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韓忠遠的話,張行希無名火起,卻又發作不得。

  只能冷著臉道,“你沒事,我倒是有事。”

  韓忠遠這才看向他,表情凝重,“張行希,那繩子怎么斷掉了?我差點摔死!”

  張行希實在是懶得理他,卻又不得不答,“這事不能怪我,這是繩子芯爛掉了。”

  說話間,他指了指自己斷掉的那根繩子。

  韓忠遠呆愣了一下,他要是真的從上面摔下來,摔暈過去了。

  此時此刻,還真不一定知道哪根繩子是他的,哪根繩子是張行希的。

  可他自己的繩子在哪邊,就是他自己丟的,他能不知道嗎?

  張行希想指鹿為馬,卻被韓忠遠看得清清楚楚。

  韓忠遠沒有點破,只是瞅著那繩子崩斷的斷口看了一下,“這樣嗎?”似是將信將疑。

  “你的繩子斷了,我的繩子其實也斷了。”張行希趁熱打鐵,續道。

  韓忠遠搔搔臉,裝成有些迷糊的樣子,“怎么兩根繩子都斷了?張師兄,你該不會是貪便宜買的繩子吧?”

  神tm貪便宜買的繩子!

  張行希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間的扭曲。

  差點忍不住咆哮,我tm才沒有貪便宜!!

  但如果是這樣的話,這事情可就沒完沒了了。

  所以他只能強耐住暴躁的心情,壓低了聲音道,“我也不是很清楚,繩子隨便買的,哪知道這么次。”

  這聲音聽起來有些微微顫抖,甚至還有些跑調。

  韓忠遠聽得有些想笑,卻又忍住,“張師兄,那你這樣不行啊,以后買什么東西還是讓我去買吧。”

  “當然,該給的跑路費,還是要付的喲。”

  張行希越聽越不是滋味,表情越僵,干脆沒回話,直接舉著火把往下走去。

  韓忠遠也不敢繼續刺激對方,輕咳一聲,從地上撿起之前熄滅的火把,也跟了上去。

  過了拐角,張行希腳步不停,直奔階梯。

  韓忠遠有些畏畏縮縮,不遠不近的吊在后面。

  階梯向上十丈之后,是一處小小的平臺。

  之后的臺階向著兩邊分叉,猶如一個倒八字。

  張行希站在平臺上,等著韓忠遠上來。

  韓忠遠頓了一下,猶豫著走了上去。

  “怎么這么慢?你是怕我害你?”張行希不滿道,“我上次是多拿了一株人參,但也僅此而已,我又不是什么惡人。”

  “啊,不是,是見到這里的遺跡有些害怕。”韓忠遠頓了一下,環顧四周,“話本中不是說這種地方到處都是機關、暗器什么的嗎?”

  張行希嗤笑,“你連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你都不知道,你怎么就知道這里有暗器?有機關?”

  韓忠遠愣住,傻傻的問了一句,“我當然不知道啊,難道你知道?”

  張行希轉身看向那向兩邊分叉的階梯,幽幽嘆了一口氣,“我雖然略有所知,但也不算多。”

  “傳說我武岳宗開宗祖師,就是在武岳三山得了奇遇,進而才有開山立宗。”

  “啊?!難道祖師的奇遇,是這里不成?”韓忠遠驚呼。

  “你問我,我問誰去,說來說去,不過都是猜測而已。”張行希聳聳肩道,又指著向上的兩條臺階,“現在路分兩條,要不要你選一條,我們各自分開,回頭再見?”

  韓忠遠面色一僵,他遲疑了一會兒,半晌才道,“倒也不是不行。”

  “可我事先說明,若是有什么危險,我可不會上去。”

  張行希笑笑,“這處地方若有機關暗器,在我踏上臺階的時候,就應該已經發動了。”

  “然而并沒有,所以這里就是一處密室而已。”

  “你完全不用這么害怕,我只是讓你上去看看,有什么不對,你下來就是。”

  韓忠遠皺了皺眉頭,“那我們可要說好了,這事做了以后,我可就不欠你什么了。”

  “只是我還是有些奇怪,你是怎么知道這邊的?”

  張行希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武道傳說,心血來潮你知道嗎?我只是覺得,今天應該會有些什么,之前等了半天純粹就是直覺罷了,若那個醉鬼再遲來一步,或許我就放棄了。”

  韓忠遠心中無語,要不是李博陽提醒,說不定他還真會信了對方的邪。

  心血來潮這種事情,很難用常理來解釋。

  在諸多傳說當中都有出現,每次出現都會讓傳說的結局發生意料之外的變化。

  如果韓忠遠真只是名普通外門弟子,只這一句話,就能將其糊弄過去。

  他裝模作樣的思索了一下,又搔了搔后腦勺,忽而問道:“心血來潮?那你天賦不低啊,奇怪……那為什么還只是外門,沒被收為內門弟子?”

