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我在明末當特工 > 第二百二十二章 憂在蕭墻
  臺灣三杰陳永華明于治政,馮錫范強于武功,論出征作戰卻以劉國軒為第一。

  劉國軒出身閩南農家,十七歲即束發從軍,追隨國姓爺鄭成功南征北戰,赤膽忠心戰功卓著,論起資歷絕不在馮錫范之下,生性謹慎不愿摻合明鄭黨爭,東寧事變前夕監國世子鄭克藏察覺風聲曾暗中向劉國軒求救,劉國軒卻是袖手旁觀不發一詞,任憑馮錫范聯合鄭氏族老發動政變絞殺世子,擁立年僅十二的鄭克塽繼位延平郡王,掌控朝政為所欲為。

  劉國軒平素與馮錫范交好,原本以為兩不相助就能置身事外,哪料馮錫范忌憚劉國軒威名,事變之后以鄭克塽名義論功行賞,把大批不通海戰的陸師親信硬塞進明鄭水師,在人事軍械后勤等方面處處掣肘,借口防范韃子攻臺需要大將鎮守,變相把堂堂明鄭水師總督放逐到澎湖安撫司。

  劉國軒年紀已大老成持重,顧全大局不想與馮錫范爭權奪勢,卻也不愿意辛苦打造的明鄭水師毀在馮錫范手中,到澎湖安撫司后積極練兵備戰,增設炮壘防備施瑯攻臺。

  馮錫范得寸進尺,在馮德貴等心腹蠱惑下決意牢牢掌控明鄭水師,為日后自立臺灣王做足準備,特地指使察言司重新調查巫蠱案件,借口經費緊張大幅削減水師訓練經費,想方設法把劉國軒一舉拿下,掃除取代鄭克塽的最大障礙。

  明鄭水師雄橫無匹本是亞洲之冠,戰艦常年保持福建水師倍許,使用的也是最新型號火炮,與韃子戰艦對敵屢戰屢勝睥睨無敵,在馮錫范瞎摻合下經費緊張戰艦破敗訓練匱乏,兩年多沒有添置一船一炮,水師官兵軍餉被扣怨聲載道,在修來館間諜暗中引誘下時不時率艦逃向漳州,戰力漸漸不敵厲兵秣馬躍躍欲試的福建水師,戰事若起誰都沒有信心可以戰勝精通海戰的海霹靂。

  劉國軒苦惱郁悶卻又無計可施,聽稟報秘密前往漳州和談的親家傅為霖即將乘船返臺,便親自率領艦隊前來海峽中線迎接,原意不過借機航海解悶,一抒胸臆。

  萬料不到戰艦剛到海峽中線就聽到前面炮聲隆隆,劉國軒老于戰事擔心使團座船出事,當即下令艦隊急速趕往戰場,駛出沒多遠迎頭撞上繞路攔截富貴號的韃子戰艦,見到黑壓壓的臺灣艦隊駭得不戰而走。

  劉國軒瞧出事有蹊蹺,下令跟隨追蹤,終于一前一后趕到了戰場。

  青年軍官是劉國軒小兒子劉俊虎,自小跟著老爹學文習武,長大之后跟隨從軍,沙場征戰立下不少功勞,被視為劉家千里駒。

  見劉國軒愁眉苦臉面有憂色,劉俊虎隱約猜出心思,上前攙扶道:“船頭風大,您老回艙里歇著,有孩兒在保險跑不了紅毛鬼戰艦,爹爹盡管放心就是。”

  劉國軒最忌憚別人說他年老,白眉聳起用力甩脫,冷哼道:“區區一艘紅毛鬼戰艦還不放在老夫眼里,有啥子好擔心。虎子,你跟隨我這么多年,哪會不曉得為父之憂在蕭墻之內。”

  掃視周圍無人,劉國軒忍不住把心思說將出來,話剛出口又覺懊悔,閉緊嘴巴凝視前方,面色陰沉眉頭緊皺。

  劉俊虎自然明白劉國軒言語所指,沉默片刻輕聲道:“爹,馮總制既然想要掌控明鄭水師,您老給他就是,何必把著不肯放手,徒惹閑氣。”

  劉國軒冷哼一聲,瞪眼道:“老夫這么一大把年紀,功名富貴還有啥子看不開。明鄭水師是國姓爺的多年心血,老夫又不想讓它姓劉,馮錫范想要掌管交給他又有何妨。只是馮錫范不通海戰,重用的都是奸險小人,只會瞎搗亂胡折騰,到時反會毀了明鄭水師,給海霹靂施瑯可趁之機。”

  深沉目光悠悠望向東寧府方向,“況且馮錫范身為東寧總制使只在王爺一人之下,倘若掌控明鄭水師,軍權政權全歸他掌控,朝廷內外再無人可以制衡,恐怕非王爺之福。”

  劉俊虎聞弦歌而知雅意,下意識向周圍張了張,咽了口唾沫,低聲問道:“爹的意思,馮錫范妄想——稱王?”

  劉國軒微微點頭,輕聲道:“不僅想取王爺而代之,老夫擔憂明鄭水師被馮錫范外行指揮內行,人心離散抵不住施瑯攻擊,一旦水師戰敗韃子重兵登陸臺灣,嘿嘿!”

