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主任推門往里面一看，只看到程大壯與羅劍醫師兩人，并沒有看到他想找的周燦。
“哎，周醫生哪去了？”
汪主任發現周燦不在，頓時感到不妙。
院長還特意囑咐他，留住周燦，馬上趕過來與周燦見面呢！
“走了啊！”
程大壯答道。
“怎么這么快就走了呢？剛走的嗎？”
“走了得有十幾分鐘了吧！您找他有什么事情嗎？”程大壯不明白汪主任這時候過來找周燦干什么？
“哦，倒也沒什么重要事情。這不是想著周醫生是咱們家鄉走出的人才嘛，我把這事跟院長提了提，院長立刻表示要趕過來見見周醫生。”
汪主任好歹是個主任醫師，抱周燦大腿這樣的話是絕對說不出口的。
不過成年人嘛，很多事情不需要明說，都懂。
程大壯并不傻，一看汪主任的扭捏表情，立刻明白怎么回事了。
“那個……你們先忙著，我給院長說一聲。”
汪主任走出辦公室，趕緊撥通了院長的電話。
院長的身份尊貴，要是等到院長趕過來，發現周燦已經走了，肯定會不高興。怪他沒能把人給留住。
“院長，剛才我去辦公室問了一下，周醫生已經回去了。您看……”
“這么快就走了嗎？那真是太可惜了。你說他與咱們醫院的一個規培生是發小，關系很好是嗎？”
院長的聲音中聽上去只是略有些失望。
并沒有任何慍怒。
“對對對！規培醫生程大壯與他是發小，剛才人家就是專程過來找程大壯敘舊的。”汪主任微松了一口氣。
他可不想好事變壞事，給院長留下不好的印象。
“今天確實有點晚了，明天我到醫院親自找程大壯說這事吧！辛苦汪主任了，早點回家休息。”
“好嘞！您也早點休息！”
汪主任等到院長那端掛斷電話，長舒一口氣。
他的腦子里卻在想著明天該怎樣抱周燦的大腿。這種事肯定要干得有技術含量點，既不能太明顯，又必須要足夠熱情。
錯過了這個村，可沒有下家店。
想來想去，他覺得只要與程大壯搞好了關系，基本上就能立于不敗之地。
當即又走進了醫生辦公室。
“小程，晚上值班挺辛苦的吧！”
汪主任這純粹就是沒話找話。
不過噓寒問暖又是領導對下級醫生最常用的套近乎方式。不管是領導想要潛規則女員工，還是想要拉攏某個員工的心，這一招幾乎是最常用的套路。
“謝謝汪主任的關心，值晚班的次數多了，倒也習慣了。”程大壯突然被汪主任關心，多少有些受寵若驚。
“呵呵，小伙子倒是挺能吃苦的嘛！咱們醫院啊，就需要你這種吃苦耐勞，腳踏實地的人才。不過鍛煉了這么久，也差不多了，明天我找你們科主任打聲招呼，以后值夜班這種活少給你安排些。”….瞧瞧，官字兩張口，領導說你行就行，說你不行，你再有能力也是白搭。
程大壯平時值那么多次夜班，除了挨罵還是挨罵，被領導夸獎幾乎沒有過。
汪主任一個心胸外科的主任醫師，突然對他多番示好，他便是再蠢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說到底，就是因為他與周燦是發小。
汪主任很可能想要通過他，與周燦認識。
這種事情，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更不能顯露在臉上。
裝作啥都不知道，愉快的享受領導的關心就對了。畢竟是實實在在的好處，收下肯定不虧。
“謝謝，謝謝您！我這腰啊，一到了晚上受了寒氣就有點疼，要是以后能夠調整調整，少上點夜班，那真是非常不錯。”
程大壯順竿子往上爬，欣然接受汪主任給的好處。
“謝啥啊！以后，你有什么困難可以直接找我，能解決的肯定會想辦法幫你解決。好好工作吧，我就行走了。”
汪主任拍了拍程大壯的肩膀，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羅劍醫師心中有點冒酸水，明明他也在值夜班，汪主任咋就這么偏心，只關心程大壯，不關心關心他呢？
論年紀，他比程大壯大上不少。
更需要受到照顧的應該是他這位老同志才對。