  心血來潮看似有可能會出現在任何人身上,但實際卻并非如此。

  完全是因為,這種玄之又玄的心靈感應,是需要足夠的天賦為基石,足夠的血氣為支持,才能完整的驟然乍現。

  不然,就只會轉瞬即逝,頂多心有所感,至于感到了什么,往往當事人自己也不知道。

  張行希都知道該在什么地方、什么時間等,這心血來潮可有夠完整的。

  能有如此完整的心血來潮,要么張行希的天賦極為出色,要么張行希的血氣足夠強大。

  可看著張行希高高瘦瘦的樣子,顯然后者不太可能,那就只有前者了。

  張行希聽到韓忠遠這么問,立刻咳嗽了幾聲,而后才道,“韓師弟可知我之前為何退出武宗,反而去當采藥人?”

  韓忠遠面無表情回道,“不知。”

  “就是因為那時的我,天賦突然爆發,但卻因天賦太強,我身體承受不住,反受其傷。”

  “那時在武宗,我還有一兩個對頭,受傷后我怕被其針對,又想養好身體,故而最終選擇了退出武宗,去當采藥人。”

  武岳宗內部,分為武宗與藥宗。

  武宗直屬右護法長老唐西影一脈,算是武岳宗的嫡系。

  藥宗直屬百草閣一脈,算是武岳宗額外的補充。

  當然,說是這么說,實際上武宗也好,藥宗也罷,在武岳宗內部都一視同仁。

  便是從藥宗出來,最后當上掌教的,也不是沒有。

  在別的宗門,嫡系支系或許分得很清楚,但在武岳宗卻很模糊,沒有那么多的講究。

  韓忠遠聽完張行希的話,臉皮不由一陣抽搐,嗯,這話說的有理有據,他差一點都信了。

  臉色古怪的看了張行希一眼,韓忠遠輕咳一聲,“原來是這樣,那師兄辛苦了。”

  沒再繼續追問,畢竟真要打起來,他肯定不是對方對手。

  韓忠遠沒再問,張行希也不由松了一口氣。

  “那我們就上去?”他試探著的問道。

  韓忠遠點頭,轉身就上了左手的階梯。

  張行希表情一松,走上了右邊的階梯。

  兩道階梯蜿蜒而上,蔓延向深處,不過走上百步,二人就再也看不到彼此。

  確定張行希看不到自己了,韓忠遠又向上爬了幾百級臺階,然后隨意的坐下,半點也沒有繼續向上去的意思。

  就好像他在等待著什么。

  另一邊,確定韓忠遠看不到自己后,張行希站在原地等了半柱香的時間,又轉身向下。

  此時,李博陽也跟著下了裂隙,站在轉角,正想出去。

  心中忽而一動,他站定腳步,不再動彈。

  就在李博陽剛停下來的時候,張行希從上方走了下來。

  張行希神情冷漠,只在平臺上停了一下,回頭看了看韓忠遠所走的階梯,露出一個若有若無的笑容,便就接著往下走去,一會兒工夫就走下了階梯。

  李博陽向后退去,一邊退一邊覺得奇怪,這人怎么又突然下來了?

  卻是一點都不畏懼,直接躲入一旁的陰影之中。

  【垂幕隱星】之下,只要他想,誰也無法發現躲藏于陰影之中的他。

  果然,那張行希走過拐角,完全無視了陰影之中的李博陽,直接走向那名醉死的醉鬼。

  伸手拎住那醉鬼的衣襟,張行希輕輕向上一提,然后就拖著這醉鬼往回走去。

  李博陽看得奇怪,這又是在做什么?

  然后靈光一現,之前就猜測,激活秘寶需要血肉祭品,莫非……?!

  李博陽眼神微暗,站在陰影中沒有動彈,若是他沒有猜錯,這醉鬼怕是必死無疑。

  但李博陽卻絲毫沒有救下這醉鬼的打算——深更半夜,進了后山還敢喝得爛醉,這本身就是在找死。

  自己都不愛惜自己,李博陽又何必去救他?

  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下,李博陽轉身又退出了裂隙,等到他再次下來的時候,手上卻拎著一只肥美的灰兔。

  兔子顯然已經暈了,唯有微微起伏的肚皮,在表示兔子還活著。

  然后李博陽再不猶豫,直接向下而去,然后上了階梯,往張行希沒去的那條上去。

  向上走了一會,李博陽就看到坐在階梯上百無聊賴的韓忠遠。

  韓忠遠見到李博陽,眼前不由一亮,起身道,“師兄,你可來了……嗯?怎么還帶了一只兔子?”

  之前李博陽喊韓忠遠韓哥,因為韓忠遠的年紀大一些。

  但此時李博陽是內門弟子,對外門弟子而言,內門皆是師兄師姐,韓忠遠稱李博陽師兄,卻是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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