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燦牢牢控制住男孩的上半身。
這個小男孩特別兇,除了大喊大叫,拼命掙扎,只要符醫生一動他那條脫臼的胳膊,就會瘋狂的張嘴咬人。
這年頭,無法無天的熊孩子都是被家長給慣出來的啊!
“張醫生,你按住他的腦袋,別讓他咬人。”
那個年輕醫生的力量沒有周燦大,讓他控制孩子的腦袋,是個不錯的安排。
“你們兩個各抓住孩子的一條腿,防止他踢人。”
女護士與男孩的媽媽,各抓住男孩的一條腿。
目前,這個孩子是坐著的姿勢接受治療。
也是肩關節復位比較理想的一個體位。
徹底控制住男孩后,符醫生這回終于可以給他好好施展手法復位了。
抓住男孩的手臂微微旋轉,助其肩部肌肉放松。
周燦仔細觀察著符醫生的復位手法。
與那天在手術室,單醫生施展的肩關節復位手法如出一轍。
找準骨位以后,突然發力,抓著手臂往上一推。
“喀叭!”
骨關節成功復位。
“啊……好痛……”
男孩劇烈掙扎,眼神極為兇狠。
抓住他的腿的媽媽,不知道力量太小,還是心疼兒子。被男孩掙脫,她整個人也是向后仰倒在地。
女護士也好不到哪去。
男孩掙脫后,對著毫無防備的符醫生就是一腳。
砰!
符醫生幸虧反應快,用手護住下身。
不然,這一腳讓他斷子絕孫都有可能。
“唔!”
符醫生發出痛苦的悶哼聲。
“嗨,你干什么?”
周燦沖著男孩怒喝。
這么頑劣的孩子真不多見。
醫生給他治病,他還下死手了。
剛才那一腳,明明可以踢符醫生的膝蓋等部位,他踢的卻是男人最要命的地方。
真真狠毒。
如果父母繼續溺愛下去,這孩子早晚得報廢。
“孩子不懂事,對不起,對不起!”
孩子的媽媽第一時間護著孩子。
“沒踢傷您吧?”
她護住孩子后,這才詢問符醫生的傷情。
因為她害怕符醫生惱怒之下打孩子。
“這小子踢得還挺重!”
符醫生擼起袖子,只見右手的手背上已經青了一大塊。
他估計驚出了一身冷汗。
幸虧及時用手擋住了,不然后半身的幸福很可能交代在剛才那一腳上。
“回家我一定好好教育兒子。平時他都挺乖巧懂事,剛才可能也是痛得受不了這才發瘋。您要不先去檢查一下吧!所有治療費用我承擔。”
孩子的媽媽能主動提出承擔治療費用,說明還是個講禮的人。
態度也挺誠懇。
真搞不懂,教育孩子時怎么就成了無底限的偏袒和溺愛呢?
符醫生本身就是骨外科醫生,感受了一下受傷的手,覺得問題不大。
表示這事就算了。
那個男孩把人踢傷后,可能也有點害怕了,躲在他媽媽身后。
符醫生擔心男孩剛接好的肩關節再次脫臼。
讓周燦與張醫生一起給男孩做了個懸吊手臂的掛帶,把手臂吊在脖子上。
又給開了藥。
臨走時,男孩的母親硬塞了兩百元算是些許補償。
這個小插曲也就過去了。
一位新的病人進入手法復位室。
是位較年輕的女子,崴傷了右腳。照X光后,發現只是輕微骨折。
醫生建議她到手法復位室隨治隨走。
符醫生接過片子看了看。
給出了手法復位,然后打石膏護養的治療建議。
女子同意。
可是等到他給女子手法復位時,臉上卻是露出一絲痛苦表情。
“您的右手肯定是剛才被那個男孩踢得傷到了筋骨。再用力的話,會加重血腫。要不您在旁邊指導,我來給她復位,打石膏吧。”
周燦自告奮勇的上前分擔治療任務。
“行!”
