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重天,魑魅峰——
沈逐凰面無表情地看著柳宣鴻,大睜著眼睛向后倒去。
看著他本來與常人無異的身體,在倒下去的瞬間,便變得僵直灰白,如同早已死去多時的尸體一般。
又在她的眼前,像年久失修的木屋般,傾頹崩碎。
朗映懷和朔灼,早在小師妹將自己的棲鳳劍,從柳宣鴻胸腔抽離之時,兩人便已經靜默無聲地走上前,陪在了小師妹的兩側。
此刻,他們兩人看著眼前這幕,眼底也不可避免地,流露出幾分訝異之色來。
雖然剛才看著這個白眼狼的狀態,就很不對勁。
可他們也確實沒想到,對方居然還真從曾經的仙門天驕,淪為了活尸一般的存在。
而這種東西,一般會是被邪修所掠,再輔以秘術精心煉制近百年,才能練就出這樣的體質和狀態。
只是他們所見的柳宣鴻,并不像是受控于他人的狀態。
所以……是柳宣鴻反殺了,妄圖控制于他的邪修嗎?
朗映懷和朔灼還在深思著,便見小師妹已經收劍歸鞘,對著地上已經變得殘破不堪,勉強可以稱之為柳宣鴻尸身的東西,抬起她的右手。
一道澄藍色的霜雪靈息,隨沈逐凰這個抬手的動作,擊在了柳宣鴻的尸身上。
霎時間,藍白色光輝大盛,雪花般的凝冰一瞬間凍結延伸,將柳宣鴻的殘破尸身,全然裹覆于其中。
雪白的冰霜,又一層一層地籠覆其上,很快,從上方下看,再窺不見半點,柳宣鴻的存在。
目光所能看到的,只有一塊厚重的冰石。
而這塊冰石,就在小師妹收手的瞬間,崩碎若齏粉。
細碎的雪粒四散落下,紛揚間再看遠處,除卻滿地的碎冰落雪,再無半點柳宣鴻曾遺留下的痕跡。
塵歸塵,土歸土。
沈逐凰翻轉右手,掌心向上。
她垂眸看去,便見到一條猩紅的血線,就在她眼前,從她掌心處的詛咒印痕上,徹底消散了。
這次,是真的半點痕跡都不留。
她曾經寄予厚望,也答應過先師,要好好照護的三師弟,是真的死去了。
死在了她的手中。
【還有三道詛咒印記】
沈逐凰合上掌心,感受著朗映懷和朔灼,兩位師兄投注在她身上的,關切又擔憂的眼神……
她心中那點空渺感,瞬間便消散無痕。
“朗師兄,朔師兄,我們走吧。”
沈逐凰看向兩位師兄,主動開口道。
“我突然……不是很想在這里取通關令了。”
“好。”朗映懷和朔灼聞言,瞬間應聲。
他們兩個做師兄的,對自家小師妹除了傷害她自身以外的事,其他的,自是沒什么不能答應的。
且他們兩人,包括沒來的斷虹宗其他幾人,對于小師妹來四重天這件事,也并沒有那么愿意。
剛開始,魚荀主動鼓動小師妹去四重天時,他們心中也是支持的,也想著讓小師妹打臉回去,把曾經欺侮過她的,通通踩在腳下。
但后來,看著小師妹在出關后的變化,尤其是小師妹面上,像是已經徹底將前緣釋懷的美好笑容。
他們是真的,不太想讓小師妹和她曾經經歷過的一切,以及遇見過的人,再有任何的牽扯了。
之所以會來這里,也是為了幫助小師妹,把她不好的前緣,斬殺得更徹底些。
現在柳宣鴻身死,且再無輪回,更無復生之可能,他們來四重天的目的已經達到。
就算是朔灼和朗映懷,兩人也是完全不想,他們的小師妹在四重天這種,給小師妹遺留下太多不好回憶的地方,過久停留。
且他們本來還在愁怎么說服自家小師妹,他們殺柳宣鴻殺得這么迅速,現在回轉五重天,也完全來得及和大部隊一起行動。
去搶預定好的第一枚通關令。
而現在,小師妹主動提出來,要回轉四重天,那這實在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兩人瞬間高興起來,也絲毫不提柳宣鴻這個已死之人,只挑著讓小師妹不會想偏到不好事情的話題講。
“師妹,我之前就想問了,你偶爾會凝結出的藍色冰雪,可是如晏師兄的無色之火一般的存在?”