男人到了三十六七歲，家中有妻兒老小需要照顧。值夜班，肯定沒辦法陪老婆。
有多少已婚婦女，就是因為丈夫晚上不在身邊，最終被隔壁老王趁虛而入，鉆了空子。
羅醫師暗自嘆了一口氣，可惜他沒有一個像周燦那么牛B的發小啊！
……
第二天，周燦的家中迎來了多重好消息。
昨天下午把銀行的貸款還清后，法院那邊已經及時向國土房產部門提交了解封申請，大約需要一個星期左右才能完成解封手續。
不過出于實際考慮，再加上周燦的父母暗中通了通關系，上午九點不到，就有法院的工作人員過來把別墅的封條撕掉了。
這也意味著他們終于可以住回別墅。
另外，周家還清了供貨商的貨款，結清了工人的工資，在周廠長的努力下，工廠已經開始重新復工復產。只是這需要一點時間。
沒辦法馬上恢復工廠的運轉。
停產后想要復產，需要多方面的準備。
周廠長還清貨款與銀行貸款，結清工資后，手里還剩有不少現金流。這足夠他很好的恢復工廠的運轉了。
“爸，媽，我向醫院一共請了五天假，今天就是第五天了。我準備吃過中飯就與淺淺一起回省城。”
周燦這次回家幫著家里把危機解除了，看著家中的一切恢復正常，他也就再沒什么擔憂。
這次也讓了意識到，繼續當好他的醫生非常重要。….因為解除家中危機的人脈，就是靠著當醫生積累下來的。
“這么快就要走了呀！家里正在請保潔阿姨收拾，估計十點左右就可以帶淺淺姑娘回家看看了。咱們家這次陷入危機，讓我和你爸看清了很多親戚與朋友的嘴臉。但是你大伯一直在盡力幫助咱家。他知道你帶著女朋友回來見家長，也想見見你們。”
周燦的父親有三兄妹，大伯的家庭條件還算不錯，只是遠遠沒辦法與周燦家相比。
幾千萬的家產，絕不是每個家庭都能擁有。
只有極少數的幸運兒，經過打拼，或者借助父輩在官場上的人脈關系，得以發家致富。
大伯與他們家倒也偶爾走動，至少每年會一起吃個年夜飯。
兄弟間的感情還算可以。
嫁入省城的三姑，在周燦的印象中，說話一向比較尖酸刻薄，而且愛攀比。自從周燦的爺爺奶奶全都過世后，她與兩位兄長的聯系變少了許多。
周燦家這次發生危機，三姑本來答應借三十萬給他們家。
后來姑父不同意，最終三十萬變三千塊錢。
聽說還是三姑偷偷的轉了三千塊錢給周廠長。當然，這筆錢周廠長并沒有接受。
三千塊錢對于當時背負著三千七百萬負債的周家來說，幾乎沒有任何作用。
而且從三十萬變成三千塊錢，多少有著施舍的味道。
再加上周廠長這人的骨子里與周燦一樣硬氣，所以并沒有接受三姑轉的三千塊錢。
其實，當年三姑出嫁時，周燦家還并不是特別有錢。
周燦的父親直接給妹妹封了一個十萬元的大紅包。
后來三姑家買房子少了錢，父親又給了四十萬。
可惜并不是每一個人都懂得感恩。
聽說有一次，三姑開口問父親借兩百萬開餐廳，父親沒答應。也就是從那次開始，三姑父就對他們家恨上了。
人性的惡，就是如此。
哪怕你幫了他九十九次，最后第一百次的時候，沒答應幫忙，也有可能從恩人變仇人。
古人很早就說過，擔米養恩，斗米養仇。
三姑家那次開餐廳，其實應該感謝周廠長沒同意借錢。
因為三姑父唆使三姑從他們這里借錢沒借到，后來想辦法湊了二十萬，與人合伙開餐廳。結果連兩個月都沒撐過去，全賠了。
要是當時借的是兩百萬，虧得會更兇。
很多行業，看著別人能賺到錢，但是你一個門外漢一頭扎進去，有多少錢都會賠光光。
但是絕大多數人都是看到別人挺賺錢后，腦子發熱，也不管懂不懂，盲目自信的跟風。最終賠到哭死。
“我去跟淺淺說一聲，等會我就直接帶著她回別墅。”
周燦覺得一家人一起吃頓飯，這完全沒問題。
大伯這次幫了他們家，到時候理應敬一杯感謝一下。
再說了，大伯對他這個侄子一向很關心，找了女朋友，也應該讓他見見。….周燦趕往酒店的路上，手機響了。
一看，程大壯打來的。
“大壯，啥事？”
昨天剛聚過，程大壯這么早打電話過來，肯定不是敘舊，而是有事。
“我昨天不是值夜班嗎？剛睡醒呢！”
程大壯在電話那端打著哈欠。
“你小子是沒找著媳婦，就想著找發小聊兩句是嗎？”周燦一陣無語。
