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基礎的縫補手術，蘇默并不是頭一次進行，但在面對莉莉可絲的這些傷口時，他依舊感到十分棘手。
“蘇默...”她的眼皮跳動，睜開后又隨時可能閉下。
“我在。”蘇默淡淡說道，手中的動作沒有停下：“你會活下來的。”
四周寂寥無聲，在沒有麻藥的情況下，蘇默只能盡可能的以聊天來緩解她身體上的苦痛：
“我的魂海里又出現了一個比較好說話的家伙。”
生命的氣息在光下搖搖欲墜，莉莉可絲面色蒼白，無力低語：
“那個把我趕出去的老家伙不見了嗎？”
“嗯，現在是一個小孩。”蘇默輕輕縫布大腿處的裂痕，眼神無奈的說道：
“我想他或許能夠讓你重新寄生在我的魂海中。”
莉莉可絲不愿相信，否定道：“應該不能吧。”
“能的，但我不會與他提起。”蘇默煞有其事的點頭，手中的動作不由得快了起來：
“我并不想再讓你寄生。”
“我能...理解...你嘛...又不是慈善家...”莉莉可絲眼神呆滯片刻后，晶瑩的淚滴從中擠出：
“其實...我并不能驅逐影子...那是騙你的...”
蘇默微不可見的點頭，早有預料的說道：
“我知道。”
在菲利普告訴他權柄時，蘇默就隱約猜到了這種可能，莉莉可絲告訴他晉升等級五后就能驅逐影子這件事大概率只是一個騙局。
莉莉可絲顯然一頓，哭出了聲：“你...就沒相信過我嗎？”
她身軀顫抖起來，完全不在乎傷口的縫補。
蘇默只能寬慰道：“那個孩子告訴了我有關權柄的事。”
“你就是因為失去了所有權柄才變成這樣的。”
“奪舍行不通的話，你就只能讓我晉升等級五，然后奪取我的權柄來讓你可以存在于現實中。”
“我猜的沒錯吧？”
蘇默說完，莉莉可絲又轉哭為笑，將頭偏向一邊，順從的點點頭。
氣氛緩和了不少，她不禁嬌嗔，“痛啊...”
“痛也只能忍著，你的非凡能力喪失了嗎？”蘇默見莉莉可絲狀態好轉，又繼續追問。
“嗯...但看樣子...你的還在吧？”莉莉可絲咬著牙，額頭冒出大滴汗珠，
“這又是哪？”
“永夜教堂。”蘇默換下手套，戴上新的，問道：
“你犯了什么事？”
“那個家伙想要...內個我！我就殺了他！”莉莉可絲臉色氣洶洶，嘆息道：
“我并不想殺他的，但那種情況下，我別無他法。”
蘇默模仿著莉莉可絲剛才的話，笑呵呵的說道：“我能理解，你嘛，又不是個隨便的人。”
相比于下半身的傷口，縫合上半身時蘇默的速度明顯快了不少，這主要是那些奇異紋絡較少的緣故。
“不要學我說話！”莉莉可絲用手輕輕掐在蘇默的大腿上，炸毛似的反應。
她話鋒一轉，想起了邢臺上用鞭子抽打自己的人，“不過那些打我的家伙，你懲罰他們了嗎？沒有的話就先捉住他們，等我傷好了，我要雙倍打回去！”
蘇默微微一愣，帶著遺憾開口道：
“我都殺了。”
“啊...”她獨眼中帶著擔憂，不禁輕聲問道：“圍觀的人你也殺了嗎？”
“沒有。”蘇默實話實說。
“呼...那就好，我還以為你會想之前那樣，把這里的人也都殺了。”莉莉可絲不由得松了口氣。
“之前那樣？”
“就是販賣奴隸的那批人啊，你不一個都沒留嗎？”
莉莉可絲嘴上干巴巴的說著，腦中卻回憶起自己和蘇默第一次相遇時，眼中自然的浮現出一抹淺淺笑意。
“他們是有區別的。”
蘇默低嘆，認真的說：
“看客并不是作惡者，他們沒有違反任何規則，也沒有行逾矩之事。”
“但奴隸場里的人不同，參與到那場買賣時，他們已然違反了提蘇的法律，褻瀆了規則。”
“縱使那些守衛們也正是奉命行事，但那也是對規則的一種破壞。”
“在我眼中，他們沒有人是無辜的，那些奴隸們，如果敢跑到大街上，我也會直接帶走他們的生命。”
莉莉可絲咬著下唇，看著蘇默，小臉通紅的問出口，
“可你...呼...疼啊...自己也不做了許多違反規則的...事嗎？”
蘇默的手已然扶到了她的胸前，正專心致志的用三角針和羊腸線穿過兩小坨肉中間的皮肉。
他忽然停頓，仿佛釋然般的說：
“所以啊，人都是矛盾的生物，沒有誰能始終保持著一個樣子，我也是這樣。”
“要求別人遵守規則的同時，自身卻沒把規則放在心上。”
“而這一切的根源，只是實力不足，不能打破規則，運氣太差，遇上了像我這樣的家伙而已。”
“試想一下，那些沒有遇到我的奴隸場，現在肯定依舊開的好好的，就算違反規則了也沒什么事，而這里的人只是按照自己聚落的規則來進行審判，但竟被我阻止殺死，那些遵守規則的人也沒留個好下場。”
蘇默說完，就繼續開始手中的動作，躺在硬桌板上的莉莉可絲盯著他，在他低頭的時候立刻抬手輕敲腦袋：
“你啊！不要老是想著打打殺殺！”
“我也不想啊，但誰不希望自己能成為好人？”蘇默苦笑著，并沒有回擊莉莉可絲，
“很多事情身不由己，我等要么冷眼旁觀，要么就出手改變。”
“世界上又沒有統一善惡的標準，我就只能把自己當作善，來解決發生在我身邊的惡了。”
“不要把話說的那么嚴肅啊！”莉莉可絲輕呼一聲，傲氣的說：
“你快點吧，我很痛的！”
“快了。”
蘇默點點頭，好奇的問：
“對了，你現在還叫莉莉可絲嗎？”
她不明所以的吐槽道：“什么意思？我不叫莉莉可絲還有誰叫莉莉可絲啊？”
“剝離效應下，你已經和當初在奴隸場時完全不一樣了，不是嗎？”
蘇默想起了最開始那個冷漠無比的莉莉可絲，和眼下這個話多的家伙相差太大了。
“但我還是莉莉可絲啊，我人又沒換，為什么要換名字啊？”莉莉可絲白了蘇默一眼，呆呼呼的表示：
“蘇默，有時你這個人真的好奇怪哦。”
“哈哈，人不可能始終如一，總要和過去道個別。”
蘇默干笑一聲，縫上了最后一針，道：
“別亂動，我先去給你找一套干凈的衣物。”
說完，他走向門口，打算去剛才看見過的更衣室里。
那里有不少修女服，雖然顏色是少見的暗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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