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我在明末當特工 > 第三百二十章 暗夜密謀
  子夜的東寧府萬簌俱寂,大街小巷都已陷入沉沉暗夜之中,睡在街旁屋檐底下無處收容的流民乞丐瑟瑟發抖擠成一堆,饑餓難忍時不時發出呻吟和抱怨,和著街道兩邊的破爛民房里不時響起的低沉嘆息,雜在呼嘯風聲中顯得特別的陰森和凄涼。

  窮苦貧民喊冷叫餓的牢騷抱怨和哀哀哭泣自然傳不到深宅內院的達官貴人耳中,位于安平王城南側的東寧總制府依舊歌舞升平,星星點點的璀璨燈火與滿天繁星交襯生輝,仿佛天上人間連成一體美不勝收。

  東寧總制使由延平郡王鄭經倡言設立,職責輔佐王爺治理國事,大小事務莫不與聞,相當于唐宋時期的宰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權高位重,陳永華是明鄭的第一任東寧總制使,處事公正一心為國,為明鄭立足臺灣抵抗滿清立下汗馬功勞,明鄭百姓全都感恩戴德,自行在陳永華墳墓所在的大潭山建廟祭拜,香火繚繞整日不絕,被譽為臺灣諸葛亮。

  永歷三十四年陳永華聞知鄭經西征失敗被迫退回東寧府,好不容易占據的閩浙地盤全都被滿清重新占據,反清復明驅除韃虜一線希望從此斷絕,悲憤之下不幸染病身亡,鄭經聞之傷感不久也嘔血薨逝,掌控宮衛的親信大將馮錫范趁機發動東寧事變絞殺監國世子鄭克藏,擁立傀儡王爺鄭克塽襲位,自任東寧總制使大權獨攬,專橫跋扈胡作非為,搞得明鄭上下人心離散士氣低落,昔年固若金湯的明鄭江山內憂外患黨爭不已,已到了一推就倒的危急時刻。

  陳永華執掌朝政崇尚節儉,東寧總制府面積不過二十畝方圓,房舍布局頗為簡陋,馮錫范繼任東寧總制使撥出重金大興土木,強逼鄰近百姓移居遠遷,把東寧總制府整治得美侖美奐,數十進院落層層疊疊,房舍密布宛若細密魚鱗,放眼望去遍目都是雕欄畫柱金碧輝煌,僅正廳大堂特地從南洋不遠萬里運來的八根楠木巨柱就價逾萬金,規格布局處處仿照王府建制,不少地方頗有逾越僭越。

  馮錫范掌控朝政位高權重,堂堂延平郡王鄭克塽悶頭縮腦不理朝政甘當鄭阿斗,見到馮錫范宛若老鼠見貓大氣都不敢喘上半口,上下官員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拼命巴結討好馮錫范還來不及,哪個膽肥敢不顧身家性命出言指責馮總制違規逾制不守本份。

  東寧總制府大小院落星羅棋布,比相距不遠的延平郡王府更具富貴氣象,最引人注目的是高高矗立的摘星閣,九層五間隱寓九五至尊,是東寧總制使馮錫范的日常辦公處所,侍衛往來巡邏守衛極是嚴密。

  這時已是深更半夜,摘星閣內外依舊燈火通明,每層樓閣走廊都嵌著十八盞西洋進口的雕花琉璃燈,兒臂粗細的牛油蠟燭照得遠近通明宛若白晝,隱約可見望見第九層閣樓高處影影綽綽有身形晃動,隨風飄來輕微說話聲響,隔得稍遠就聽不太清楚。

  身穿明黃蟒龍錦袍的馮錫范站在閣外扶欄遠眺,勁急涼風刮得衣襟生風卻恍如不覺,陰沉目光緩緩掃視不遠處死氣沉沉宛若巨獸盤踞的王府宮院,隱隱可以看到懸掛宮門的燈籠光芒,陰沉眼眸閃爍復雜難明光芒。

  位高權重也就意味事務繁雜,馮錫范每日都要處理大量公文要件,休息時間不過七八個時辰,饒是內功深厚注重養生也已頭發花白現出老態,不過神態威猛兀立如山,眼神銳利絲毫不見疲倦。

  享受權力如飲甘美醇酒,讓人沉浸其中永遠無法自拔,從古至今莫不如是。

  凝視王府良久馮錫范慢慢收回目光,嘴里喃喃道:“傅為霖已經從漳州乘船返臺?”

  他聲音極輕仿佛自言自語,身后不遠處立即有恭謹聲音低聲回道:“稟總制大人,傅為霖漳州和談破裂,已于半月前乘船返臺,自稱受到荷蘭戰艦炮轟驚嚇臥床不起,返回東寧府立即請假在家休養。”

  馮錫范輕嗯一聲,他身為東寧總制使牢牢掌控明鄭朝政,耳目眾多自然早就知道漳州發生的一切,明白和談一旦破裂施瑯必定磨刀霍霍預備平臺,明鄭眼下內憂外患民不聊生,不知能否抵擋得住海霹靂的雷霆一擊。

  眸光微微現出惘然,顯是憶起二十多年親自率領騎兵捕拿叛逆施瑯家眷的陳年舊事,馮錫范隱約感到有些懊悔:昔年不該蠱惑國姓爺斬殺施瑯滿門,逼迫施瑯投降韃子力主攻臺,導致如今局面潰爛無法收拾。

  答應韃子苛刻條件率軍上岸投降?且不說生死仇敵施瑯會不會蓄意生事報復,即使真地太平無事也只能被扣在韃子京師當一閑官,哪有自立臺灣王做威做福來得逍遙自在。

  遙望夜色籠罩下層層疊疊的殿宇樓閣,馮錫范有些迷茫的目光重新恢復堅定:臺灣海峽風高浪急遠離大陸,施瑯雖然精通海戰也是難以飛渡,只要牢牢掌控明鄭水師就可確保臺灣本土無虞,獨立海外稱王稱霸就不再只是夢想。

  不過——明鄭水師總督劉國軒與自己面和心不和,對延平郡王素來忠心耿耿,會不會服從指揮任由自己廢掉鄭阿斗自立為臺灣王?萬一起兵勤王又該如何妥善處置?