程大壯的年齡比他還要大月份，也算是老大不小了。
完全可以談個女朋友。
“嘿嘿，你以為人人都像你啊，家境好，自身條件同樣過硬，所以找女朋友不費勁。我現在考執醫證沒考過去，工作又一直是規培，沒法轉正，哪個姑娘瞧得上我這樣的啊？”
程大壯對他大倒苦水。
這年頭的姑娘們特現實，條件差一點的男孩子，找個老婆是真的困難無比。
“考執醫證的事情，我昨天不是說了，會全力幫你嗎？”周燦以為這家伙沒睡醒，只得把昨天說過的話，重申一遍。
“知道知道。這事先放一放，有件事眼下就需要你幫忙。剛才我們醫院的陸院長打電話過來了，院長親自給我打電話，可把我嚇壞了。結果你猜怎么著？”
程大壯在這時候居然賣起了關子。
“還能怎么著，把你罵了一頓唄！”
周燦故意氣他。
與程大壯打小就認識，對程大壯的性格，他太了解了。
你要是問他為什么，他可以吊你半天味口。
但是激將他兩句，保證他自個兒乖乖把事情倒出來。
“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我有那么差勁嗎？告訴你，院長剛才親自給我打電話，語氣更是出奇的和藹可親，先是問我，沒打擾到我休息吧！然后委婉的表示，想要讓我引見一下，約你吃頓飯。我就在琢磨，連陸院長都要主動請你吃飯，這說明你在圖雅醫院真的是牛B到爆炸了。只是這些人也忒現實了一點，一個個趕著往你身上撲。”
程大壯把事情說了一遍。
“你答應了？”
周燦問道。
“沒問過你的意見，我哪敢答應啊！要是我答應了，然后你說不見，院長還不得把我給煮了啊！”程大壯多少還有點分寸。
代替周燦做主的事情，他可不敢干。
“沒答應就好。我吃完中飯就要帶著女朋友一起回省城了。至于你們那個陸院長，你跟他說，這次實在抱歉，沒時間，下次再跟他一起吃飯。”
周燦自然知道陸院長打的是什么主意。
說實話，他不太喜歡拓展這樣的人脈關系。
以利相交者，利盡則散。以勢相交者，勢去則傾。
陸院長渴著勁的托程大壯的關系想要請他吃飯，無非就是看他在圖雅醫院發展得還不錯，想要認識認識。以后縣人民醫院遇到搞不定的病例，關鍵時刻就能找周燦幫忙。
這種人脈關系，在周燦眼里看來，就跟酒肉朋友沒什么兩樣。….現在，周燦在圖雅醫院混得好，壓根不需要陸院長幫什么忙。反倒是陸院長，以后怕是有著很多事情要麻煩周燦。
如果周燦在圖雅醫院混得不好了，回到老家想找陸院長幫忙，那時候人家大概率翻臉比翻書還快。
雪中送炭之人只有真心朋友與親人。
這種‘酒肉朋友’用你的時候，稱兄道弟。用不著你的時候，就像一把鼻涕一樣甩得遠遠的。
“阿燦，就不能委屈委屈，答應吃這頓飯嗎？你看，我們院長都已經親自開口求我幫忙了。”
程大壯對周燦說道。
他對人性的理解，顯然沒有周燦悟得這么透。
“大壯，這事你盡管轉述我的話給他就行，我保證你不會不受待見。而且只要咱倆有著這重發小關系在，只要我在圖雅醫院一直混得好，你在縣人民醫院的地位就會越來越高。”
周燦比他看得明白多了。
吃不吃這頓飯其實無所謂。
不答應吃這頓飯，對程大壯反而有好處。
“他就算嘴上不說，心里肯定也會罵我這么點小事都辦不好。”程大壯委屈的說道。
“你怎么還不明白呢？要是我答應吃這頓飯，與你們陸院長直接搭上線了，他以后有什么事情求我幫忙，還用得著你嗎？相反，今天我不跟他吃這頓飯，不認識他。以后你們醫院有事情想要求我，那必須得通過你這個中間人吶！你的地位和重要性不就上來了嗎？”
周燦點撥他。
程大壯與他相比，終究還是遜色太多太多。醫術上有差距不說，對于人性的認知，人際交往中的利害關系，利益牽連關系，程大壯同樣還需要好好琢磨領悟。
“對啊，說得有點道理。行，那我就回絕了。”
程大壯得了點撥后，不由開心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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