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元年,四月二十一日,上京迎來了自去年冬日到現在的第一場雨。
百姓們欣喜難言,雖然上京不怎么缺水,但北方之地可是極度缺水,這場雨遠遠算不上及時,但也冥冥中昭示著情況也許好起來了。
這一日,靖安帝姜凌在太極殿內,當著所有文武百官的面宣布,自己連日操勞,感染怪疾,已難經綸國事。而自己的親妹妹嫡長公主姜葵,乃王母之女轉世,奉諸天之命,降世神州,拯救諸夏萬民。
其命星為紫微星旁的鵬凰星,先后得傳國玉璽和九鼎加身,得神州氣運,乃神州正統之主也。
特此,封大雍嫡長公主姜葵為攝政王,總攬天下軍政大權等一切事宜。
至于自己嘛...待自己病好后,再行帝王之責吧。
此言一出,穆青等非姜葵一系的十幾位大臣當場懵逼,繼而強烈反對,不過剩下五十余位大臣當即把這些人淹沒在了口水之中。
陸陽安言:“今祥瑞齊出,國運神物現世,四海百姓歸心,天命歸于長公主,當可乘大統,以救天下萬民。”
魏伊:“長公主愛恤民命,勇毅篤行,氣度恢宏,仁厚禮賢,權略善戰,嗣西王之圣母,追強漢之子夫,高明遠見,崖岸卓絕...”
一通贊揚,把那十幾個大臣都看傻了。
瑾曦公主...有這么好嗎?就硬捧?
姜葵向姜凌施了一個大禮,言其自己雖有濟世救民之志,但才疏學淺,經驗淺薄,年齡尚小,何德何能當此大任?
她言辭懇切地請求靖安帝收回成命,并表示愿意輔佐其側,學習經驗。
姜凌和大臣們則嚴辭表示時機已到,天命所望,不可盲目過謙。
不過姜葵最終還是拒絕了。
姜凌當庭斥責姜葵不懂事兒,你難道不知為你哥為你爹分憂嗎?
其實這是一個勸進的標準默認程序了,上下有默契地配合,一勸一辭,再勸再辭,最后勸得自己都受不了,才“勉為其難”地答應。
你都這么說了,我再不同意豈不是不給你面子?
連續三天,姜凌和眾臣都是如此勸諫,終于勸得姜葵都煩了,才一臉慚愧地答應了下來。
頓時朝堂響起一片恭賀之聲,當然,除了那十幾個游離朝堂之外的邊緣大臣。
這幾個大臣已經沒人甩他們了...
三日時間,他們已經徹底反應過來了,這些人...是串通好的!
于是趕緊向太上皇姜軒寫了一堆書信,信中一片吐槽。
太上皇,您快做主啊,新皇瞎雞兒搞事了!您的女兒和朝臣也都瘋了!
不過這些人不知道,信還沒出上京就被截下來了。
他們還滿心期待收到信隆耀帝能教訓下不懂事的新皇和公主以及這些腦子有問題的大臣...
接著,姜凌聯合低配版的三省,草擬圣旨,公示天下,并擬定三日后舉行封王大典。
姜葵沒稱帝的原因,是因為聽取了顧正言的意見,加上一眾謀士的分析。
現在稱帝,雖前面做了諸多鋪墊,但畢竟太過匆忙,發酵的時間太短,恐怕會引來太上朝廷以及南方權貴階級的強烈反彈。
天下人不是傻子,你這么急,誰看不出來?
但稱王就委婉含蓄多了。
人家本來就是嫡長公主,還是官方認定的神女轉世,又得傳國玉璽和九鼎,現在情況緊急,還不能臨時稱個王嗎?
而且又不是干什么壞事,只是想要攝政拯救萬民而已。
還有一點,如果盲目篡位稱帝,百姓不說,很可能會被太上朝廷和南方權貴所抵制。
但稱王就不一樣了,新皇還健在,就算掌握大權,也是按照流程來的,乃絕對的正統,不算反賊佞臣之流。
縱觀歷史,攝政的有太后、皇后、外戚等等,所以公主攝政并不是什么難以接受的事。
加上傳國玉璽和九鼎坐鎮,誰敢比比?