  粗大手掌緊緊握住欄桿生了鐵銹的粗長鐵索,劉國軒苦笑搖頭,語意不言自明。

  劉俊虎聽出一身冷汗,他是明鄭水師的強硬分子,素來主張以臺灣為基地擁護鄭王爺反清復明,早就瞧不慣馮錫范弄權舞私故意為難水師,英挺面孔陡地現出冷厲煞氣,咬牙低聲道:“國姓爺辛辛苦苦創下的大好基業絕不能毀在馮錫范手中,既然馮錫范狼子野心不可遏制,爹爹何不也來一次東寧事變,赤心忠膽保定鄭王爺?”

  劉國軒素無政治野心,從沒想過動用明鄭水師發動東寧事變趕馮錫范下臺,聽了劉俊虎言語心念微動,捻著白須陷入沉思。

  埃斯巴指揮冒險號狼狽奔逃,見臺灣戰艦跟在后頭緊追不舍,不由地驚怒交迸,心想臺灣距離巴達維亞萬里之遙,憑自己這艘傷殘戰艦哪能平安返航。

  想要返身決戰以一敵五絕無勝算,埃斯巴望著海天一色的浩瀚海面,轉了轉眼珠下令掉舵向東,越過海峽中線就進入福建海域,指望明鄭戰艦投鼠忌器不敢追趕,自己就能僥幸逃出生天。

  劉國軒立在船頭默默思索,負責瞭望的水師軍官奔過來稟報,“紅毛鬼戰艦已越過海峽中線逃入滿洲海域,是否還要繼續追趕?”

  海峽中線是明鄭與滿清的默認軍事分界線,自從明鄭水師執行戰略收縮,從不輕易越過海峽中線以免招惹事端。

  正在沉思的劉國軒怔了怔,還沒答話劉俊虎就已搶著道:“為啥不追,追到漳州都要擊沉紅毛鬼戰艦,看他奶奶的以后還敢不敢竄到臺灣張牙舞爪!”

  水師軍官咧嘴向劉俊虎笑了笑,目光炯炯望住劉國軒等待命令,劉國軒舉起千里鏡向冒險號望了望,當即明白埃斯巴的意圖,沉吟片刻吩咐道:“分出三艘戰艦繞道攔截,前后夾擊務必截住紅毛鬼戰艦。”

  頓了一頓道:“若是遇到韃子戰艦立即退回,避免造成誤會引發戰爭。”

  水師軍官答應一聲下去傳令,劉俊虎聽老爹命令遇到韃子戰艦不戰而退,畏敵怯戰自損威風,忍不住變色道:“韃子戰艦哪是大明戰艦的敵手,爹爹下令遇敵退縮,未免太長韃子氣焰!”

  冷瞥了眼一心求戰沒有政治頭腦的兒子,劉國軒在心里暗嘆口氣,訓斥道:“朝廷派出使者前往漳州和談,寄望談判成功自保臺灣,這辰光怎能與韃子戰艦發生沖突,誤了和談大事。”

  有一句話憋在心里沒有說出,施瑯駐扎漳州虎視眈眈早就想要出兵滅臺,明鄭內部卻是黨爭激烈士氣低落,如此境況收兵自保尚嫌不足,哪能主動惹事挑起戰爭。

  海峽中線不過是地理上的分界線隨時可以越過,施瑯想要挑起戰爭缺的只是光明正大的借口,明鄭水師眼下勢弱,絕不能授敵以柄自落口實。

  望著狼狽奔逃的冒險號,劉國軒思索的卻是和戰大局,溝壑縱橫的沙礪老臉布滿嚴霜。

  埃斯巴指揮冒險號全速遁逃七八海里,見明鄭戰艦依舊緊追不舍暗自叫苦,正在琢磨如何設法擺脫追擊,忽聽甲板人聲喧嘩,有水手高叫道:“船,前面有戰艦駛將過來!”

  聽到有戰艦攔路埃斯巴駭得面無人色,急忙搶到船頭抓過千里鏡注目觀看,果見一艘六桅巨船急駛而來,鏡片里一面鄭字黃旗映入眼簾。

  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揉了揉眼睛仔細觀看,見對面航船桅桿高處懸掛鄭字黃旗,在海風吹拂下獵獵漫卷,分外引人注目。

  再把千里鏡向下移動,清晰望見一名身穿大紅官袍的白凈老者站在船頭,正與另一名青袍官員指指點點,神情緊張仿佛交談些什么。

  埃斯巴終于明白狩獵之旅弄出大烏龍,想起忠勇犧牲的荷蘭皇家海軍官兵不由心痛如絞,回頭望向半海里外急速追來的明鄭戰艦,猶豫片刻絕然下令,“裝炮瞄準使團座船,務必擊沉絕對不準放過!”

  眼前驀地閃現遠在阿姆斯特丹的嬌憨未婚妻艾麗絲的俏麗面容,隨即被準岳父艾克爾克鐵血無情的冰冷目光替代,荷蘭帝國遠東艦隊未來的希望之星埃斯巴上校目光決然,咬牙切齒盯住急速轉舵避讓的使團座船,下達了誓死攻擊的命令。

  劉國軒閉目沉思,想起與馮錫范多年的恩怨情仇,左思右想一時拿不定主意。

  耳邊忽地聽到隆隆炮響,劉國軒愕然抬眼望去,見前面狼狽逃竄的冒險號突地放緩速度,側舷炮口轟出大團火花,流星墜地傾瀉灑向急速轉舵避讓的使團座船,夕陽映照下仿佛璀璨晚霞閃耀絢麗金光。

  高高懸掛桅桿的鄭字黃旗被掠過炮彈擊出破洞,兀自獵獵飄揚迎風舞動,映入劉國軒眸中分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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