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能是祝院長親自交代過，她才會對周燦這么恭敬。
醫院就是一個小社會，絕大多數人都很機靈，很有眼力勁。能得到院長親自督辦，這個信息員自然不敢把周燦當成普通醫師對待。
周燦帶上資料到醫院門診辦公室，很順利就找到了嚴樂樂。
坐診醫生的資料錄入比想像的要嚴格。
正在辦理時，他的手機又響了。
低頭一看，發現是馨香婦幼醫院的章主任打來的。
估摸著是為了給那個小男孩做雙手畸形的矯正手術。
“章主任您好呀！”
“周醫生，不知道你今天上午11點有時間沒有？我這邊準備上午給那個孩子做矯正手術。”
“行，我馬上趕過來！”
周燦聽到手術終于安排上了，他非常高興。
那個孩子，還有背后的家庭一直牽動著他的心。
善始，他想有一個善終。
辦完門診號開通手續，周燦迅速趕往馨香婦幼醫院。路程還挺遠，打車需要五十多分鐘。等他趕到時，已經接近十一點。
一路快速沖進了兒科骨外科的辦公室。
“周醫生來啦！”
辦公室內，章主任、那個五歲的小男孩，還有家屬都在。看到周燦出現，小男孩的父親立刻站起身笑著跟周燦打招呼。
小男孩仍然極度自閉，低著頭，把雙手藏在袖子里。
“章主任，準備得怎么樣啦？”周燦對著家屬點點頭以后，轉頭看向章主任。
“剛才我已經與家屬談過話了。他說相信周醫生，讓我們放心手術。別的準備工作已經做完了，只等著你的到來。”
聽了章主任這話，周燦心中有些感動。
家屬的這份信任讓他更加下決心要把這例手術做成功。
……
手術室內，章主任與他的手術團隊已經準備就位。做這種手術一般不采用全麻，而是使用臂叢神經麻醉較為常見。
“來，我來吧！”
周燦主動為患者實施臂叢神經麻醉。
“為了節約手術時間，咱倆分開為患者的兩只手同時手術可以嗎？”今天要做的主要是松解皮下條帶，游離植皮等。
“你沒問題的話，同時手術自然是更好。”章主任沒有親眼見識過周燦的手術能力，多少還是有些不放心。
“我完全沒問題。如果遇到我無法勝任的手術內容，我不會逞強的。”
周燦對男孩的另一只手臂也實施麻醉。
片刻后，麻醉劑發揮作用，男孩的雙手已經感不到疼痛。
“小朋友，我們為你矯正雙手，讓你變得也能與其他小朋友一樣。你千萬不要亂動哦！”
周燦蹲下身安撫小男孩，然后給小男孩戴上了蒙眼睛的布條。
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防止小孩子看到手術過程中的血腥，感到害怕。
也許有人覺得可以給孩子做全麻，避免手術過程中孩子亂動。
因為小孩子不像成年人，他們天真無知，根本不會考慮亂動的后果。
其實采取什么樣的麻醉方式，根本不是醫生隨意就能決定。
全麻屬于麻醉的最高等級，要求極為嚴格。
需要麻醉醫師做術前評估后，才能決定是否采用全麻。哪怕是下半身麻醉的腰麻，也有著極為嚴格的評審標準。
能用局麻，醫生絕不會輕易使用全麻。
不僅僅是為了幫患者節省費用，也是為了最大程度的降低風險。
還有，局麻同樣存在風險。
醫院做臂叢神經麻醉而導致患者死亡的案例有不少，幾乎每年都會發生。
全麻就更不必說了。
有些患者麻醉后就再也蘇醒不過來，成為植物人，又或者不知原因的全身臟器衰竭死亡。至于在全麻過程中心臟驟停，呼吸驟停，那更是時有發生。
任何手術都有風險。
術前，醫生找家屬簽手術同意書，還真不是過于膽小謹慎。
而是因為醫生見過各種手術事故，他們深知其中的風險。
“開始吧！”
周燦與章主任同時為患者實施手術。
兩位醫生同時手術的現象并不罕見。有時候甚至三四位醫生同時在患者身上一起手術的現象都有。比如這位患者需要植皮，肯定是從他自己身上游離一塊皮膚下來植到手上。
一位醫生取皮，一位醫生負責手部的手術，這樣可以節省不少時間。
他們這次又有所不同。
兩人各自負責一只手的矯正。
只見周燦開始迅速為患者的左手松解皮下條帶。患者的手部略形，呈雞爪狀，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皮膚筋膜層的畸形導致。
皮膚短缺，這個需要移植后皮瓣解決。
皮下筋膜條帶異常，則需要通過手術松解改善。還有，手部的皮膚相當特殊，掌面與手背的皮膚是兩個概念，掌面屬于厚皮層。
比如通常情況下，植皮首先考慮從大腿上取皮。