符醫生讓出了位置。
女子的表情多少有些不愿意。
不過到了醫院,病人就是砧板上的肉,還真不敢說出任何得罪醫生的話。
好像看出了女子的擔憂。
符醫生微笑著解釋道“您放心,別看這位周醫生年輕,他可是我們骨外科最優秀的年輕醫生之一。您這個復位比較簡單,他做和我做沒什么區別。”
在病人面前,醫生護士們是一個利益團體。
任何時候都會幫著自己人說話。
這也是最起碼的職業素養。
當著病人相互拆臺,簡直不敢想像。
科室主任、醫院管理層,都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女病人打消了疑慮,安心接受治療。
周燦在符醫生的指導下,托住女子的足底,慢慢揉動,然后用力折頂回旋。
“啊喲……痛,好痛……”
女子痛得眼淚都差點流出來了。
【正骨術經驗值+1。】
周燦心中暗喜,一步到位,很好。
“嗯,復位得不錯。張醫生,你來幫著一起打石膏,把她的腳固定好。”
年輕的張醫生打石膏的手法還不如周燦。
撐死了也就規培優秀水平。
周燦現在已經是住院醫下等水平。
兩人配合間,高下立判。
符醫生看到周燦打石膏的手法如此嫻熟,操作規范到位,他不由暗自高興。
來了一個不錯的幫手,這是好事。
很快,這個病人治療完畢以后,離開了。
接著又來一位。
手腕脫臼。
騎電動車時摔了一跤導致的。
周燦再次搶著代勞,在符醫生的指導下,操作了三次這才成功將其復位。
腕部關節、骨骼構造極為復雜,這個部位的復位難度與足部踝關節有得一拼。
周燦一個新手,能夠只用三次就幫病人復位成功,已經算是相當厲害了。
【正骨術經驗值+1。】
【首次正骨復位高難度的腕部關節,經驗值獎勵+10。】
【恭喜你的正骨術成功升到二級。】
周燦也沒想到,這么快就升到了二級。
這次被謝主任降維打壓,混進手術復位室,也算是因禍得福。
正好可以把正骨術升到三級以上。
任何醫術,至少要達到三級才算是初窺門徑。也只有到了這個水平,才擁有了真正在病人身上使用的資格。
實習、規培水平,站在安全的角度來說,其實是沒有資格在病人身上實施的。
一般這兩個級別,上級醫生都會建議多觀看,回家多使用道具練習。
比如正骨術,有專門的骨骼模型買。
可以用骨骼模型來練習正骨復位手法。
周燦的正骨術升到二級后,算是向前邁進了一大步。
無論是理論知識,還是手法操作,都有了很大提升。
如果再讓他操作一次剛才的腕關節正骨,他有把握一次復位成功。此刻回想剛才的操作,一些操作不到位的地方,皆是躍然而出。
“符醫生,他這個需要再進行外固定嗎?”
“只是關節移位而已,復位成功后不用外固定。”
符醫生對周燦的操作算是相當滿意。
“我給你開一點強筋壯骨的藥,按醫囑服用就行了。這只手,最近一兩個月不能提重物,不能做太過猛烈的動作,不然很容易再次脫臼。”
他對病人交代。
病人自是一一謹記在心,點頭答應。
圖雅醫院一天的求診量太大了。
病人源源不斷,摩肩接踵而來。
周燦在手法復位室,跟著符醫生學習手法復位,簡直高興壞了。
有時候遇到操作難一點的,或者是治療了兩三位病人后,周燦都會主動讓張醫生來操作。
不能讓他一個人把好處都給占了。
也正因為他謙虛好學,做事說話都很有分寸,與符醫生、張醫生相處還算融洽。
特別是符醫生,親眼看著周燦進步神速。
對這個年輕的規培生,很是喜歡。
講解一些手法復位的要點,周燦往往都能一點就透。張醫生與周燦比起來,悟性明顯就差了不少。
不過張醫生有著研究生學歷,對人體骨骼方面的研究頗深。
理論知識的講解,讓周燦獲益匪淺。
心中對張醫生也是十分欽佩。
……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中午十二點多。
病人是永遠都診治不完的。
手法復位室與門診的上班時間一致。中午十二點到下午一點半這段時間屬于休息時間。
“大家先去吃飯休息吧!”