“朗師兄眼力真好。”沈逐凰笑著贊了一聲,她自然知道,朗映懷在這種時候,突然提起這種話題,并不是真的好奇已久。
而是師兄不想讓她再因為柳宣鴻的身死,回想起一些不好的過往了。
這種時候,說她最喜歡的修煉之事,便是最容易轉移她注意力的。
這份體貼的好意,沈逐凰從善如流地接受了。
她翻轉右手,掌心向上,凝出一團澄藍色的冰雪靈息。
手臂前伸,給同樣生出好奇之心的朔灼,還有率先發問的朗映懷兩個人,看個清楚。
她口中同時說明道:“這確實是我的本命凝冰。”
“后來又因為問心劫的緣故,我的本命之冰中,又多了一股可以供我自由掌控的生機。”
“并在一定程度上,這股生機也可以經我反轉術式后,成為斷絕生機的死氣。”
朔灼在之前,沈逐凰出手對付那個迭蓮宗修士時,對小師妹本命之冰中,所含的這股氣機,便也算有所了解。
此刻,他便只是點頭聽著。
但朗映懷卻有些不放心,尤其是在聽到,這是在小師妹經歷過,天道親設的問心劫后,本命之冰中,才隨之產生的新變化。
他眉頭微蹙,目光落在小師妹手心,生機盎然的澄藍冰雪上。
“小師妹,你確定,這個對你沒有不好的影響嗎?”
沈逐凰搖搖頭:“沒有的,師兄放心。”
“如果真有不好的影響,我不會瞞著你們的,也不會這樣隨意使用。”
“就算有了天道贈予的氣機,這團冰雪,說到底也只是我的本命之冰。”
“如果我不使它的話,它又怎么可能影響到我呢?”
朗映懷聽沈逐凰這樣說,心里便放松了不少,緊皺的眉頭也緩緩松開了。
不怪他這個遇事一向淡然的人,在這種事上卻如此在意。
實在是百年前,傳承之地的石塔內,小師妹的那次調虎離山,先斬后奏,以她自身所修之道,去換回晏師兄恢復如初那樁事——
給他留下太大也太深刻的心理陰影了。
是現在想起,都能清晰回憶起當時,那種如遭重擊后的空茫感,和身體內部錐心刺骨般的痛。
那種感覺,朗映懷到現在都心有余悸。
這般一回想,他眉頭雖是放松了,面色卻隱隱泛白了。
沈逐凰看入眼中,眼睫輕顫一下,卻什么都沒表現出來,只是繼續用解釋的輕松口吻道。
“師兄你不相信我的話,那總該向相信夙邈吧。”
“這本命之冰,我也是在他面前用過的。”
“他都說沒事的。”
“哦,夙邈也說沒事……”這波朗映懷也顧不上吃酸醋了,聽見仙神也看過,還說沒事后,瞬間便放松了。
但剛順著小師妹的話,往下說了一半,朗映懷就頓住了話頭,面色也重新變得難看起來。
“所以師妹你這一百年,果然是和夙邈他朝夕相處的嗎?”
“嗯?”沈逐凰一愣,不明白話題為什么會,突然跳轉到這種方向。
她剛要回答,便聽走在她另一邊的朔灼笑了一聲。
“不是吧,朗師兄,你這百年還真沒去看過小師妹一次啊?”
“魚荀那個輸最慘的,都偷偷去看,還被我抓包了。”
“師兄,我還真沒想到,你居然這么老實。”
“是這么愿賭服輸的人。”
朔灼每說一句,朗映懷的面色,便似乎又黑了一分。
他這百年,確實遵照承諾,沒有去過小師妹所在的凝雪淵。
現在,聽朔師弟這樣說,好像只有他朗映懷,乖乖愿賭服輸,做了全宗唯一一個大傻子了。
可這種事……這種蠢事,什么時候,居然會是發生在他朗映懷身上的。
沈逐凰雖然還不知道,他們說的愿賭服輸的賭具體是指什么內容,但她只聽個大概,卻也基本明白了。
沈逐凰面上有些無奈:“你們……哎,這次又做什么奇怪的賭約了?”
她沒好意思直言的是——你們又拿我做什么賭約了?
但朗映懷和朔灼,這兩人是肯定能聽懂小師妹的未盡之意的。
兩個自覺是做師兄的,在小師妹面前都很臉面的人,瞬間都啞火了,一副訕訕的模樣。
“咳,沒什么,師妹不用……”
“前輩!前輩救我!”一聲急促之余,近乎嘶啞的男聲,從密林中傳來。
“前輩們若愿救我,我凌波宗來日必有重謝,且愿將手中通關令……拱手相送!”
——本章完——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