因為這個部位的皮膚寬廣，而且留下疤痕也不會對患者日后的生活造成太大困擾。
但是這臺手術就不行，要取的是全厚皮片。
周燦的手術速度不但快，而且出血量極少，手術質量極佳。
手術創口平整到足以讓章主任這位主任醫師感到自卑。
本來，章主任還在擔心周燦能否完成初步的皮膚筋膜層畸形手術。
看到周燦拿起手術刀，一頓操作猛如虎時，他嚇得心臟都差點跳出來。直到發現周燦在極短的時間內已經完成了多項手術操作，無論游離皮層，還是松解皮條，又或者止血，皆是妙到毫巔。
這哪是什么規培生啊！
分明就是妥妥的外科大佬。
章主任的心中已經開始懷疑人生了。他沒敢再看下去，不然等會周燦都已經完成了手術，他還在那里游離皮層，這張老臉都沒地方放。
……
患者的兩只手，畸形程度，畸形情況，并不一樣。
手術的具體方案，兩人在術前進行過詳細討論。所以此刻操作時，不存在方法上的障礙。最多就是技術上能否達標的問題。
周燦負責的這只左手，需要分三到四次完成全部手術。
今天主要是處理大拇指不能外展的問題，以及手掌屈曲嚴重的問題。
進行到掌骨截骨階段時，他虛心請教章主任，最終順利完成了掌關節的改善工作。接下來就是植皮，完成手掌的皮膚短缺改善。
近一個半小時后，周燦已經順利完成了左手的第一階段手術任務。
縫合好的左手，現在看上去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手掌已經可以保持較好的平展姿勢，拇指再也不是緊緊的內扣在手掌上。虎口狹窄問題也得到了根治。
患者的指頭仍然存在一定程度的畸形。
這個需要下次手術時再予以矯正。
然后患者的拇指并不能一次手術到位，還需要二次手術才能恢復它的大部分活動功能。
總的來說，對于此刻手術結果他感到很滿意。
期待著患者的掌骨長好后，再接受下一次手術。
這個時間不會太長，估計最多也就兩個月左右。到時候要看孩子的康復程度來決定。
由周燦負責的左手已經做完了手術，章主任負責的右手卻還只進行到了一半。
并不是每個人都有周燦的手術速度。
他過去幫忙。
后來，章主任發現周燦無論是止血，還是縫合，游離皮層，均是技術高超。
他索性改變自己的角色，給周燦當起了助手。
四十多分鐘后，手術順利收尾。
周燦看著患者經過手術后的雙手，露出滿意的笑容。他的斷骨接合術直接漲了兩百多點經驗值。
系統足足獎勵了他兩次100點的斷骨接合術經驗值。
第一次是左手的掌骨截骨重接。第二次是右手的骨關節矯正。
這都是高難度的骨外科手術，章主任在旁邊指導，他來實施手術。收獲非常大。
“不錯！真是不錯！看著他的這雙手，我這心里面特別高興。正是我想要達到的手術效果。比我預想的第一次手術效果還要更好。”
章主任看著患者的雙手，滿意的綻放出笑容。
周燦同樣充滿了成就感。
就仿佛在看著一件由自己新手完成的藝術作品。
“下午我還要回圖雅上班，那我就先撤了！”
周燦對章主任說道。
“這都已經過了午餐的飯點，我早就訂好了飯，吃了再走！不然多出來的那個盒飯可就浪費了。”
章主任一直在這里與周燦一起手術，并沒有看到他打電話訂飯。
看來這是手術前就提前訂好的。
真是有心了。
患者需要住院治療，這個樣子，肯定不放心讓他回家休養。
手術室外，孩子的父親正在焦急的等待。
看到孩子被帶了出來，他立刻迎上前詢問情況，還沒開口，目光就已經先盯著孩子的雙手。
“平了，手掌已經平了。拇指也沒有再扣著掌心了。太好了！”
他激動得喃喃自語，巨大的喜悅充斥著他那整張臉，然后一點點擴散至全身。
粗糙的雙手緊緊握成拳頭，臉色已經隱隱透出紅光，身體在不受控制的顫抖著。
“謝謝醫生！謝謝醫生！”
他對著周燦與章主任等人連連道謝。
“你兒子的第一階段手術能夠順利完成，可不僅僅只有我們醫生的功勞，護士同樣功不可沒哦！”
周燦微笑著為護士打抱不平。
“呵呵，我就是一個粗人，幾位美女護士別見慣。謝謝你們，謝謝每一位醫生和護士，你們就是我家的天使，挽救了我這個家……”說著說著，男子的聲音變得哽咽，說不下去了。
也只有經歷過妻離子散的痛苦經歷，看著兒子五歲多仍然無法像正常的孩子一樣上學，孩子整天自閉，內向，極度自卑。
當父親的心里肯定不是滋味。
想必他這幾年，特別是妻子離家出走后的幾年，內心是黑暗的。看不到一縷光。
