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洛凰城一起隨軍北上的，除了要報仇的唐攸攸外，還有...洛書瑤。
侯府眾人勸了她很久，不過她還是一意孤行。
父親，大哥，自家男人，都去御胡了，她如何坐得住？
如果顧正言出了意外，她又如何獨活？
去邊疆有三個目的，一是看看洛擎蒼和顧正言了以解憂；二是收攏北方被打散的暗麟衛搞情報；三是...找顧正言要個孩子。
萬一出了意外，也不至于血脈斷絕。
到時生了子嗣后再隨他一起走，也算盡了妻子的責任。
洛書瑤說過她會做個好妻子。
她從來都做到了。
至此，洛氏嫡系，留在上京的只剩下洛鴻麟了，也算滿門忠烈。
洛鴻麟身為暗麟衛的麟王，當然不能離開，他還得在后方穩固局勢。
雖然不舍，但現在也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更何況要是邊疆危急，上京就一定安全嗎？
而倉惶南逃抵達余安不久的隆耀帝和一眾大臣們也收到了姜葵攝政以及七道詔書的消息。
隆耀帝差點驚得靈魂出竅...
大臣們也沒好到哪兒去，種種消息，震得他們久久沒緩過神來。
什...什么鬼？胡鬧！
扶忠等人徹底慌了。
老夫藏得這么深，你們是怎么知道的？
不過，回過神來的大臣們開始了對姜葵口誅筆伐，南方一陣暗流涌動。
......
雁城。
雁城因城墻似大雁翅膀而得名，此刻的翅膀好像斷裂了一般，處處都是血跡。
空氣中也彌漫著一股股血腥味，城墻下的殘肢斷臂，無不彰顯著戰斗的激烈。
“嗚嗚～嗚嗚～”
“殺~”
“殺死漢人！”
五月一日，雁城再次爆發了激戰。
十數萬胡人和黑甲漢奸大軍集結城下，對雁城發動了猛烈的進攻。
依舊是黑甲漢奸軍打頭陣，漢奸軍們舉著盾牌，冒著箭雨，掩護胡人射手和投石機推進。
城墻下的冒鞮和一眾胡人高層神色極為陰沉。
區區雁城，加上一眾士氣盡失軍械不足的潰兵，竟然擋住了他們近二十三萬大軍（包括右賢庭）這么久？
而且損失越來越慘重了，黑甲漢奸軍陣亡三萬余，胡軍則死了四萬多，受傷更是不計其數。
再盛的軍心，也會逐漸耗盡，胡人越打越氣勢越弱了。
一想到如此慘重的損失和現狀，冒鞮就氣不打一處來。
媽的，混賬東西，蠢貨，如豬牛般蠢貨，戎獫這混賬玩意兒！
一提到戎獫，冒鞮恨不得兩刀剁了他。
你他媽的要殺人，就不能暗中殺嗎？故意當著人家的面殺？
愚蠢！
雁城的城墻較低，加上雍軍士氣潰散，糧草不足，胡軍氣盛，按理說很容易拿下。
可事實恰恰相反，雁城成了現在胡人最難啃的骨頭。
原因很簡單，戎獫率軍攻城的時候，為了引洛擎蒼出來，竟然把一萬大雍俘兵和數千百姓押解在城墻之下，殘殺給守城將士看。
洛擎蒼氣得渾身顫抖，睚眥欲裂，不過還是忍住了。
他很清楚，出去決戰會死得更多，固守城池還能殺更多的胡人。
這一幕也引發了剩下大雍軍卒的極大憤慨。
泥菩薩還有幾分火，雖然很多將士不想為大雍而戰，可胡人的做法實在是人神公憤，已經超出了他們的底線，徹底點燃了他們的怒火。
這個時候愿意留下的將士已經沒有人考慮軍不軍餉，糧不糧草，撫不撫恤的問題了。
只想留一口氣拼死換幾個胡人。
于是作戰格外勇猛，甚至不惜同歸于盡。
胡人感覺敵人越打越猛，有的甚至被其拼命的氣勢嚇到了。
這就是殺俘的壞處。
殺俘，只會讓敵方背水一戰。
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這么悍不畏死。
剛退守雁城之時，雍軍約有二十一萬余眾，不足一月，前前后后已經向南潰逃了十一萬人。
也就是說，真正愿意留下來死守雁城的，只有十萬人。
大雍，終究不得將士之心啊！
到今日，這十萬人只剩下了不到六余人，其中還有大量的傷兵。
而胡人不算正趕來的單于庭，還有十五萬余眾。
六萬殘兵，面對十五萬人，還能守多久？
唯一的好消息是，前幾日北方終于下雨了，終于可以不再為水資源發愁了。
“嗚嗚~”
經過兩日激戰，胡人再次退去。
城墻下又多了兩萬余胡人尸體，守城的大雍將士也只剩下五萬余人了。
傍晚，血色的紅霞映照在鮮紅的城墻之上，映照在渾身傷痕累累正無聲收拾戰友尸體的守城將士之上。
一具具殘缺的尸體被抬下了城墻，在霞光的映襯下，更添一抹悲涼和壯烈。
城頭上的鮮血已經匯聚成溪，甚至能夠打濕鞋子，將士們踩在血溪之間各自忙碌著。
“大將軍！”
“大將軍。”
“辛苦了。”
“辛苦了。”
滿身血污的洛擎蒼帶著一眾副將和監軍，來到了城頭之上。
不到五十的洛擎蒼頭發已經全白了，不過他的精神卻頗為矍鑠。
因為今日，又殺了很多胡人。
夠本了。
他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到陣亡的將士前，施了一個軍禮，并蹲下親手替其合上了眼睛。
其他副將和監軍亦是如此，這也算一種簡陋的送行儀式了。
“喝水了將士們，來。”
“吃東西了，快來。”
這時幾個文官帶著一群百姓，抬著水缸，提著食盒，上了城頭。
有的將士只剩一只胳膊，另一只手也受了傷，需要喂食。
百姓們紛紛主動上前喂食。
這些人有的是組織的，有的是自發的。
負責組織的，便是附近縣城的一些縣官們。
其中有兩個非常年輕的縣官，也是顧正言的好友。
張子鳴，唐文軒。
他二人繼任的縣城，便在附近。
聽聞雍軍退守雁城之后，二人一商議，便率領縣內衙役和自愿的百姓，來此幫忙。
和他們一樣的，還有周圍六七個縣令。
當然，更多的則是攜小妾溜走...
國家民族危難之際，什么人都有。
洛擎蒼看著張子鳴等人，頗為欣慰，嘆道：“時日不多，你們早點離開吧，否則就來不及了。”
此言一出，張子鳴和眾百姓目露悲色。
張子鳴施了一禮，目光紅潤：“大將軍大義，子鳴銘記肺腑。”
洛擎蒼灑然一笑：“你們也是有大義之人，這段時間，多謝了。”
“大將軍客氣，要是沒有大將軍守住雁城，草民早已落入胡人虎口，可能已經和城下那些被殘忍殺害的百姓一樣了。”
“是極，多謝大將軍才是。”
“大將軍，咱們...有援軍嗎？如有援軍，草民就不走了。”
“是啊大將軍，大雍可有援軍來？圣上知曉邊疆局勢，應該會調集援軍吧？”
洛擎蒼神色有些復雜，低聲道：“援軍嗎？應該...或許有吧，不過就算有也來不及了，你們還是早點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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