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賴澤忠低聲驚問，無人回答，只有嘩嘩的雨聲。
賴澤忠打開門，四處觀察，并沒有人，大雨遮蔽了一切，地上全是水。他返回屋內，關好門，繼續和樊軍作案。
而躲在屋后的賈誠，渾身抖動不止，半天才穩定情緒，他悄悄溜出了工地，在門口的屋檐下，站了好久，最終他沒有立即報警，因為他知道樊軍、賴澤忠跟當地派出所關系非常好。他害怕派出所包庇，最后自己可能也會是王君來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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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分鐘后，他穩定住情緒，重新回到了賴澤忠的工棚，發現門依然關著，便敲了敲門，喊道：“賴隊，我回來了。”
“你等等。”里面傳出來賴澤忠的聲音。
約莫過了兩分鐘，賴澤忠將門打開，但并沒有讓他進去的意思，堵在門口，伸出手來道：“拿來！”
賈誠便將打包袋遞給了他，賴澤忠掂量了一下，又還給了他，盯著他看了又看道：“王工程師有事先走了，這酒菜不吃了，你拿走，跟你的工友一起吃了吧。”
“不……不用了。”賈誠慌忙拒絕。
“讓你拿著就拿著，哪那么多廢話！”
“謝謝賴總。”賈誠點頭哈腰道。
“你臉怎么這么白？”賴澤忠冷冷問道。
“雨太大了，走一路，淋濕了，涼。”賈誠搪塞道，他的確感到涼，透心的冰涼。
賴澤忠狐疑地望著他，忽然問道：“你要不要進來繼續斗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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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要了吧？”賈誠將手里的酒菜包裝袋提起來，意思是要回去趁熱吃。
“去吧。”賴澤忠命道。
賈誠如釋重負，撐傘蹚水回到了自己的工棚，那里距離賴澤忠的工棚有五十多米遠，中間隔著兩座工棚，不過里面的工友都不在，黑乎乎的沒一點生機。
賈誠回到工棚，打開燈，心還在突突狂跳，忽然傳來一個鬼魅的聲音：“你干什么鬼？”
嚇得賈誠魂飛魄散，以為是賴澤忠和樊軍找了過來，扭頭一看，是工友老九，他聽到動靜，起來上廁所，看到賈誠鬼鬼祟祟，魂不守舍，又渾身濕淋淋的，覺得奇怪就問了一句。
“九哥，你……你嚇死我了？”賈誠將酒菜放到桌子上，長吁一口氣。
“看你的小膽子吧。”老九聞到了酒菜的香味，開心道，“贏錢了？可以啊，等我，我撒泡尿就回來！”
老九說完就在門口解決了小便，返身關好門，樂滋滋地將酒菜拿出來，擺到桌子上，招呼賈誠道：“來，快點吃。”說著自己就吃了起來。
賈誠換了一身**的衣服，也坐過來，兩人面對面，老九給他斟了一杯酒，道：“來，干了。”
老九跟他說著閑話，賈誠卻心不在焉，沒有胃口。老九也不在意，能有酒肉吃，他已經求之不得了。要知道，這頓酒菜總共要七八十元，而他們每天的工錢最高也不過50元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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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誠看著豆瓣醬攪拌的回鍋肉，想到了王君來的滿面血污，胃里翻騰，根本吃不下，又怕老九起疑，硬著頭皮，吃了幾口菜，喝了幾杯酒。
放下杯子和筷子，他故作漫不經心地問道：“九哥，這邊有事報警怎么報啊？”
老九一愣，啾地一聲將杯中酒喝下肚子，不解道：“你問這個干嘛？”
“我就是問問，咱沒報過警，也沒跟警察接觸過，有點好奇。”賈誠虛心求教。
“嗨，沒事報啥警？”老九不屑道，“我告訴你，沒幾個好警察。老家這樣，新安也這樣。”
賈誠沉默不語，的確如此，那個時代，公安領域確實有點亂，在老家去派出所但凡辦點事，就得打點，遇到糟心事，不托人找關系就沒人管。有冤屈報警，運氣好的話，對方沒后臺，能給你秉公執法，如果對方有后臺，那你就只能自認倒霉。老實巴交的賈誠吃過虧。
“賴澤忠、樊軍他們也有后臺？”賈誠壓低聲音問道。
老九根本沒有懷疑他為什么這么問，滿不在乎卻又顯得無比羨慕道：“后臺硬著呢，聽說跟龍翔鎮的領導關系好，跟紅橋派出所的所長田慶，還有什么宮建平、耿輝關系都不一般。要不然他怎么能搞工程隊？啥資質都沒有，空手套白狼。”
“你怎么知道他們跟派出所關系好？”賈誠問道。
“我怎么知道？地球人都知道。”老九道，“兩個月前，你還沒來，有個工人做工時傷到了左腿，樊軍不給賠錢，那個工人就去鎮里上訪，上訪完回來，被打了一頓，右腿也被打折了，左腿廢掉了。他于是就報了警，結果紅橋派出所派人來看了看，找人鑒定后，說左腿是摔傷的，不是打傷的，讓樊軍賠了他1000塊錢，就完事了。那個工友再也不敢反抗，過了幾天就瘸著腿回老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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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假的？”
“我騙你干啥？這種事多的是。”老九道，“所以，你一來我就告誡你千萬別得罪賴澤忠和樊軍，尤其是那個樊軍，狠人吶。”
賈誠更加感到害怕了，報警的念頭越來越黯淡。
兩人喝到凌晨一點，老九貪杯，一瓶酒他一個人喝掉了六七兩，也不管自己是否感冒，喝醉后，他躺下沉沉睡去。
賈誠卻怎么都睡不著，心中糾結痛苦。
他徹底失眠了。
到了凌晨兩點，他依然睜著眼睛，無法入眠。外面，雨下小了，雨水滴滴答答落下來的聲音，一遍一遍敲擊著他的神經。
忽然，他聽到機器轟鳴的聲音，驀地起身，透過窗戶往外看，卻什么都看不到。
這個時間點，什么機器在作業？他很好奇，但更害怕，深怕賴澤忠和樊軍忽然破門而入。
過了十來分鐘，水泥攪拌的聲音越來越清晰，而雨水的聲音也越來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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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鬼使神差地悄然爬下床，看了一眼正在上鋪酣睡的老九，披上黑色雨衣，悄悄打開門，溜了出去，循聲往東邊走去。
他如鬼魅一般，摸黑來到了機器響聲傳來的地方。
那是橋面緩坡位置，水泥澆注機正在作業，往那里澆筑大量的水泥，夯實橫坡的基座，那里需要填充夯實起碼兩米高的水泥墩。
操作員正是樊軍，而幫他指揮的是賴澤忠。
這個時間突然施工，不合道理，而且是大雨天，是不利于水泥凝固的。此時，他們已經完成了作業，賴澤忠和樊軍扯著一面很大的塑料大棚蓋住了剛剛澆筑好的橫坡基座，盡量使其少淋雨。弄好后，兩人站在雨中，淋著雨，看著橫坡基座，小聲嘀咕著什么。
賈誠怕被他們發現，悄悄撤身回到了工棚。
他不知道兩個壞人在干什么，但他知道一定沒有好事。
他懷疑有可能是毀尸滅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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