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林程坐在輪椅上,目光深沉的看著窗外。
林晴走進來:“怎么樣?”
林程也不回頭,只是道:“還有點虛,估計還要養些日子。”
說著努力想要起身,林晴已按住他:“那就先好好歇著。”
說著為他蓋上毯子。
林程回頭看看女兒:“你變了很多。”
“誰不是呢。”林晴推著父親走出書房,一路漫行著。
四周的天蝎戰士整齊肅立。
林程目光幽然:“我聽說,他是個喜歡親自上戰場的人?”
“嗯。”
“這不是好習慣。”林程呢喃著:“這場病,讓我明白了許多事。人啊,越是在高位,越是不能有一絲一毫的軟弱。當你倒下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會象虎狼一樣吞噬你。在他們眼里,你就是工具!”
林晴笑道:“我以為你得出的重要經驗應該是找老婆要謹慎。”
林程嘆息:“她也只是為了自己的孩子。”
林晴臉一沉:“青書常說,做大事的人,最忌諱的就是給自己的失敗找借口,比這更忌諱的,就是還要給敵人找借口!”
“她不是我的敵人,我的病也和她無關。”
“但她本來可以治好你,在知道你打算把大部分產業交給我,她就改了主意。”
“說夢話是個壞習慣,卻是你唯一無法改變的習慣。”林程苦笑。
此時林晴已推著父親來到院子。
看著滿園的鮮花,呼吸著新鮮空氣,林程陶醉了。
他喃喃著:“我好久沒出來了,一度以為自己無法呼吸這里的空氣了。”
林晴將輪椅停在旁邊的石亭里,按了一下按鈕,輪椅輕輕放倒。
她在林程對面坐下,道:“你只有兩天的休息時間,然后就必須立刻去召開董事會。”
林程笑:“這么急著要大權?”
林晴搖頭:“有件大事。”
她說著遞給林程一份資料。
看著資料,林程愕住了:“蟲族……”
林晴從林程手里接過資料一把火燒掉,道:“遠鴻集團必須立刻離開這里,否則蟲族之亂一旦發生,整個遠鴻集團都會完蛋。我必須快刀斬亂麻!”
“你不用解釋,我能理解。”林程無力的閉上眼睛,好一會兒,才說:“他殺了我的哥哥,我的妻子,要的,不是保住遠鴻吧?”
“遠鴻必須在這件事上做個樣板,這樣才能讓人相信樂園二號星會發生空間裂變,整個星球都可能因此撕裂。”
“怎么制造空間裂變?”
“他們有空間奇物,制造一點動靜不是問題。”
聽到這話,林程卻笑了。
他搖搖頭道:“沒有用的,這個計劃根本行不通。首先就是他們未必相信,就算相信了,也依然會有許多人不肯離開。故土難離啊,連廢星那種地方大家都不會輕易離開,何況是樂園星呢。李青書要想讓他們走,就必須給他們承諾……五億人啊,你知道那是多少錢嗎?他給不了的。”
“這是生死危機,和廢星不同。”
“但同樣存在僥幸!一件事只要有可能,就會有許多人相信。而人們總是愿意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東西……除非你們真的空間撕裂這顆星球,否則你憑什么確信不會有反對聲音,憑什么確信大眾不相信?”
“真的不行?”林晴怔然。
林程點點頭,他看著那灰燼,道:“就算是我,現在都不敢完全相信……太不可思議了,一切就像是場夢。”
林晴一時默然。
好一會兒,她問:“那還有什么別的辦法嗎?”
林程微笑:“你們最大的錯誤,就在于你們試圖一點一點的解決問題。比如先讓相信的人離開,然后再解決不相信的人的問題。但事實上,這是個錯誤的思路。你們不應該求著他們遷移,而應該讓他們求著你們遷移。不該徐圖緩進的解決這件事,而是要疾風驟雨。”
林晴愕然:“你是說……”
林程點點頭:“恐懼是一種情緒,是會傳染的。足夠的時間會讓人麻木,充足的后路會讓人心存期待。做生意的人,要懂得怎么制造供應緊缺……當市場供應不平衡的時候,他們才會害怕,才會爭先恐后的逃離。那個時候,就不是你們求著他們走,而是他們求著你們帶他們走了……不需要任何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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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星。
李青書看著林晴發來的報告,不由笑了:“果然牛逼人就是牛逼人,這一起死回生,立刻不同凡響。爸,這次你可被比下去了。”
羅長江白眼:“我那是被太多事糾纏住了,哪象癆病鬼躺床上這么多年,沒有瑣事纏身,反而可以旁觀者清。”
“說的也是啊。”李青書伸了個懶腰:“這次是林大老板旁觀者清了。確實我們不應該求著他們離開,而是他們求著我們。不過這么一來,就會出現運輸緊張的問題。市場緊缺可以制造,船還是要備足的。矛盾啊!”