相信攻訐的人要少很多,要是鐵了心亂攻訐的話...哼哼。
對姜葵來講,稱王稱皇其實無所謂,攝政王和帝王,都是總攬朝政大權,從行使的權力上并沒有太大區別。
能做到現在,她已經很滿足了,她的壓力其實也很大。
尤其現在這個節點,誰又能保證一定能戰勝胡人?
她是真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只不過就算死她也想死得轟轟烈烈一點,至少史書留名。
這是她天生的性格。
詔書已經頒布天下了,在上京大儒學者學子們的耐力宣揚下,百姓們知道了九公主姜葵攝政是合法合理順應天意民意的。
不是反賊啊,是當今圣上強烈要求的!
九公主一開始可是拒絕,是耐不住新皇的多次懇求才答應的...
百姓們對此倒沒多大排斥之意,相反更多的是雙手點贊和大力贊同的,因為隆耀帝靖安帝實在太讓人失望了。
九公主的所作所為大家都看在眼里,有的人還很遺憾為什么九公主是女子,如是男人,豈不是早就坐上皇位了?
至于敢反對的...暗麟衛已經找上門了。
四月二十七日,晴空萬里,微風和煦,上京陷入了一片喜慶和隆重之中。
禮部連同鴻臚寺把整個上京布置了一番,各種禮樂儀仗,彩綢紅燈,遍布各個街道。
受胡人影響而冷清下來的上京街道又開始熱鬧起來。
百姓們都在議論,九公主授封攝政王之后會給天下帶來什么。
這可是神女轉世啊,應該...靠譜吧?
還有那天兵天將,到底是真是假?
百姓們很希望是真的,否則情況還是會很難。
今日的姜葵換上了五爪金色蟒袍,本來大雍王爺可以穿四爪龍袍的,可她不喜歡四爪的龍。
她覺得斷了一根爪子,不太吉利...
于是讓尚衣局(專門給皇室做衣服和設計圖案的部門)按照她的意思專門訂做了這一套五爪蟒袍。
不同于一般縮起來的那種蟒,姜葵訂做的這套蟒袍,上面的巨蟒遍繞其身,張著血盆大口,吐著吐信,樣子猙獰可怖,看起來格外兇戾和...滲人。
有膽子小的文官還有丫鬟們猛地看到,還被嚇了一跳...
封王大典最核心的程序無非三個,宣詔,祭祖祭天,封授。
大明宮內,姜葵當著一眾文武官員和受邀的各階級百姓的面,在一片隆重的儀式中,在靖安帝的親自封授下,終于進位為大雍攝政王。
看著封授完傲立中央,看起來有些滲人的姜葵,姜凌松了一口氣。
皇妹,接下來交給你了,嘿嘿...
皇兄現在知道你喜歡權勢,不過嘛...現在的大雍可是個大爛攤子。
國庫空虛,流民四起,賦稅嚴重,貪官橫行,山賊作亂,旱災水災,南方諸國異動,不聽話的朝臣...還有隨時南下的胡人。
再見了,煩惱們...
孤終于可以回到吟詩作對,風花雪月的沒有煩惱的悠閑日子了。
還是這種日子適合孤啊。
最關鍵的,孤終于可以睡個好覺了,嗚嗚...
姜凌想起這段時間受的委屈和擔驚受怕,差點沒有哭出來。
讓他睡個好覺的原因,是因為姜葵答應給他安排南下的事情,只待邊疆戰事吃緊,他隨時可以帶著家人在禁軍的護送下南下。
可以溜了,暫時不用擔心小命了,姜凌的心情異常輕松,不僅臉上恢復了之前儒雅的笑容,連晚上滑皇妃都能再多滑一次...
姜葵攝政當日,立刻展現出雷厲風行的行事風格。
她當即召集朝臣商議國事。
不到一天,一道道加蓋了傳國玉璽的政令詔書,從三省處不斷傳詔于天下。
其中第一道不是詔書,而是一道宣戰檄文。
對胡人的宣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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