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皮兒~肉夾饃~油潑面~胡辣湯……”
“隨要杏核涼眼呦兒~點一個兒~哈兩個喔……”
“醪糟怌~把人虧~黑哩半夜兌涼水~提著褲子端朝北……”
“凡士林~雪花糕~木有瓶瓶~拿紙包……”
長安城墻下，熙熙攘攘，人來人往，小攤販的叫賣聲不絕于耳。
感受著這煙火氣息，趙宇的心情變得愉悅起來。
五年多了，哪怕有八戒等仿生人陪著，趙宇依舊能在深夜里，感到非常孤獨。
仿生人，也許能夠按照編好的人設活動，但在情感的敏銳度上，卻遠遠不及人類。
況且，再好的劇情，看個五年，也終究是夠夠的了。
趙宇也曾厭倦過，煩躁過，遠離過。
可那種孤寂感，卻一直沒法排除。
最終，他只能麻痹自己，哪怕看過無數次劇情，依舊配合著八戒等人演下去，笑得像條狗。
本以為，此生便這般過去了。
誰知道，嘯天竟然拉回來三個宇航員，這讓趙宇意識到，自己并沒有遠去，只是從藍星，到了月球。
趙宇情緒正濃時，突然，身后有個大爺推了他一把，“哎哎，小伙子，別擋道啊~！”
“好嘞！”
趙宇歡喜地讓開了路。
這是五年多來，他聽到的最有意思的聲音，一個沒有經過劇本的聲音。
新鮮，新奇，有意思！
趙宇一會聽聽墻根下，兩個大媽買菜時的八卦，一會看看犄角旮旯里，小情侶膩膩歪歪的摟抱。
普通人柴米油鹽瑣碎事，在他看來，也都非常有趣。
哪怕，他從小在這邊長大，但五年多沒回來，此刻卻感覺一切都是那么熟悉，那么舒服。
路過一個涼皮攤位，趙宇想起曾經有一回，和女友兩人一起吃飯，吃到最后結賬的時候，卻發現差一塊錢。
當時很窘迫，很尷尬，好在老板人好，免了那一塊錢。
“小伙子，涼皮肉夾饃要哩不？”
老板沒認出趙宇，看他站在攤位前，連忙吆喝了一聲。
說著，還指了指一旁的小方凳，“坐下吃，來來，這兒有位子！”
“好……”
趙宇剛想坐下，突然想起一個問題。
他好像沒錢！
五年前從地球穿越離開，到月球之后隨身只帶了個手機，沒電之后就扔在了某個角落吃灰。
況且，就算手機帶來了，也沒用，現在沒信號，只能用現金交易。
“老板，我沒錢，能用這塊手表抵賬嗎？”
趙宇指著手上的投影觸控手表說道。
老板打量了手表一眼，有些猶豫。
趙宇的手表花里胡哨，看起來像是兒童手表。
老板一咬牙，道：“行，正好我兒子天天叫嚷著要我給他買玩具，您坐下吧！”
趙宇笑了笑，在脫下手表的時候，有規律地按了幾個鍵，將通訊錄列表清空，手表恢復成出廠設置。
一塊手表而已！
就當還六年前老板免掉的那一塊錢。
趙宇坐下后，只點了一份涼皮，結果老板還給他多附贈了一個肉夾饃。
“老板，你還記得我嗎？六年前，我跟我女友經常來你這，有一回，我們吃完發現少了一塊錢，你給我們免了……”
“嗨，一塊錢嘛，怎么還記了這么久……”老板笑了笑，與趙宇閑聊了起來。
吃完后，趙宇想了想，又道：“老板，你后天的時候，記得看看新聞……”
“看新聞？”
在老板不解的神情下，趙宇起身離開了。
聞著路邊兩旁的美味，趙宇舌頭不停地分泌著口水。
偷？
搶？
這不行，太丟人。
堂堂月球基地首領，在藍星吃霸王餐，搞小偷小摸，那太丟份了。
趙宇摸了一遍，全身上下值錢的，也只剩腰帶式能量防護罩和納米材料制作的防護服。
每一件，對藍星高層來說，都是無價之寶。
雖然對于他來說，都不算什么，但就這么隨意給路人抵飯錢，會被人當成傻子的。
手表還好，畢竟那個老板人心善，換個其他老板，他往上前一走，說上一句，‘老板，我這身衣服，換你一頓飯怎么樣？’，估計要被人當成神經病。
趙宇抬頭看了一眼天空，那里隱藏著十艘保護他的戰艦。
細想了一遍，戰艦里，也沒有什么合適賣的東西。
“早知道，帶點黃金回來了！”
趙宇也可以找楚大校要點錢，但這么做，容易欠人情，沒必要。
除此之外，等三大產品開售，他也可以用藍月幣兌換一些大夏的錢，可這還需要點時間，解不了一時之急。
“要不，去做兼職？！”
趙宇突然想到了自己在學生時代常做的營生。
出身孤兒院的他，被迫早熟，還是初中的時候，就通過替小學生代寫作業，節假日售賣花束來賺錢。
可那時，做兼職是為了活著，而現在，趙宇更多的是想去重新體驗一回。
想到就做，趙宇帶著興奮，趕往了人才市場。
