂謙遜。
尤其子云夫人這身出塵的氣質。
都是人中龍鳳啊。
見水鏡先生沒有拒絕，洛書瑤接著道：“二嘛，便是替我夫君和先生商議一樁關于公羊學派的大事。”
嗯？
眾公羊學子和水鏡都有些愣住了。
公羊學派的大事？
“各位師兄，能否讓師妹和先生單獨談談？并非信不過各位師兄，而是滋事重大，待先生有所決定后再告訴各位師兄也不遲。”洛書瑤頷首向幾個公羊學子施了一禮，略帶歉意道。
眾公羊學子眉頭緊皺，面面相覷，這么神秘，到底什么事情？
水鏡先生見洛書瑤這么認真，也很想知道那個才華橫溢特別的年輕人到底想要和自己談什么，便揮了揮手讓一眾公羊學子全部退下了。
“好了，你說吧，正言想和老夫說什么？難道他又有了什么新的想法？和我公羊有關？”水鏡先生問道。
洛書瑤點了點頭：“回先生，正是，此事可關系到公羊學派的未來。”
水鏡先生目光一縮。
“說下去。”
洛書瑤正色道：“先生欲讓公羊學說成為國之正統學說也？”
“這是老夫畢生的愿望，不過老夫生前應當看不到了。”水鏡先生目露希冀，搖了搖頭。
“非也，”洛書瑤瞇起眼睛，“我夫君有一法，不僅可讓公羊學說成為國之正統，還可成為大雍唯一正統學說！”
“什么？”水鏡先生雙眼放光，驚訝至極。
唯一正統學說，怎么可能？
就連現在朝廷都還有三種正統儒家學說，別說士林中各種學者大儒提出的其他的。
公羊成為唯一正統，豈不是說要滅掉其他學派，這怎么可能？
除非...
水鏡先生瞪大眼睛，似想到了什么，驚駭地盯著洛書瑤，良久，深吸口氣道：“你們想做什么？”
洛書瑤知道水鏡先生已經有所察覺了，心中感嘆果然是有大智慧的大儒。
顧正言在信中對她說過，現在的公羊學派混得跟老鼠一樣，慘得一批，他們早就不滿朝廷了。
他們尊理想王，可現在的隆耀帝理想個錘子...
所以顧正言賭定水鏡先生會賭這一把。
這是公羊學派唯一翻身的機會。
就連如此博學的水鏡先生都不能重現公羊學派的榮光，又如何指望后來者？
加上公羊學說和統治者確實有不可調和的思想矛盾，照現在這樣發展下去，早晚會湮滅于歷史的車輪中。
在那個時空的同時期中，公羊學派早就無了。
“尊理想王！”洛書瑤一字一句道，“公羊學派的理想王，以公羊思想為尊！”
水鏡先生倒吸一口氣，這口氣吸得很深，差點一口氣直接過去...
“咳咳~呼~”水鏡先生努力讓自己平復下來，聲音略微沙啞，“這是正言想要做的事情？他前途無量，這是為何？”
“不瞞先生說，夫君只想和我安安穩穩地隱居閑賦于村鄉，可如今天下百姓水生火熱，邊疆胡人虎視眈眈，有如何能置身其外？都是身不由已罷了。”洛書瑤感嘆道。
她也很想和顧正言永遠不分開，過那種田園別墅般閑適自在的生活。
“望先生三思，這也許是公羊學派崛起的最好機會。”
水鏡先生目露思索，良久，神色凝重道：“你們已經有了理想王的人選了吧？”
洛書瑤點了點頭：“回先生，正是，不過請先生恕罪，滋事重大，暫時還不能告訴先生。”
現在要是告訴水鏡先生扶持一個女人當皇帝，水鏡先生怕是會當場翻臉...
只有先拉上賊船，后面再慢慢解釋了。
接著水鏡先生腦海里天人交戰，要是公羊學派只有他一人，他立刻就賭了。
但這事兒不光有想像不到的好處，也伴隨著天大的風險！
水鏡先生自己的家族不說，他的學生怎么辦？學生的家族怎么辦？
要是因此連累了眾多公羊學子，水鏡先生余生怕是會陷入內疚自責當中。
洛書瑤當然知道水鏡先生所憂之事，解釋道：“水鏡先生無須多慮，要是有顧慮，師兄們無須參與，只需水鏡先生在士林中支持理想王就夠了。”
“這也是學生剛剛讓師兄們暫離的原因。”
“你倒是考慮周全，事關重大，我得到考慮一下，三日后再給你們答復。”水鏡先生眼里閃爍著希冀的目光。
他本意還是愿意的。
他看到了一生理想的曙光。
人在看到一生希望有可能完成的時候，很難拒絕這種誘惑。
洛書瑤點了點頭：“當然，先生可以考慮周全，夫君說了不管先生最后的意思如何，先生永遠都是夫君的老師！”
“你夫妻二人都是妙人，尤其你，一介女子，更讓老夫刮目相看。文尚給我說了很多次，他有個讓他頭痛不已的女學生，起初老夫并沒有太在意。”
“現在看來，這位女學生確實令人頭痛。”水鏡先生似笑非笑道。
洛書瑤有些不好意思：“學生之前年幼，一直讓陳先生操心，是學生的不是。”
“不，老夫豈是他那樣的腐儒，在老夫看來，你夫君一個，你一個，都是有大智慧之人。”
“多謝先生夸獎，學生和夫君愧不敢當。”洛書瑤頷首一禮。
“對了先生，這里有一封信是夫君讓學生轉交給您的。”說著洛書瑤從袖里拿出一封未拆的書信，恭敬地遞給了水鏡先生。
水鏡先生接過，仔細地看了起來。
越看，他臉色瘋狂變幻。
“呼~”
“好了，老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三日后我再回復你們。”良久，水鏡先生放下書信，長嘆口氣，神情明顯比剛剛輕松了很多。
洛書瑤看在眼里，心道還是自家男人厲害。
相公，你到底在信中寫了什么？
一封信好像就讓先生擔憂之色少了很多...
都不告訴我，哼！下次回來聽你怎么解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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