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能怪他們，想要馬兒跑又不給馬兒吃草，誰愿意？
但是上面的話他們又不得不聽，因為他們的家人大多在南雍。
要是扣上一個逆賊或者逃兵的帽子，他們的家人也不會太好過。
一時間，他們有些進退兩難，今晚注定是個不眠夜。
第十三日清晨，曙光初露，陽光透過樹林灑在谷間山道中，紅葉谷看起來如往常一樣寧靜安詳。
可在場的人都明白，今日的寧靜下，很可能醞釀著席卷兩朝的暴風雨。
營帳已經撤掉，兩百七十余護衛兵跨馬持槍掛弓舉盾而立，眉宇間盡顯肅殺堅毅，舉手間皆是凌人之氣。
顧正言傲立前方，朝霞臨身，鐵甲耀光，長刀泛寒，讓人不敢直視。
經過一天一晚的集結整合，紅葉谷聚集了附近的五萬南雍將士，此時已經列好了防陣。
不過這防陣怎么看都有些懶散，和胡人，東原軍比起來都顯得極為業余。
南雍將士看著前方昨日還相談甚歡的人，今日已變成陣前之敵，心情很是復雜。
無奈，憋悶，不解，各種情緒紛紛襲來，情緒很多，卻沒有兩軍對陣最重要的-士氣和殺意。
五萬人中，有三千是龐柄從附近的鄆業城帶來的，同樣帶來的還有半死不活的黃朋六人。
本來黃朋快死了，還好他身體過硬，加上暗麟衛內應的幫助，居然硬撐了下來，不過傷勢依舊很重，右手左腳已沒了知覺，差不多廢了。
另外五人也好不了多少。
而其中另外一個關鍵人物薛神醫卻不見蹤影。
并不是黃景不交人，隆耀帝下旨后，黃景等人背后一商議，覺得既然做都做了還不如做到底。
他們想干掉薛神醫，交具尸體給顧正言。
薛神醫年紀老邁，意外老死誰不能說什么吧？
這能怪誰？只能怪自己命短。
你只說交人，可沒說交活的還是死的...
當黃景的人準備動手的時候，忽然發現昨天還好好的薛神醫居然莫名消失了？
黃景的人心中一涼，馬上猜出這是北炎探子做的。
這下麻煩了。
龐柄騎著戰馬，在親兵的護衛下緩緩來到陣前。
遠遠望著那個英武蓋世的身影，本來故作淡定的龐柄頓時變得有些慌亂，心跳不由自主開始加速。
冷靜冷靜，自己身后站著五萬大軍，怕什么？
梅淵和梅錚父子以及監軍早早就守候在一旁。
監軍是南雍的禮部侍郎，叫周儲，因南雍承繼大雍，所以文官的地位依舊很高，在這支邊軍中，周儲的話語權有時候比梅淵還重。
周儲當然也收到了朝廷的密令，所以調兵的時候非常積極。
見到前方的陣仗，周儲一點都不慌。
倒不是他膽子大，而是他打心底里覺得打不起來。
以子伐父，大不孝也！
退一萬步講，就算打起來，自己這邊可有五萬將士，自己作為地位崇高的監軍，又有何懼之？
梅淵父子二人的神色同樣很淡定，淡定到龐柄向其打招呼梅淵都沒有搭理。
龐柄是梅淵曾經的部下，見沒有搭理自己，龐柄有些尷尬。
而這時，被顧正言叫回去的東原將士和江湖中人很多又回到了紅葉谷，持刀握槍站到了顧正言和兩百護衛身后。
顧正言感受到他們的動靜，頷首輕嘆。
何必？
算了，既然來了，那就戰吧！
兩百護衛回頭看了看，互相默契地點了點頭。
這是屬于男人的默契。
“駕~”
“讓開！”
后方，四十余持刀帶甲的騎兵快馬飛奔而來。
這些人身材高大，體型健碩，最前方那人的體型更是遠超常人。
正是請假回鄉娶媳婦的陌刀營副將阿兆一行人。
黃朋等人是阿兆私下派去的，阿兆來此要人，任何人都不會有微詞。
之前收到消息時，阿兆又驚又怒。
他很少會這么憤怒，上一次還是在和胡人殺敵的戰場。
他不想與人為惡，可南雍朝廷實在太過分了。
已經觸到了他的底線。
怒火燃燒的他立即放下剛成婚不久的媳婦，召集手下弟兄，抄著陌刀就趕來了。
“吁~見過公爺！”
“見過公爺。”
顧正言看了看阿兆，點了點頭：“你有心了，既然來了，那就列陣吧。”
“是，公爺！”
阿兆一揮手：“下馬，陌刀營，列陣！”
“是！”
“唰~”
四十余陌刀手手舉陌刀一列排開，四十柄陌刀映襯著朝霞，泛著寒光。
光看這氣勢，有些未經沙場的南雍將士就被嚇到了。
呼~
一陣晨風吹過，樹木枝葉搖曳，風過后，紅葉谷忽然安靜下來。
“你們先等我。”
“公爺小心。”
“無妨。”
雙方隔著約五百米，顧正言深吸口氣，眼中升起一絲腥紅，朝前方策馬緩緩行去。
阿兆見狀，也提刀策馬跟了上去。
他曾經做過一段時間顧正言親兵，現在，也是親兵。
見顧正言朝自己走來，龐柄剛剛靜下的心又開始加速跳動起來。
有一瞬間他甚至有些恍惚。
好像向自己走來的不是人，而是地府的使者。
前排的南雍將士則紛紛松開手中兵械，握緊拳頭，目光轉向一旁，不敢直視。
他們實在不想對顧正言刀兵相向。
顧正言看在眼里，很快到了龐柄跟前，阿兆也立于其后。
懾于顧正言的氣勢，龐柄有些失神，他掐了掐自己，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這便是威震天下的秦國公吧？末將瑯州守將龐，見過...”
“你就是龐柄？！”
顧正言雙目如炬，腥紅乍起，執刀的右手握緊了刀柄，看起來很是嚇人。
“太上皇怎么說，我要的東西呢？”
這眼神...太可怕了！
傳說秦國公怒極之時，雙目會變成血紅，居然是真的！
向來冷靜的龐柄看到這眼神，怎么也無法冷靜，他咽了口唾沫。
“回秦國公，朝廷有令，讓末將把誤抓的北炎將士和帶下醫送還給公爺，來人啊！帶上來。”
后面親兵得令，抬著六副擔架過來，后方跟著四個臉色如喪考妣的太夫。
“公爺，公爺！”
“兆將軍！”
黃朋六人看到顧正言和阿兆，大聲喊了起來。
顧正言見到六人手腳扭曲，神色萎靡的慘狀，目中腥紅更甚，聲音如獸般沙啞：“先回去，你們的仇，我一定會報！”
阿兆更是雙目通紅，握刀的手有些顫抖：“豈有此理！欺人太甚，你們回去！”
“公爺，他們想殺薛神醫，薛神醫被咱們的探子藏起來了！一定要帶回薛神醫！”
黃朋焦急提醒。
“什么？”
“看來，你們是，沒把我的話放在眼里了？”
顧正言望著龐柄，一句一句，殺氣騰騰道。
“我再問一次，黃景的首級呢？薛孤容呢？洛鴻麟呢？”
龐柄此刻有些被嚇到了，語氣放低了幾分：“公爺，朝廷說這都是誤會，有什么事，慢慢商量。”
“呵呵...”
顧正言笑了，配合血紅的雙眸，看起來很滲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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