李青書有些頭疼。
空港還在建設,但以升級為主,不再生產新的艦船。但是樂園二號星一旦要大遷移,就必然需要很多船!
羅長江道:“我看這事確實不能急。而且大遷移事情出來,必然引發動蕩,搞不好又有變數。天青艦隊已經離開,我們也需要應變的力量,就干脆等一等。至于樂園二號星那邊,暫時以調查為主。”
“也成。該發展就發展,該賺錢就賺錢,有了錢才好解決問題嘛。問題是現在賺錢難啊!”李青書頭痛道。
廢星不是巴米洛星,星能水晶沒有磷石那么值錢,李青書暫時也沒有什么技術可以變賣,導致了他的發展底子反而不如在阿爾法星域的時候。至于天青艦隊的收益,特么的要等五年呢!
再加上那些大工程帶來的債務,導致李青書的商業發展嚴重受阻。
這還不算,由于他這段時間賺了不少評價,玉小敏也是開出一堆的技術圖紙,這些技術要變成可以提升自身科技的各類設備,也需要大量的投入!
媽媽地,老子哪來這么多錢?
羅長江安慰他:“算了,這些事急也急不來,也別一天到晚想這些,該休息也休息。今天回家吧,你媽想你了。”
“還有好多事呢。”李青書哀嚎。
羅長江一瞪眼:“那也不至于配你媽吃個晚飯都沒空吧?你媽可說了,我今天要是不能把你帶回家,她就不讓我上床。”
“唔,那對你來說還真是大事。”李青書嘟囔:“成吧,為了你的幸福。”
諾森城第四大道有個咖啡館。
李青書空閑的時候喜歡在那里坐坐,不過這里的人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李青書的身份對底層人民來說,依然是保密的,他們只知道這里的掌權人姓李,有的連具體名字都不清楚。
今天和往常一樣,李青書來到咖啡館。
有著一雙蔚藍色眼睛的金發女招待來到李青書身邊:“老樣子?”
“對,老樣子。”李青書點頭。
很快,一杯拿鐵放在了李青書的案頭。
“謝謝。”李青書掏出一張大額星幣放在女招待手中。雖然已經進入電子貨幣時代,但紙幣依然存在,其主要作用就是用來付小費。
無論是給錢的還是拿錢的,都覺得這比電子轉賬更容易讓人接受。
“該我說謝謝,您總是那么大方。”女招待笑道。
轉頭離開,回頭又看了一眼:“你今天好像有心事?”
李青書愣了一下:“這么容易看出來?”
女招待回答:“人們總是不容易發現自己,也許你自己沒有注意到,你今天過來時臉上沒有任何笑容。”
“這么說我以前經常笑?”
“到也不是,但總是充滿自信,有一點笑意……我是說,嘴角。”女招待比劃了一下自己的嘴。
“唔。”李青書擠出個笑容。
女招待搖頭:“太牽強了。”
她看看四周:“正好現在沒什么客人,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坐下來陪你聊一會兒,我是說,如果你想傾訴的話。”
“沒問題,我的確需要一個能說說話的。”
“等我一會兒。”藍眼金發的女招待去將盤子放回去,然后走了過來。
她在李青書的對面坐下,用雙手捧起下巴,忽閃著一雙藍色眼睛:“現在你可以說了。”
“其實也沒什么,就是缺錢了。”李青書回答。
“你看起來不象個缺錢的人。”
“窮人缺小錢,富人缺大錢。”李青書并不打算扮豬吃老虎,那沒有意義。
確切的說,在現實中,只有喜歡給自己找不愉快的傻逼才這么干。
“哇哦,那看起來你缺的是好幾百萬。”
“差不多吧。”李青書笑道。
“你是做什么的?”
“礦產,還有雇傭兵生意。”
“那就怪不得了,在廢星,就這兩樣最吃香,尤其是天青公司也是干這個……哦天哪,我真蠢!”
姑娘捂住自己的嘴:“你一定是天青公司的人。”
李青書笑笑:“算是。”
“高管?”
“手底下有些人。”
“那你為什么要為錢發愁?那該是你們的大老板考慮的。”
“想出來自己干,反正還有些人脈資源。”李青書信口胡謅。
“野心不小。”姑娘吃吃笑道:“打算做什么?”
