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韓雍也不是故意要擠兌徐有貞的，徐有貞只所以會這樣想，是因為韓雍在殿外的表現。
冷眼看待，滿是敵意。
將韓雍對徐有貞的看法，表達的明明白白。
徐有貞也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他不主動樹敵，但也不怕政敵。
而徐有貞現在的位置，說白了，就已經是很多人的目標了，撂倒徐有貞，人人有責，一度在新稅制剛剛推行的時候，成為了清流官員們的口號。
韓雍不是一個清流，但他卻有著自己的政治訴求跟野心，成為徐有貞合格對手，就是要走的第一步。
朱見深看了一眼韓雍，開口說道：“盡可奏來。”
“是，陛下。”韓雍恭敬回復道后，便緊接著說道：“陛下，泰寧候組織武勛子嗣出京歷練，正在籌備之階段，臣有一想法，可讓大明的這些武將之后，連帶著京營，團營數萬精銳士兵，再次月調動，先到陽和，土木，整訓一月。”
聽到陽和，石亨瞪大了眼睛，看向了韓雍。
這家伙什么跟腳，怎么敢翻俺老石的舊賬。
“陛下，自正統十三年開始，我大明軍隊，屢次兵敗，先有陽和之敗，后有土木之敗，乃大明之恥辱，三軍將士，應有知恥后勇之決心，兵部與五軍都督府早再成化九年的時候，就已經再調集京營士兵，聯防九邊，雖花費巨多，但兵將斗志高昂，可微臣再查看兵部就聯防兵將進君調換圖志公文，發現軍隊調動所行，必繞土木陽和，仿佛走過這兩個兵敗之地，就會抬不起頭來，就會將朝廷花費全部付之東流，毫無作用。”
“借著泰寧候所主張之事，臣將此事說出，望陛下圣斷。”
朱見深聽完之后，沉思片刻，沒有回話。
朝中的百官都開始低聲議論起來了。
而石亨雖然生氣，可在不知道皇帝陛下的心思之前，也不敢出來懟韓雍。
更何況人家說的也沒錯，他著實無話可說。
而徐有貞聽完之后，也是保持沉默。
為什么。
很敏感。
陽和之敗了是石亨，可土木之敗是太上皇啊。
朱見深雖是皇帝，可也沒有能力將大明朝的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就韓雍所說的這些，他就不了解，這是第一次聽說。
長期沉浸在失敗的陰影中不好，可若是連面對失敗過往的勇氣也沒有，那更是要命。
頓了許久后，朱見深才開口說道：“韓尚書，所言有理有據，勝敗乃兵家常事，不能因勝而驕縱自大，但也不能因敗而妄自菲薄，武陽候。”
石亨心頭一跳，趕忙出列道：“微臣在。”
“你可還記得為何會有陽和之敗。”
“微臣永不敢忘。”
“那你可害怕回到陽和。”
“微臣絕對不害怕。”石亨心里面大呼不妙，這不會是讓自己帶隊去陽和，再去土木走一趟吧。
聽到石亨的話后，朱見深點了點頭，保持了一陣沉默：“那就好，你與韓尚書，泰寧侯等人商議一番，你帶隊去土木，陽和走一趟。”
聽到朱見深的話后，石亨愣了片刻，一個人成功的時間久了，還真的害怕見到自己失敗的過往。
“怎么，武陽候，你害怕了？”
聽到朱見深的話后，石亨才緩過神來，趕忙應道：“臣絕不害怕，臣遵旨。”
朱見深知道讓石亨這種性格的人，去面對自己的失敗，可是比打了一頓軍棍還難受。
“武陽候，韓尚書，說的在理，你帶著武勛之后前去，朕可不是讓你丟人的，朕是想讓你告訴他們，你是為何失敗，讓他們以后不要走這條老路，朕依然覺得，勝敗乃常事，不以一場勝敗的結果論英雄，你在遼東，戰功彪悍，亦是這些武勛之后的榜樣，要坦然面對，給這些后輩，做好一個榜樣。”
聽到朱見深的話后，石亨心里面也好受了一些，當下趕忙應道：“臣明白，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負陛下之托。”
聽到石亨的話后，朱見深又看向了韓雍。
韓雍果然不愧是韓雍。
這是一個很好的切入口。
對一個眼中容不得沙子的君主來說，想要，盡快的進入他的視線，就要找一些沙子讓他注意到。
而聯防調動兵士是大明成國公，地府平汝王朱壽跟于謙，王文等人搞出來的。
而韓雍當的這個兵部尚書，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甚至每日做的都是文書工作，看糧，查軍庫，他也想要有自己的話語權，就必須走一些常人沒有走的路。
這件事情說小是小，說大也大。
往小的說，這不就是害怕嗎，害怕就害怕吧，反正身上也不掉一塊肉，打仗的時候，照樣是你敢退，后面你的好兄弟就砍你。
可往大了說，前線軍事緊急，帶兵的將領覺得兩地不祥，選擇繞過，影響士氣，甚至會因為耽誤進軍的時間速度，導致失敗。
“韓尚書，既然是你提出來的，那你也陪著武陽候走一遭。”
“是，陛下。”
朝會結束之后，朱見深便回到了乾清宮中，而無精打采的石亨在走出奉天殿的時候，就被小太監喊著。
不一會兒，就被帶到了乾清宮中。
石亨心中忐忑，還以為陛下是要詢問當年失敗的細節。
石亨是個急脾氣的人，也極為勇猛，當年之失敗，是因為輕敵冒進，中了埋伏。
可輕敵冒進，一直都是石亨的風格，也在陽和之敗發生之前，是屢屢獲得獎賞的根由。
輕敵冒進在某些時刻，只是理由，并不是原因。
輸了是輕敵冒進，中了埋伏，贏了輕敵冒進就是勇往直前，身先士卒。
說白了，之所以失敗，就是因為當時的石亨不是也先的對手罷了。
不過，出乎石亨的所想，在乾清宮中，朱見深一句陽和之敗的話都沒有說。
而是跟他聊起了安南的事情，靜靜的聆聽著自己對安南的謀劃。
這讓石亨大為感動。
他怕的是面對陽和之敗嗎，不，他怕的是，因為陽和之敗的舊事重提，讓陛下對他產生不信任。
朱見深深知人心很是復雜，即便是簡單的石亨，也是如此。
松弛有度，才是御人之道。
當石亨狂妄的時候，朱見深要打擊一二，給他消消火氣，可石亨要是有些萎靡不振的苗頭時，朱見深就要給他提提精氣神。
所以這次朱見深充當一個安靜的聽眾，聽完之后，即便是感覺石亨的部署有些地方有些問題，但也沒有直接提出，而是微笑著說道：“真不愧是朕的武陽候，有了你征戰安南，以朕看，不出五年，即可光復安南，滅了偽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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