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暗暗。
陰陰森森。
隆冬時節的詔獄地牢,陰煞寒氣比往日更厲三分。
周易緊了緊玄色夾襖,按著腰間繡春刀,向牢房深處走去,遇到認識的錦衣衛就停下打招呼。
“張叔,早!”
“李叔,審了一宿犯人?”
“見過徐大人……”
方才加入鎮撫司三日,遇見的錦衣衛都是前輩,偶爾有相熟同輩,也微微躬身稱呼大哥、兄長。
一連穿過三重牢門,來到詔獄最深處。
這里關押的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兇人,由于武道實力強橫,地方捕快無可奈何,上報朝廷后轉為錦衣衛追兇辦案。
多數兇人立死當場,少數活捉等待秋后問斬。
燈火昏暗。
周易仔細辨別牢房號,向著丙二十九獄走去,昨日下值時,頂頭上司熊校尉接了差事,今日審問一名兇人。
嘩啦啦!
鐵鎖碰撞聲響起,丙十八獄的兇人聽到腳步聲,如瘋狗般撲殺過來。
周易借著燈火,勉強看清兇犯模樣。
長發披散,面容枯瘦黢黑,雙目綻放血光,鼻子耳朵都割去了。臨近牢房柵欄兩三尺,穿透四肢的鐵鏈繃緊,再難靠近分毫。
“吸血老魔……”
周易回想卷宗記錄,這兇人修行某種魔功,需要不斷吸食人血平衡體內陰陽,曾殘害百姓數百人。
兇名赫赫,在青州一帶可止小兒夜哭。
半年前落入錦衣衛圍殺,副指揮使親自出手,方才將其生擒活捉。
“小子,給老夫來一碗牛羊血。”
老魔聲音嘶啞干裂:“老夫傳你神功,修成后升官發財輕而易舉!”
周易后退兩步,握住刀柄:“為什么騙我?”
父親生前諄諄教導,不要相信任何詔獄犯人,無論是勛貴官吏,還是江湖兇人,他們說的話全是陰謀詭計。
“桀桀桀……”
“怎么能說騙呢?這是公平交易!”
老魔的怪笑聲尖銳刺耳,在牢房來回飄蕩:“你小子面白如紙,腳步虛浮,不似個長命模樣。”
“老夫這功法最是滋補元氣,只需勤加修行,定能益壽延年!”
“修煉魔功,像你一樣吸人血么?”
周易說道:“這般活著,反倒不如死了干凈。”
老魔循循善誘道:“老夫是惡人,所以吸人血,你練功只需牲畜血即可。若是多花些銀錢,買來獅虎血飲用,事半功倍……”
周易聞言不禁心動,若能治好先天體弱,便能延續周家香火。
不孝有三,無后為大!
因孝與魔頭交易,只要不害人,衙門也挑不出錯。
“莫要聽這魔頭蠱惑!”
一道粗獷聲音從身后傳來,說話的是個雄壯漢子,足足比周易高了兩個頭,腰間繡春刀比制式的寬了兩掌。
“魔功之所以是魔功,就是練了會叫人成魔,到時候要么吸人血,要么遭受魔氣百般折磨。”
“見過熊校尉。”
周易躬身施禮,疑惑問道:“這魔頭怎么想喝牛羊血?”
“從他說第一句話,就在騙你!”
熊校尉瞥了眼老魔頭,冷聲道:“老家伙好大的膽子,明兒熊某親自審訊,讓你嘗嘗抽筋剝皮之苦。”
老魔頭眼中閃過懼色,張了張嘴沒放下狠話,拖著鎖鏈縮回墻角。
周易感激道:“多謝大人教導。”
“以后時刻謹記……”
熊校尉頓了頓,繼續說道:“這詔獄里邊沒好人!”
“記得了。”
周易連聲答應,跟在熊校尉身后,很快來到丙二十九獄。
牢門外已經有四個緹騎,頭戴云紋幞頭,身穿玄色夾襖,腰佩繡春刀,見到熊校尉后躬身施禮。
熊校尉擺擺手,取出鑰匙打開牢門。
牢房中點燃火爐,照亮掛在墻上的犯人,鐵鉤穿透雙肩如掛豬肉一般。
犯人四肢聳拉斷成幾截,全身上下遍布鞭痕,將囚服染成黑紅顏色,顯然經歷過不知多少刑罰。
“這廝擄掠大魏百姓,賣去漠北異族,需要審出他的上下線。”
熊校尉說話時看向周易:“小易子上上手,出出氣?”
周易聽到異族二字,已然怒火上涌,握住刀柄的手青筋暴起,沉聲道:“大人,我沒學過刑罰,若是手重了……”
熊校尉說道:“死了便死了,詔獄哪天不死人才是稀奇。”
“多謝大人。”
周易隨手抓起一件刑具,也不知叫什么名字,三四尺長的木頭棒子,錘頭上釘著十幾根鐵釘。
嘭!
棒子打在犯人肩膀,鐵釘刺進肉里。
“啊!”
犯人從昏迷中痛醒,發出凄厲慘叫。
周易也不向犯人問話,拔出釘在肉里的木棒,鐵釘上的倒刺撕裂肌肉,然后再次打在犯人身上。
嘭嘭嘭……
木棒接連捶打犯人,留下幾十個血洞,囚服從黑紅變成鮮紅。
周易用木棒抵著犯人額頭,審問道:“老實交代,你的同伙是誰?”
犯人慘叫聲停歇,三角眼狠毒的打量周易,注意到他左臂上佩戴的黑紗孝布,扯出比哭還難看的笑臉。
“莫不是你爹死在了漠北……”
嘭!
周易一棒子砸在犯人嘴上,鐵釘穿透臉皮,與舌頭串成一串,打斷了后續的話。
犯人非但不求饒,反而含含糊糊的怪叫。
“有種煞了無……殺勒五……”
周易努力按捺胸中怒火,明白犯人在求死,所以更不能給他痛快,將烙鐵在火爐中燒得通紅,用力印在犯人臉上。
滋滋滋——
血肉熟透后焦糊,散發出一縷縷肉香。
熊校尉提醒道:“小易子手太生,烙刑莫要用力,只需輕輕的接觸肉皮一下,比燙糊了更痛苦!”
旁的緹騎接茬道:“燙的起了包,用鹽水鞭子一抽,嘿嘿嘿嘿。”
又有緹騎說道:“再用鐵刷子,把半生不熟的皮刷干凈,露出白白嫩嫩的肉……”
錦衣衛緹騎無不精通酷刑,三言兩語指點,便讓周易大開眼界。
隨后輪番施展,犯人痛暈了又醒,終是扛不住酷刑,說出了擄掠百姓的下家,只求周易給個痛快。
“黑虎寨……我把人送去黑虎寨……”
熊校尉微微頷首,周易抽出繡春刀穿透犯人胸膛。
“呼呼呼!”
周易發泄過胸中怒火,倚著墻喘氣歇息。
施展酷刑是個力氣活,尤其是對付這種武道兇人,筋骨肌肉堅硬遠超常人,必須用盡全力才能有效。
忽然。
周易眼前一亮。
犯人尸骸飄散出一團白光,如霧如幻。
白光融入周易體內,腦海中慕然間多了無數畫面,疲倦勞累的雙腿力量暴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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