“這正是我頭疼的,我也想知道,在廢星這該死的破地方,還有什么能賺錢。賣咖啡?”
“賣咖啡可不賺錢,尤其是這段時間,都沒人喝咖啡。你是不知道啊,天青公司的那些人,簡直就是機器人,從來不享樂。這破地方人口是增多了,可是消費卻下降了。據說是因為你們那個吸血鬼老板,他給的薪水超低!”姑娘悄悄道。
“吸血鬼……”李青書嘀咕了一聲。
姑娘吐了一下舌頭:“不許說出去,不然我就要倒霉了。”
“不會的,老實說我也覺得那家伙太摳門了,他能走到現在真是個奇跡。”
“要不然你也不會離開。”
“沒錯。”李青書點頭。
說話的當口,咖啡館門口走進來兩個人。
看到那兩人,李青書明顯愣了一下,身影往里坐了坐。
姑娘敏銳的察覺到李青書的反應,她回頭看了一眼:“你認識?”
“一個公司的,關系不太好。”李青書回答。
“這樣啊,我先去招待一下,等我。”
姑娘起身離開。
李青書坐在那里,悠閑的看著前方。
是詹姆斯和麥雅。
看起來兩人最近走得很近。
讓李青書感興趣的是,你小子又沒幾個錢,哪來的錢請人喝咖啡?
好吧,還不許人有些存款的?
片刻,姑娘招待完詹姆斯和麥雅,來到李青書身邊坐下:“你好像得罪了一個了不得的人物,也許是兩個。”
“怎么說?”
“那個男的我見過,他可是個軍官。”姑娘很嚴肅:“聽說是在猛虎軍團指揮所里做事。女的好像是在總公司做事,看她的包,很貴的。”
天青軍團最近在改制,猛虎軍團就是以人類士兵為主體的部隊,另一個就是天蝎軍團。
“是啊,聽說前途無量呢。”李青書笑道。
“難怪你要出來自己干。”姑娘又為李青書找到了一個跳槽的理由。
“問題是沒有方向啊。”李青書苦惱。
“怎么會?可以賺錢的生意太多了,如果我有錢,我就在諾森城開一家服裝店,我學服裝設計出身,可以做一些好看的衣服給他們。甚至還有機器人衣服。哦對了,還有寵物店……”姑娘滔滔不絕的說著。
李青書只能笑了。
看出了李青書不感興趣,姑娘笑道:“這真有趣,你打算自己干,卻連方向都沒有。這可不象是一個打算出來做大買賣的人應有的作風。”
“因為需要很多錢。”
“多少?”
“唔,怎么也得十億起步吧。”想了想,李青書還是決定少說些。
“哇哦,那可以開好多咖啡店了。”姑娘笑。
“是啊,問題是我的資方大老板不會希望搞這個,你知道他們想要的不僅僅是錢。”
“那還有什么?”
“能夠他們帶來權力與影響力的東西。”
“能源?礦產?”
“沒錯。不過可惜天青已經在做了,不可能再分出這部分。”
“軍火?”
“一樣。”
“那就只有造船了。”姑娘撇手:“聽說最近造船很熱門。”
李青書詫異:“你怎么知道造船熱門?”
“軍工股在上漲,據說是天青公司導致的。”姑娘低聲回答:“有人擔心潘塔星域會發生太空大戰,畢竟傳說里天青公司在天蝎星域和阿爾法星域都和艦隊戰斗過,之前這里還發生過一些不愉快的事,所以還有人害怕的想要逃離潘塔星。”
“是這樣嗎?”李青書的眼神微微亮起。
有辦法了!
他一把抓住女招待的手:“這次真是多謝你了。”
姑娘沒有收回手,輕笑道:“你真打算造艦?那可不是小事。”
“不難。”李青書搖頭。
姑娘聽出了這話的意思,看李青書的眼神微微生輝:“看來你在天青公司的地位并不一般呢。也對,畢竟是能和那位大人物結怨的。”
詹姆斯這貨已經是大人物了嗎?
李青書笑笑:“還湊合。對了,作為感謝,愿意和我一起共進晚餐嗎?”
“你是在約我嗎?”
“當然。”
“毫無誠意,你甚至沒問我的名字。”姑娘嘟嘴。
“你的名字?”
“卡特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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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辦公室,李青書查過資料后立刻把玉小敏叫過來:“我打算造船。”
玉小敏愕然看他:“我們一直在造船。”
“不不,不是戰艦,就是運輸船,普通的客船!直接買下一家普通航運公司就可以了。”
玉小敏明白了:“用于大恐慌時的緊急遷移?”