  東寧事變后馮錫范就已暗中生出廢掉鄭克塽自立臺灣王的勃勃野心,若不是畏懼水師總督劉國軒起兵勤王為他人做嫁衣裳,哪會到如今還是遲疑下不了決心。

  想起與劉國軒的恩怨是非,馮錫范眸底深處閃過冷厲銳芒,雙手緊握欄桿指節有些發白,眼神熾熱盯視陰森森王府宮院,一動不動聽恭謹聲音繼續匯報,“據漳州站特工秘密調查,傅為霖和談期間已被修來館暗中收買,答應充當韃子間諜利用親家關系說服劉國軒率水師投降韃子,逼迫鄭克塽不戰而降。”

  聽到不戰而降馮錫范身子微震,慢慢轉過身子,向立在陰影深處仿佛與夜色渾然一體的馮德貴笑道:“德貴真是足智多謀,料定傅老夫子不滿投散閑置,對老夫心懷怨氣,奉命出使漳州和談必定會被韃子暗中收買,利用親家關系千方百計說降劉國軒,因此故意給傅老夫子創造降敵機會,借機牽扯到劉國軒身上,日后老夫出手對付劉國軒就有了光明正大的借口。”

  “現在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老夫故意按兵不動方便傅為霖上門勸降,依舊大張旗鼓追查巫蠱案件,早晚能夠逼迫劉國軒狗急跳墻,暗中與鄭小子聯手對付老夫。”

  嘴角陡地現出狠厲獰笑,“老夫料定鄭小子必定不甘心大權旁落,眼下效仿韃子皇帝不理朝政假扮鄭阿斗,只等時機成熟就會密令劉國軒率領水師勤王,與鄭家死士里應外合企圖置老夫于死地。老夫將計就計故意派遣洪德率軍駐防武定里,讓東寧府兵力空虛給鄭小子創造機會,到時放任劉國軒率領艦隊進入東寧府勤王,洪德率軍回援一舉殲滅鄭家死士,待到平定‘叛亂’再當眾公布劉國軒降敵鐵證,就能讓抗清英雄劉國軒身敗名裂,安安穩穩把明鄭水師掌控手中,到時鄭克塽無兵無權任由擺布,生死全在老夫掌握,瞧東寧府上下哪個還敢再對老夫指手畫腳多嘴多舌。”

  想起表面恭順服從實則不肯買帳忠于鄭克塽的明鄭官員,馮錫范心里暗自惱恨恨,冰冷笑聲和著風聲漸漸增強,黑夜之中遠遠傳將開去,宛若夜梟怪啼令人不寒而栗。

  馮德貴是馮錫范的鐵桿心腹,雖然狡猾多智卻是不通武功,聽到怪異笑聲覺得胸口氣悶,不自禁打了個哆嗦,諂笑奉承道:“到那時叔父就是真正的臺灣王,若要毒殺鄭阿斗也在指顧之間。”

  馮錫范眼神微微閃爍,冷哼道:“毒不毒殺等事成之后再說,國姓爺待老夫情深恩重,解衣推食著實沒得說,何況鄭小子又是老夫的名義女婿,只要乖乖肯聽話,留條性命灑掃祭祀又有何妨。”

  馮錫范發動東寧事變扶持鄭克塽襲位延平郡王,為了方便控制特地把幼女馮芊芊許配鄭克塽為王妃,夫妻關系表面還算過得去,不過在權位富貴的巨大誘惑面前,些許翁婿親情算得了甚么。

  叔父心狠手辣一代梟雄,事到臨頭卻又顧念舊情愛惜名聲,生怕在煌煌史書留下人生污點,豈不知斬草不除根只能自遺隱患,給子孫后代留下無窮煩惱。

  馮德貴肚里腹誹,只是熟知馮錫范剛愎性格不敢出言直諫,轉了轉眼珠故意皺眉道:“叔父寬宏大量確有明主風范,侄兒擔心鄭克塽不甘失權另有打算,恐怕日后不肯乖乖聽話做那有名無實的漢獻帝。”

  見馮錫范瞇著眼睛沒有說話,馮德貴猶豫片刻,加重語氣道:“據監視密探匯報,朱術桂與鄭克塽暗中達成秘密協議,四處串聯成立反馮同盟陰謀對付叔父,已有不少官員受朱術桂蠱惑,答應幫著鄭克塽——”

  話沒說完就聽咔嚓一聲輕響,堅硬無比的花梨木欄桿竟被強勁指力捏得粉碎,馮錫范面色鐵青神情猙獰,右手握住欄桿碎片猛力投擲出去,數丈外的一盞琉璃燈砰地發出脆響,燈油迸濺落地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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