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兒子自己推著輪椅進來了，他進了靈堂戴上孝帽，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系上了孝帶。
然后，他就坐在那里哭。
親朋好友沒有過來吊唁的，林染問老太太兒子：“大哥，你想怎么辦葬禮？”
“我們家也沒有人，一切從簡吧。”老太太兒子話音剛落，從兜里拿出了一個塑料袋：“這些錢夠不夠喪葬費？”
“喪葬費我們給你免費，但是埋哪里得你說得算。”林染看著老太太兒子手里的袋子，里面還有不少零錢，肯定是攢了好久的。
“不行。”老太太兒子數出了整錢，一共三千六百塊：“這錢你拿著，就當是給我打個折，如果我一分錢不出，那我真不是人了。”
社區領導勸道：“給你錢就收著吧，他是實心實意的。”
“那行吧。”林染接下了錢。
“火化結束后，就把我媽帶回家里，反正也只有我一個人生活，正好我們也有一個伴。”老太太兒子又想到了幾十年沒見過面的姐姐：“我只希望，我姐能來一趟。”
“……”林染。
社區領導說話也是直接：“我打過電話了，人家不管，還說了，自打你們把她賣了后，雙方之間就再也沒有任何牽連了。”
“那不叫賣，我媽只是管人家要了很多的彩禮，而且也不是太多，只有幾萬塊錢。”老太太兒子覺得挺委屈：“而且那錢也沒給我花，全都給我爸治病了，我姐憑啥都怪到我頭上？”
林染問道：“叫你姐姐過來，你想說什么？”
“媽都沒了，我只有她了，這份姐弟情，千萬別斷了。”老太太兒子說道。
“哦。”林染對這個答案有些失望，但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如果不出所料的話，死者的女兒回來了，弟弟就會哭泣自己無法生活，然后盡量的賴上姐姐。
基本操作了。
老太太兒子哭喪著臉說道：“我現在這個情況，做飯都費勁。”
“別的坐輪椅的人還會自己做飯呢，實在不行的話，我給你廚房整得矮一些，這樣你就能自己做飯做菜了。”社區領導也是真不慣他毛病。
“她是我的姐姐，她有義務照顧我！”
“她沒有。”社區領導后悔打那個電話了，就沖這樣的弟弟，姐姐不回來是對的，而且她根本不相信老太太的女兒這些年一直沒跟他們聯系過，肯定是一回來他們就提錢，然后傷透了心。
“……”老太太兒子。
“辦葬禮吧，這些事情你們回家自己研究。”林染不想再聽這些廢話。
社區領導見事情都安排好了，接了一個電話就走了。
老太太兒子坐在靈堂里哭上了：“媽，你走了我可怎么辦啊，沒人給我做飯，沒人給我洗衣服，我一個廢人怎么生活？哪天死屋里都不知道啊！”
林染看著他的雙腿，屬實是截肢了：“呃……我再冒昧的問一句，你腿這個樣子，是不是可以戴假肢？”
“那個多貴啊，而且我身體不好，還得經過特殊的訓練，還有各方面等等，對我來講都是太難了。”老太太兒子的話全是推諉。
林染懂了，這個男人還懶！
往下的林染也不問了，人家給了三千多塊錢，他指定是不能再退回去。
工作人員繼續操辦葬禮，既然一切從簡，明天就去火化吧。
老太太兒子也是這么打算的，要不然多在公司呆一天，就要多出一份錢。
時間很快到了晚上，公司里的工作人員準備吃飯了。
他們還給老太太兒子盛了一份。
打更的大爺給老太太兒子拿來一個折疊床：“你要是困了，就在這里睡一會兒。”
“謝謝，我這樣坐著就行，我得給我媽看著香和長明燈。”老太太兒子嘴上這么說，實際上已經困得睜不開眼了，外加坐了這么長時間，他的身體很不舒服。
“也行。”大爺不管了。
老太太兒子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瞌睡，恍惚間看到姐姐過來了，他猛地睜開雙眼，哪有什么姐姐，只不過是自己的幻覺罷了。
林染正坐在樓上跟孩子們通視頻，聽著孩子一口一個爸爸叫著，他也很是想他們。
小月亮還好一些，畢竟已經大了。
二火和三火就不一樣了，平時晚上都會跟爸爸玩一會兒，冷不丁的爸爸不回家，他們總覺得不太對，然后就賴嘰，晚上也不睡覺，就是在家里折騰。
宋柯實在沒辦法，只能打視頻，讓倆孩子跟林染多說幾句話。
一個小時后，孩子睡著了，林染才掛斷視頻。
去衛生間洗了一個澡，剛準備睡覺，又不放心地下樓看一眼。
香著得很順，長明燈里也加了油，他望向了正在打盹的老太太兒子，走到大爺面前：“大爺，我看這香才上的，是您幫著上的嗎？”
“不是我，是一個五十來歲的女人，進屋點了香就走了。”大爺解釋道。
林染忽然想到了死者的女兒，他趕緊走到了外面。
門口的臺階上坐著一個老大姐，正抹著眼淚。
“來都來了，怎么不進去？”林染問。
老大姐抬頭望向林染，朝著他露出一絲苦笑：“我不想進去，主要是不想看到我那好吃懶做的弟弟，他當初因為打牌輸了，然后喝酒出了車禍，我弟妹實在是跟他過不下去了，帶著孩子走了，從此杳無音訊。”
“……”林染。
“我爸媽當初朝我婆家要了三萬塊錢的彩禮，那時候三萬塊錢真的太多了，我婆家東挪西湊總算是借夠了這些錢，他們收到后就自己用了，再后來這些債務全壓到了我的身上。”
老大姐跟家里人心寒了，否則哪能不回來？
“您父親去世，您回來了嗎？”林染又問。
“回來了，但是一回來，我弟就朝我伸手要錢，管我要喪葬費。”老大姐哀嘆一聲：“他有什么資格朝我要錢？該是女兒買的，就由我來買，不該我買的，我也不會出一分錢。”
“這話對。”林染想到了葬禮上的習俗，女兒買紙活和哭靈以及雇鼓樂隊的錢，然后家產都由兒子繼承，因此很多人都覺得不公平。
但是，家里兄弟要是通情達理的，這錢就由他們自己掏，不用姐姐妹妹拿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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