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難得少云,在這霧霾并不嚴重的東區,金紅陽光照射在了長蛇般的貝德爾跨江大橋上,
——嗚
貨船的汽笛聲響起,長橋的巨大陰影下,通行的船只數量不亞于橋上奔走的馬車。
蘇默單手撐著下巴,凝望著遠方無垠的混濁江流。
一切都在倒退,伊露就坐在他的身旁,兩眼放光,恨不得將一切都裝進眼睛里。
“好神奇!”
“好神奇!”
一路上,伊露說了不知多少遍這三個字,在她的世界里,仿佛到處都是神奇之物。
這讓蘇默想到了一句話。
不學數理化,生活處處是神話。
“先生,到了。”
馬車走過關卡,停留到了那大棚之下。
蘇默付過車費,拉著伊露上了另一輛汽車。
“去多達街。”
……
幾天前還在下雪的西區,現在街上卻是見不到半點純白。
這里的天空明顯有著濃霧遮蔽,陽光普照大部分街區,只會自私的在某些輝煌之地留存陰影。
伊露透過玻璃車窗,看了一眼天空,又收回了視線:
“沒有發光的東西...伊露不喜歡。”
蘇默看著身旁的伊露,輕聲道:“伊露,這是常態,你如果不喜歡的話,那就應該試著去改變。”
“唔...”
汽車停留在了一個轉角,蘇默和伊露在此下車。
他帶著伊露,直接來到了多達街477號。
周圍的人不少,而他又沒有鑰匙,打不開房門。
“我們要住這里嗎?”伊露緊緊拉著蘇默的手,問道。
“嗯。”蘇默輕昂,視線放在了遠處的一家甜品店:“不過那是晚上的事,現在我們可以先去吃點東西。”
他不確定伊露吃不吃得慣那些甜品。
但小孩子應該都會喜歡吧?
“好!”
伊露點頭,迫切的想要吃東西。
來到甜品店,里面的人還挺多的,蘇默找了一個靠墻的位置坐下,將菜單推到了對面的伊露前。
“認識字嗎?”他輕聲問道。
伊露搖搖頭,但手卻指著菜單上面的黑曲奇餅干,“我想吃這個。”
“還有呢?”蘇默微翹著嘴角,注視著伊露激動的臉。
“還有這個!”伊露手指上移,停留在小蛋糕上。
這時,穿著制服的工作人員拿著紙板走來,禮貌的說道:
“先生,要點什么?”
“這個。”
伊露激動的站起,手指不停在菜單上點著。
“這個。”
“這個。”
……
服務員寫到一半時,突然停下來,看向蘇默問道:
“先生,都要嗎?”
“嗯。”
“好的,請您稍等一會。”
說完,服務員那些紙板走向前臺,扯下一頁后又走向另一桌等待的客人。
等待的時間很久,蘇默一直看著伊露,注意著她的動作。
伊露此刻一副身在曹營心在漢的狀態,雖然乖乖的坐在椅子上,但眼珠卻一直在左右移動,偷瞟著其他桌上面的甜點。
她背后的金屬翅膀上下浮動著,正如臉上的表情一樣,能輕易猜出來她的興奮。
“你點這么多,吃的完嗎?”蘇默突然問。
伊露明顯的愣住了,語無倫次的說著:
“我餓...想吃...不知道...”
蘇默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輕嘆一聲,“算了,你開心就好。”
“唔...”伊露雙手抓著衛衣邊角,頭慢慢埋下,語氣低沉說道:“我不會浪費的...”
“我并沒有責怪你的意思。”蘇默看出了伊露的心思,笑著說道:
“好好吃一頓吧,沒必要強迫自己。”
“嗯...”伊露把頭埋的更低了。
直到甜品被端上方桌,她才抬起了頭。
不過伊露并沒有動手,而是握著餐刀和叉子,期待的看著蘇默。
“吃啊,愣著做什么?”
蘇默剛說完,伊露就動起了手,學著周圍的人,用餐刀和叉子分割糕點送入口中。
“嗯...”
伊露咀嚼后發出了滿足的聲音,立刻放下手中的刀具,一臉享受的端起了盤子,直接將整塊糕點送入口中。
她絲毫沒有在意形象,徒手抓著剩下的糕點,瘋狂的塞入鼓鼓當當的小嘴中。
這一行為,不僅引起了服務員的詫異,也讓周圍投來諸多的怪異目光。
反差。
這就是反差,誰能想到,一個打扮精致、乖巧可愛的小女孩,在吃東西時,卻和原始人無異。
用手抓著那些黏糊糊的糕點,糊得滿臉都是奶油之類的東西。
而她的監護人,好像也沒有絲毫反應。
此情此景,就連莉莉可絲都有點看不下去了。
祂站在一旁,看了一眼不停用手抓著糕點的伊露,然后就看向蘇默,盯著他那平靜得臉龐問道:
“你不管管。”
蘇默沒有去看莉莉可絲,而是始終帶著笑容,看著動作笨拙的伊露。
他低聲說道:“我為什么要管?”
“好歹注意一下形象啊。”莉莉可絲跺著腳,比劃道:“她可是要住在這附近啊。”
“那又怎樣?”蘇默的聲音依舊很小,“這些人難道還能決定伊露的人生嗎?”
“他們不能,伊露并不需要在乎外界的目光,她只要自由自在的活著就行。”
“可是她......”
莉莉可絲的話戛然而止,祂想不到反駁的理由。
伊露不可能經常與這里的人接觸,的確不需要關心其他街坊鄰居如何看待她。
莉莉可絲只好讓步的說:
“你還是應該教她一些人類的常識,這樣才有利于她的成長。”
“我會的。”蘇默嘀咕一句,然后對著狼吞虎咽的伊露說道:“別吃太急了,小心噎著。”
“唔...”伊露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這是她第一次吃這些味道奇特的食物,味蕾被糖分麻痹,心情也十分的愉悅,以至于她忘記了食物外的一切。
“對...對不起...”她羞紅了臉,將被咬了一半的曲奇舉起,道:“蘇默...也吃...”
“哈哈。”蘇默笑了,輕聲道:“我不餓,你吃吧。”
“對不起...”
伊露染上了哭腔,似乎認定了蘇默已經生氣了。
她的手剛要收回,指尖的曲奇卻突然被抽出。
那半塊曲奇餅,被蘇默笑著吃下:“我沒有生氣,只是我的確不餓。”
“真...真的嗎!”一聽到前半句話,伊露瞬間提起了精神,又拿起了一塊完整的餅干,打算繼續送給蘇默。
“我說了,我不餓。”蘇默加重了語氣,強調著。
“唔...”伊露水汪汪的眼睛盯了蘇默好幾秒,才有了反應。
“我聽錯了...”她悄咪咪的說著,把餅干一口塞進自己嘴里。
眼前還有著近乎半桌的糕點,伊露內心默默為自己打氣,下定決心要把它們吃完。
伊露才不會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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