現在醫護們通過努力，把他兒子的雙手矯正了一部分，讓他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人生從此不再黑暗，他也重新找回了生活的勇氣與自信。
人只要有希望就不會絕望，人生就有著奔頭。
一間小會議室內，周燦與章主任，還有一起手術的幾個醫生、護士，一起坐在里面吃著盒飯。
就是最普通的盒飯，他們卻吃得特別香。
周燦本身就在手術中表現極為出色，完全不輸主刀水平。護士也好，醫生也罷，內心都對他充滿敬佩。家屬道謝時，周燦為護士們說了一句公道話。
讓這個一直默默付出努力，卻很少得到該有的榮譽與稱贊的群體，第一次感受到了被人重視，被人尊重。這也使得她們對周燦多了幾分好感，還有敬重。
吃飯期間，章主任與他聊得比較多的是手術的事情。
護士們有那性格開朗的，主動與他聊一些其它話題。
比如問他“周醫生這么年輕有為，在圖雅醫院的地位也一定非常高吧？”
不等周燦回答，就有護士搶著答道“那肯定地位高呀！他們圖雅這次的的專家坐診活動，不就給了周醫生一個席位嗎？那可是專家才有資格呢。”
周燦也沒啥架子，與這些年輕活潑的護士們有一撥沒一撥的聊著。
氣氛融洽，其樂融融。
他與骨外科的這些醫生、護士，也變得熟絡了許多。
“好了，我吃完了！謝謝章主任破費，謝謝大家一起合作，我得趕回圖雅醫院上班了！再見！”
周燦對他們揮揮手。
“章主任，那孩子下次手術記得通知我哦！”
“肯定會請你過來主持的，你可是絕對的主力呢！對了，你的出診費到時候再給你可以嗎？”
章主任也不避諱，直接當著眾人的面就說起了這事。
請人過來幫忙手術，如果是本院的醫生還好一點。
外院的醫生，通常都是直接給紅包。
“要啥出診費啊！您能指點我完成那些高難度的截骨、接骨、骨關節矯正手術，這些根本不是錢能買到的。莪就是跑過來蹭個手術，當義工，學習技術來的。”
周燦笑著擺擺手。
“要給的，要給的。沒你過來幫忙的話，今天這臺手術沒有六七個小時做不完。再說了，手術方案中的重大難題，還是你幫著解決的呢。咱倆這叫互相學習。你的縫合手法，還有游離皮瓣的技術，都讓我耳目一樣，同樣從中學到了不少。”
章主任倒是在這里跟他惺惺相惜起來了。
“哈哈，您是我見過的最虛懷若谷的一位主任醫師。走了！”
周燦沒有再糾纏這個話題。
人家執意要給，那就收下好了。
有時候，太過客套反而會讓彼此的關系變得陌生，有隔閡。
利益永遠是捆綁成年人之間的最佳紐帶。
友誼那肯定也是存在的。
只不過成年人的世界，一定是以利益為主。哪怕周燦與黎烙之間這樣的鐵哥們，在重大利益面前，友誼絕對占不到全部的份量。
……
周燦回到圖雅醫院的消化內科，剛進科室，尚主任就把他叫過去幫忙了。
病房內又新收治了幾個疑難病例與情況較為嚴重的病例。
尚主任仿佛就是故意留給他解決。
有這樣一位上級醫生，沒啥好說的，擼起袖子干唄。
周燦啃硬骨頭，從來就沒怕過。
真正想要提升醫術，除了平時需要多積累，診斷這種高難度的病例也是必不可少。
這次的專家坐診回來后，周燦發現自己在消化內科的地位明顯上升了許多。
具體他也說不上來。
反正就是其它同事對待他的態度，還有他在科室內的權重，都明顯變得與以前不太一樣了。
池醫生本來就對他高看了好幾眼，對他的態度也一直相當友好。
現在則是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尊重。
說敬重可能有點過了。
尊重可能比較恰當。
還有就是鄭洪濤主任，那可是敢與尚主任爭鋒的人。自從那次誤會解除后，鄭洪濤對周燦還算客氣。不過這也是基于利益，因為鄭主任那一組遇到疑難病例，有時候解決不了，需要找周燦幫忙。
說白了，就是有著利益需求，才會對周燦客氣。
即便如此，見到周燦也是擺著老資格，一口一個小周叫得很自然。
鄭主任無論年紀還是資歷，叫周燦為小周，這都沒什么毛病。
周燦對此也是坦然接受。
這次回來后，鄭主任卻是再也沒叫過小周了。每次都是微笑著很客氣的叫他周醫生，這讓周燦還真有一點點不適應。
另外，周燦管理病人時，需要給患者用藥什么的，只要交代一聲，護士站馬上就會優先給他執行。
種種細節上的微妙變化，都讓他清晰的意識到，地位確實是上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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