“是的。”
“但我們沒這么多錢。”
“我們可以預售船票。”
啥?
玉小敏不解:“這有什么意義?”
李青書笑道:“潘塔星域的艦隊正在擴張,軍工股大漲。許多人對我們都不放心,太空艦隊正在積聚力量,盡管他們是悄悄做的,但股市已經表現出來了。由于造船的工業基地是有限的,當大量的企業投入戰艦生產時,客船的生產量就降低了。”
“嗯哼,是的。然后呢?”
李青書道:“客船訂單減少,就意味著生意難做,也就意味著我們可以趁機入手。再然后,我們就可以通過預售船票的方式獲得大量資金。”
“什么樣的預售船票?”
“在任何時間段都可以優先登船的船票!”
玉小敏明白了:“如果天青艦隊和潘塔艦隊發生戰爭,民眾就會有危險,他們就會逃離。而且由于潘塔星是主星,這里也是最有可能遭殃的。”
“是的。”
“所以他們需要船票,而且是優先級,因為一旦發生大逃離,就意味著船只不夠用。”
“是的!”
“而他們如果坐的是我們的船……”
“就意味著絕對安全。因為天青艦隊基本沒可能向自己的船發起攻擊,潘塔艦隊也不可能對自己的民眾下手。”
“所以天青艦隊預售的船票,就意味著安全,及時,可靠!”
“沒錯。”李青書笑:“不僅如此,實際上現在就有人動了逃離的心思。他們認為提前走比拖后走更容易保留財產。”
大遷移這種事,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想法。
有些人會早走,為的是最大程度避免損失,有些人則是寧死不走。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也難以調和,而一旦落在龐大的數量群體上,哪怕同類思想的人再少,其絕對數值都是巨大的。
正因此林程才會說很難,因為你哪怕成功騙走大家,五億人都可能留下七八千萬!所以林程才認為與其徐圖緩進,不如狂風暴雨,這樣反而能讓天青公司遷移難度下降,唯一的問題就是船本身的問題。
所以李青書就想到了造船。
賺錢就是為了造船,那就用造船本身作為盈利點,通過預售船票達到解決資金的問題。而天青艦隊本身就有這方面的技術實力,干這個更是得心應手,干完之后改造一番,還能做自己的船,進一步擴張自身。
“那船票價錢也不夠造船的啊。”
“這個用老辦法,換股份就行了。”
玉小敏恍然大悟,問:“那些人現在主要往哪個方向遷移?”
李青書回答:“樂園星,那里是旅游星,人少環境好,有足夠的土地,也宜居。”
玉小敏點點頭:“也是。”
突然想到什么,她愕然看李青書:“等等!你說潘塔星的人要移民樂園星?樂園二號星?”
李青書苦笑點頭:“是的。”
玉小敏一拍腦門:“我們是要把樂園二號星的人遷離那里,現在卻反而要先把潘塔星的人遷去樂園二號星?這……這也太離譜了吧?”
李青書無奈:“現在也只是一小部分。無論我們做不做這事,他們都會過去的。既然這樣,那就我們來做,至少還能賺錢造船。”
“可……可這操作也太神奇了,我有些不適應。”玉小敏無語。
李青書笑:“如果要前往一處目標,有時候我們要學會迂回前進,還記得這話,當初你教我的。”
玉小敏有氣無力的回答:“問題是我可沒迂回的那么離譜。星球是圓的,走到盡頭就是終點?哈?”
李青書哈哈一笑:“你有更好的辦法嗎?”
玉小敏想了想,還真沒有。
你要足夠多的人離開,就需要爆發式操作,就需要大量的船,而要獲得大量的船……你就得先把人運去樂園星……
長嘆一聲,她點頭:“好吧,那就這么干。”
玉小敏說著娉婷著步子走開,走了幾步,她突然停下:“對了,我有個朋友,今天看到某個人在咖啡館里和某個女招待聊的火熱,有趣的是她還看到了另一對。”
李青書瞇起眼睛:“你確定是正巧看到的。”
玉小敏一笑:“我可沒說是巧合。”
說著已轉身走出去,關門。
關門聲有些重。
李青書想了想,搖頭低笑起來。
拿起電話,他說:“定個米林餐館的座位,清場,別再他娘什么人都能從我身邊路過……”
他是咬著牙說這話的。
臭丫頭,竟然會吃醋了?
此風不可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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