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么會認為，時間可以交錯？”
莉莉可絲話像是一盆在寒冬下潑下的冰水，打在蘇默的心頭。
時間為什么可以交錯？
過去和現在又怎么能聯系到一起？
莉莉可絲的一句話，就輕易的讓他的目標受到了動搖。
仿佛太陽落下，路走到了盡頭一般，蘇默抓著茂密的黑發，目色猙獰的看著莉莉可絲：“所以我看到的可能是假的？”
“不一定。”莉莉可絲堅定的搖頭，看似隨意的說：“我不了解的東西也很多，只不過我個人偏向于時間不可交錯。”
對...這只是莉莉可絲的認為...
精靈不會說謊的...而且當時艾洛他們也沒有什么異常...
遺跡的確可以讓人得到答案...
沒必要自己嚇自己...
蘇默大口喘著氣，內心一頓分析后，慢慢平靜下來。
莉莉可絲連影子都戰勝不了，又豈能斷定那些未知的遺跡。
“你還是先按照你現在的計劃走吧。”莉莉可絲看著沉默的蘇默，突然開口說道。
蘇默抬起頭，眼眸中看不出什么色彩：
“也只能這么走。”
雖說條條大路通羅馬，但蘇默卻看不到太多供他選擇的路。
復仇有很多種方式，但擺脫高塔，似乎只有那一條飄渺不定的途徑。
阿爾莎、永夜教堂。
只知道這兩個關鍵的人和地點，其他的一概不知......
難啊......
內心的憂愁并未持續太久，就被軟糯的聲音打破。
“蘇默，我困了。”
伊露的腦袋從樓梯盡頭冒了半個出來，那一雙金色豎瞳正俯視著樓下的身影。
蘇默回望，起身走上樓去，帶著伊露來到了事先打掃好的房間。
屋內的地面留下了一大一小的腳印，因為時間關系，蘇默只清理了一下床鋪，還沒有打掃整個二樓。
伊露脫下黑白格紋的橡膠底帆布鞋和白襪子后，一溜煙的鉆入了被窩之中。
她雙手緊握著被子的邊沿，鼻尖之下全藏在了黑暗中，留有燭焰光芒的眼中滿是期待。
蘇默蹲在床邊，撫摸著伊露的額頭，輕聲道：“還有什么事嗎？”
“怕...”伊露舒服的瞇起眼睛，頭微微上揚，細若蚊足的說道：“我怕黑......”
“怕黑嗎？”
蘇默低語，然后站起，道：“那你更應該盡早克服。”
說完，他熄滅了燃燒的燭火，走到門口道：
“你怕的并不是黑暗，而是其他東西。”
“但我相信你能克服的。”
——砰
房門關閉，伊露一個人躺在大床上，眼中隱約有著月光閃爍。
淚滴滑過光滑的臉頰，她無比專注的聆聽著樓里的動靜。
待到一切重歸寂靜時，她大叫一聲，抱起枕頭，跌跌撞撞的跑出了房間。
“我怕！”
——啪嗒啪嗒
腳步聲在客廳迭起，小巧身影穿過客廳，進入了另一個房間。
并沒有徹底睡去的蘇默睜開了眼，疑惑的看著門口抱著枕頭的伊露。
她光著腳，眼中出現了常有的淚水，楚楚可憐的望著：
“我怕...”
蘇默表情略微一沉，又立刻舒緩過來。
他無奈的笑了一聲，身體往右挪了挪，虛拍身旁的空位：“真拿你沒辦法。”
“蘇默最好了！”
伊露露出了小小的虎牙，撲了上去。
——砰咚
清脆而沉悶的聲音響起，像是兵戈碰撞，鈍器相砸。
空氣潮濕，環境晦暗，對于普通人來說，可見度只有幾米。
瘦長的人影浮動，走過滑膩的地面，停留于一張石床前。
床上躺著一個光頭的赤裸老人，呈八字，被牢牢固定在了上面。
他的臉已經被毀得不成人樣，身上也爬滿了各種毒蟲撕咬，老人似干尸一般，身上的血液順著石床流在了這個狹小地下室的地面上。
通過那大張的嘴巴，一眼就能看出這個人生前遭遇了極大的痛苦。
烏戈棱角分明的臉從黑暗中出現，褐色短發下的眉頭緊鎖。
他的手放在鼻前，似是要阻隔這空氣中的血腥味。
而石床的對面，還站著一位身材豐腴的修女，正面帶著微笑，將尸體上的毒蟲一只只夾出，放入貨架上的玻璃罐內。
“烏戈，你來的可真不是時候。”修女半沉著臉說道，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你還是一如既往的惡趣味。”烏戈后退了一步，嚴肅的說道：“米切爾修女，那個本該送往裁決所的東西，出現在了不該出現的地方。”
“看來你遇上了？”米切爾病態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了好奇。
“差一點就栽在那艘船上了。”烏戈微微一頓，明顯帶著自嘲意味地說道：“我也被排除在了計劃之外。”
“那還有誰在計劃之內？”米切爾吃驚的問道。
“或許就只有查希爾一人。”
烏戈一想起那個中年男人，后槽牙險些被咬碎。
“那你現在來找我做什么？”米切爾突然問道。
“合作。”烏戈目光尋味的看著米切爾，緩緩開口：“我們認識幾十年了。”
“當初一起來到貝德爾，誤打誤撞的成為超凡者。”
“然后我選擇侍奉夜主，你則加入了那時如萌芽般脆弱的日蝕會。”米切爾接上了話，繼續說道：“還有闊倫那孩子，后來進入了裁決所工作。”
“但野心始終不會退去，對嗎？”烏戈咧嘴反問。
“是的。”米切爾無奈的嘆息一聲，神色平靜的看著烏戈：“你殺了夜盟的人，那里面有闊倫的朋友。”
“我知道。”
烏戈踩著猩紅，一步踏出黑暗，目光放在了米切爾身后的貨架：
“但我們是同一類人，闊倫不會因為那些人而放棄這難得的機會。”
“難得的機會？”米切爾頭微微一偏，‘哦？’了一聲。
“他不可能取代維多利亞，但取代日蝕會還是沒什么問題的。”烏戈詭笑著，地上的血液在他的話語中浮動，凝聚，重新爬進石床上的尸體體內。
“現在，掌握日蝕會大半遺物的主教烏戈，將親手打碎這個組織幕后掌權人的頭顱。”
話音剛落，在一片壓抑、驚悚的環境之中，烏戈微微前傾，大笑著問道：“闊倫，我的徒弟，你可愿意成為日蝕會的主人？”
——哐當
貨架偏移，獨臂的闊倫從其后走出，停在了米切爾修女的身側：
“我當然愿意，那米切爾修女的意見呢？”
“一類人而已。”米切爾咯咯笑道，“我也很想看看查希爾那個家伙的尸體和其他等級四超凡者有什么不同。”
“哈哈哈。”
“哈哈哈。”
瘋狂混亂的笑聲回蕩許久，三人互相對視著，仿佛猜透了對方的心思。
烏戈最先停止了笑聲，狡黠的對著米切爾說道：
“你最好還是不要在這種地方折磨人。”
這是南區邊緣的一處永夜教堂，教堂的主人此刻正躺在這冰冷的石床上。
“我信仰夜主已經二十年了，祂會原諒我的逾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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