符志安醫生的手背有一塊青腫,導致他后來都沒辦法親自給病人手法復位。
“我得去買瓶藥水揉一揉,那個小孩,一腳差點把我干廢。這年頭的孩子啊,就是父母太溺愛了。”
他搖著頭,第一個離開。
護士是最后走的。
周燦本來是準備與張醫生一起去食堂吃飯。
不過對方好像有意躲著他。
說是要上廁所,眨眼間就走得沒影了。
趨吉避兇,人之本能。
周燦并不怪他。
骨外科室把他調到門診這邊規培,又不給安排具體工作,稍微聰明一點的人就能看出端倪。大家都怕惹禍上身,非工作時間,與他保持距離避嫌。
這是明哲保身之舉。
周燦吃完飯,也沒地方去。
索性回到骨外科門診,準備拿手機看看醫學書籍。
他現在的身份比較敏感,回醫生辦公室呆著,只會讓氣氛變得尷尬。
所以說,得罪領導的后果非常嚴重。
領導甚至不需要實質的打壓,只需當眾表明一下態度,他很討厭你這個人。其他同事立刻就會疏遠你。
“嗯?那個女子怎么沒辦理住院治療?”
周燦剛到骨外科候診大廳,就看到那個來自大山的女子,獨自一人坐在休息區。
“衛芳,吃中餐了嗎?”
周燦問道。
她看上去像三十歲的女人,實際年齡只有二十一歲。
算是非常年輕了。
大山里的女人,生活條件艱苦,經常遭受太陽暴曬,從事各種重體力農活,顯老很正常。
無論皮膚、氣質、打扮,各方面都要比大城市的女性差很多。
大城市生活的女人,有些衣食無憂,保養得好,五十歲了還像二十五六歲的小姑娘。
這個衛芳的長相也是極為普通。
絕對稱不上美貌兩個字。
“沒!”
她沖著周燦搖搖頭。
“對了,之前你買飯給我吃,飯錢還沒給你。”
只見她的左手握著兩張皺巴巴的鈔票。
顯然是早就準備好的,一直在手里握著。
難道她一直坐在這里等,就是為了把飯錢還給周燦?
“一份飯錢而已,沒關系的。就當我請你吃好了。”
周燦不肯收她的錢。
他不缺錢,反倒是這個可憐的女人,經濟應該很拮據。
“您是個好人,謝謝您。要是哪天您到了我的家鄉,我一定用家里最好的食物招待您。”
她見得周燦堅決不收,也就沒有再硬塞。
能看得出來,她的行動不便,抬手時應該牽動了斷掉的肋骨,臉上隱現痛苦表情。
“你辦好了住院手續嗎?”
周燦問道。
“沒有。我的手術費要二十多萬,太貴了。我準備回家養著。本來早就要走了,想著把這份飯錢還給你,我不知道上哪找你,只好在這里等著。”
對于她來說,二十多萬元絕對是一個天文數字。
“你的傷那么嚴重,不治怎么行啊?以后有可能變殘廢的,你知道嗎?”
周燦在醫院,幾乎每天都會看到這種事情。
沒錢醫治,或者嫌治療費太貴,家屬放棄治療。
有一些做子女的,聽到治療費要好幾十萬,還不一定能把人救過來。直接就要求醫生拔管子。
是無奈,也是一種自私。
一母養七兒,七兒難養母。這是當今社會上經常能看到的真實狀況。
“周醫生,謝謝您的關心。我確實拿不出那么多錢。池醫生說了,我的骨傷不治療,只要注意休養,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
她艱難的站起身。
“再見!”
拖著嚴重受傷的身體,向出口走去。
周燦看著這一幕,心里其實挺難受的。
二十多萬,他能拿出來。
但是他與這個女子非親非故,他不是救世主。醫院需要救的人太多了,他也救不過來。
這時,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衛芳,等一下!”
她艱難的轉過身,看向周燦。
“您還有事情嗎?”
“我想問問你,如果我替你墊付治療費,然后等你傷好了以后,給我女朋友當保鏢,你愿意嗎?當然,治療費,將會從你每個月的工資里面慢慢扣除。”
周燦本身是個練家子,他能感受到,這個女人就算沒有練過,但是身體素質非常好。
她能從野豬的攻擊下撿回一條命,足以說明她的身手非常出色。
一頭成年野豬發狂,就算是體型最大的東北虎都要退避三舍。
世界最頂尖的拳王,夠厲害了吧?