在途中沒人的地方，他伸手招了招，一艘飛碟降到身前。
趙宇開口道：“去外太空聯系達叔，讓他把三大產品的樣機從月球送過來，先給藍星，讓他們宣傳著……”
藍月核心生產線，還需要幾天時間才能建成，但手表的價值，卻可以在最遲后天的時候，被公布出來。
到時候，那涼皮老板，也就知道自己當初的一個善舉，換來了多少錢。
……
人才市場。
“商場扮玩偶，下午六點到晚上十點，日結60塊……”
“發傳單，下午一點到六點，日結50塊，有沒有？”
還是熟悉的味道，就連兼職的價格，都沒漲過。
“老板，發傳單還要人不？”趙宇直接找了個最近的人問道。
“要，5個小時，1000份單頁，日結50，干不干？”
“干！”
“好，你等等，我再招兩個人就走！”
人才市場里，招短工兼職的非常多，看著來來往往的招聘人員，趙宇心底感觸頗多。
當初第一次做兼職，不知道這里是一手市場，只找到了中介，一年450，周六日包工作。
后來，他才知道，這些中介，也是來這些地方給他們找兼職的工作，相當于二道販子。
再后來，趙宇就自己來了，再沒找過中介。
當時，就交給中介的那450塊錢，都讓他心疼了很久，掛念了一年才漸漸釋懷。
而現在，錢多錢少，他都不在意了，如果他想，成為藍星首富，也是一句話的事，可以，但沒必要。
很快，招聘人員就又找來了三個人，加上趙宇一共五人，擠在一輛小轎車上，駛離了人才市場。
四名兼職人員，三男一女，除了趙宇外，其他三人都是大學生。
唯一的女生，被安排坐在了前面，趙宇三人則擠在后排。
兩名男生都是皮包骨，非常干瘦，趙宇跟他們坐在一起倒是不覺得擠。
而且，趙宇發現，中間那名男生，特意向另一邊擠了擠，沒敢去挨他。
低頭看了一眼，他的鞋子干凈又明亮，沒有一絲污垢，而其余兩人的鞋子和衣服，都顯得有些舊了。
光從精氣神和穿著打扮來看，趙宇跟他們格格不入。
車上，招聘人員和前排的女生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
后排則是一片沉默。
兩名男生都夾著肩膀，雙手疊在膝蓋上，非常拘謹。
趙宇心底嘆了口氣。
他哪還不明白，這是因為自卑啊。
曾經的他，也像他們一樣，看到那些光鮮亮麗的人，會情不自禁地低下頭，不敢對視，不敢交談，只期盼著能遠離一些。
因為太懂他們兩人的心理，知道此刻交談，只會讓他們難受，趙宇也沒了說話的意思。
好在，發傳單的地點不遠，車子開了沒多久，就到了地方。
一處繁華的廣場，一塊遮陽傘下放著一堆宣傳單頁。
“一人拿一沓傳單，就在這片廣場上來回轉，發完再回來拿，不要讓我發現有偷懶的……”
“不要把傳單扔到垃圾桶里，發現了不給錢，我們的人在盯著，都聽明白了嗎？”
一個看似小領導的人，囑咐了幾句，就打發眾人拿著單頁工作起來。
趙宇輕車熟路地拾過一摞單頁，低頭看了一眼，是廣場商業街上的一家理發店新開業，辦卡有充送活動。
拿起單頁，趙宇就開始分發起來。
再次從事老本行，他卻沒有任何不適，反倒覺得新鮮不已。
在以前，趙宇發傳單的時候，都是挑一些中老年人去發，從來不敢跟年輕人發，尤其是年輕女性，他看到了一般都會繞道走，遇到實在無法避開的，也會裝作高冷的模樣，假裝沒看到，不予理會。
這不是因為趙宇有某種怪癖，只是太過于自卑，不想在同齡人面前，顯得自己很卑微。
而現在，他卻沒有那么顧慮，不論男女老少，路過的人，都能得到他手中的單頁一張。
短短十來分鐘，趙宇就發完了手里那一沓傳單。
往回走的時候，趙宇發現，他曾經與生俱來的頑疾，在面對女生時，臉紅心跳、肌肉緊張、全身冒汗、口齒不清、結結巴巴的病，消失不見了。
“原來，那些都只是自卑帶來的副作用……”
現如今，趙宇坐擁整個月球基地，掌管著隨時毀滅一顆行星的力量。
自卑，已經離他而去。
“這就是沒有自卑的正常人感受嗎？”
趙宇感慨不已，拿到了一沓新的單頁，再次發了起來。
沒發多久，突然，他身后傳來了一個有些驚奇，又有些不確定的聲音。
“趙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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