在老虎面前就是個點心。
所以,千萬別以為人類可以打得過野獸。
正常情況下,一只灰狼就能輕松殺死一個成年男性。
周燦很早就想為女友物色一個保鏢了。
找男保鏢,實力方面不用擔憂,但是他害怕一不小心就被綠了。
這事必須防患于未然。
找女保鏢是最理想的。安保公司有專門受過訓練的女保鏢,只是價格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
眼前這個來自大山的姑娘,倒是一個不錯的人選。
從她的一些表現來看,心性單純、善良,其實孝順的人,不管是男是女,人品都不會太差。
然后,她的身手應該是不錯的。
聘請她保護蘇淺淺,是一個非常好的選擇。
“我,我要照顧家里的奶奶,沒辦法離家太遠。”
她對周燦的提議,顯然有些心動。
才二十多歲的年紀,如果有得選擇,她又怎會愿意變成一個殘廢?
“不用擔心,到時候把你奶奶接到城里生活就行了。這樣,你既能工作賺錢,還能照顧你奶奶。”
周燦等著她做出決斷。
她低頭想了想,最終打定了主意。
“能……給我三千元一個月的工資嗎?城里的生活費太高,莪怕養不活奶奶。”
“只要你好好干,給你五千一個月的基本工資,獎金另算。”
周燦笑著說道。
從小就跟著父母耳濡目染,對于請人做事的一些技巧,他深諳其中的一些馭人之術。
比如,準備發一萬的工資,基本工資最多只能定五千。
剩下的五千設為獎金。
干得好才能拿到。
這樣一來,可以充分調動員工的工作積極性。
“太好了!我同意。”
她聽到能拿五千一個月,顯得特別高興。
鈔票真是一個好東西。
有錢能使鬼推磨。
很少有人能拒絕它的誘惑。
“可是……我從沒當過保鏢,萬一做不好,怎么還您的錢?”她有著一些擔憂。
“你能想到這一點,說明你是個誠信、善良的好姑娘。放心吧,我看你的身體素質不錯,到時候不懂的可以教你。只要你用心學,認真工作,肯定能做好。”
周燦見她答應,趁著還沒上班。
當場擬了一份協議,叫她簽字按手印。
然后給她墊付治療費,請了護工,這才得以收治住院。
……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著。
衛芳住院后,周燦找申主任說好話,給她快速治定了手術方案,第二天就實施了手術。由申主任親自操刀。聽說還請了心胸外科的醫生聯合手術。
還好,手術實施很成功。
她的身體也在快速恢復中。
周燦在骨外科門診,這些天的收獲也是相當不錯。
正骨術的經驗值飛一般的提升著。
對于各種骨折、關節、脊柱的復位,他都學了不少。
原本想著十六天時間能把正骨術提升到三級就心滿意足了。
誰知僅用了五天時間不到,他的正骨術就成功晉升到了三級,這可是實打實的住院醫水平啊。
符志安醫生見他的悟性極佳,正骨復位手法也是一天一個樣。
甚至比張醫生還要高明許多。
于是,符醫生給了周燦更多的上手鍛煉機會。
這樣一來,周燦的正骨術經驗值增加得更恐怖。今天是第八天,到得下班,他整整幫二十三位病人正骨復位成功。
有時候,一些病人正骨復位后,還需要打石膏固定。
他又能順帶著賺取1點骨折外固定術的經驗值。
謝醫生對他的打壓,反倒變成了一種成全。
“周醫生,照你這個進步速度,怕是只需一個月,你就能夠獨立完成絕大多數正骨復位了。你是我見過的,最有天份的醫生。”
符醫生前幾天因為手受傷,不能用太大的力氣。
很多正骨復位都是讓周燦或張醫生完成。
這些天,周燦的進步,他都看在眼里。
能有這么一位強大的助手幫著分擔,他別提多高興了。
這時,周燦的電話響了。
低頭一看,赫然是急診科婁主任打來的。
“婁主任您好!”
周燦對婁主任很是尊敬。
“你馬上到院辦來一趟。”
聽婁主任的語氣,挺急的。
不過他的性格一向比較急。
“好的,我馬上過去。”
周燦心中暗自納悶,怎么突然叫他去院辦?
在他的印象中,院辦是一個很高級的地方。別說是一個小規培生,便是主治級別的醫生都很少去那兒。
不說別的,隨便遇到一位院級領導,就足以叫人腿軟心慌了。
醫務科,更像是地方衙門。
院辦,則是中央衙門之一。雖說都是受院長領導,區別其實挺大的。職能分工也完全不同。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到了那兒,自然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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