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亦依將李捕頭的話盡數聽入耳中,等到進入了安置尸體的院子,還未等兩人說些什么,一個小捕快就將李捕頭喊走。
身邊沒有了旁人,姜亦依更自在了些,她在屠夫的尸體旁站定,一手掀開尸體上蓋著的白布,屠夫大睜著雙眼的可怖面容便出現在姜亦依面前。
屠夫的面色泛著青紫色,脖頸上則留有一道極深的勒痕,按粗細情況來看,估摸著就是那麻繩留下來的,再往下看,便是多處刀傷,鮮血浸滿了屠夫的衣裳,那股血腥味隨著白布的掀開縈繞在姜亦依的鼻尖,她卻是面不改色地繼續打量著屠夫的尸體。
這種情況顯然不是姜亦依之前想的那樣,倘若人是被砍死之后才吊到房梁上的,那他的面色就不該是這個樣子,難不成是先被吊到房梁上,再將人砍死?
短短的時間內,那人的速度能有這么快嗎?想要讓人窒息而死,不過是十幾息的時間,而屠夫身上的刀傷足足有十二處,而且每一處都砍的極深,一般來說是不可能會發生的。
姜亦依微微抿唇,視線落在屠夫已經僵硬的手上,她目光微凝,俯下身去,正欲伸手探上去,忽的意識到沒有戴上手套,她一時間心生懊惱。
后肩上受了傷,又不是腦子受了傷,出來一趟竟然忘記了帶工具箱。
姜亦依無奈的蹙了蹙眉,只能蹲下身子,瞇著雙眼看向屠夫的指尖。
不知道什么時候,一抹陰影籠罩在姜亦依的身上,她一開始未曾反應過來,直到眼睛有些酸脹,她眨了眨雙眸,這才意識到似乎有些不對勁。
她的背后似乎站著一個人。
想及此,姜亦依斂眉,側身仰頭向上看去,卻一眼撞入夙滄墨含著怒氣的眸子中,她不免怔住,吶吶出聲:“陛下?”
“江一一,你可真敢。”夙滄墨冷笑一聲,居高臨下的看著姜亦依,雙眸微微瞇起,“傷還沒好全,就敢偷偷摸摸地往外跑,你是小孩子嗎?”
“就是小識和姜小淵都比你懂事的多。”夙滄墨絲毫不給姜亦依留面子,見她依舊沒有起身的打算,他干脆伸手探向姜亦依,特意避開她的右胳膊,手上一用力,便將姜亦依輕輕松松地拽了起來。
驟然間,姜亦依猛地撲進夙滄墨的懷中,反應過來之后,她趕忙朝后退去,從夙滄墨的掣肘中掙脫出來,嘴角狠狠一抽:“陛下,我的傷口已經大好,不妨礙正常的行動。”
“你管這叫正常的行動?”夙滄墨險些被姜亦依的話氣笑,他微微抬手,冷聲吩咐,“都給朕退出去!”
話音剛落,跟隨著夙滄墨進入房間的李公公以及府尹等人匆匆退去,一瞬間,整個房間分外寂靜。
姜亦依忽的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她眉頭微蹙,下意識向后退一步,默默地拉開與夙滄墨之間的距離。
察覺到姜亦依的小動作,夙滄墨嗤笑一聲,提步朝著姜亦依靠近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比方才更近。
“陛下,您這是做什么?”姜亦依對這個距離很是抗拒,生怕夙滄墨會發現什么。
“你覺得朕能對你做什么?”夙滄墨扯了扯唇角,睨向姜亦依,在姜亦依略顯抗拒的眼神下,淡淡的說道,“你是選擇在這兒讓朕看你的傷口,還是隨朕回宮。”
在這里?看傷口?
姜亦依雙眸微瞠,頓時覺得夙滄墨是不是瘋了,這里可是安置尸體的地方,他不要臉她還想要。
“朕只給你三息的時間考慮。”夙滄墨面色不變,說出的話卻讓姜亦依恨得牙癢。
“三。”
“二。”
“一”字只發了個短音,就被姜亦依沒好氣的聲音打斷,她咬牙切齒地說道:“我隨您回宮。”
姜亦依怎么也想不通,夙滄墨究竟為什么這么執著,竟然追到了府衙,他們充其量就是君臣的關系,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他怎么比她還要注意她的傷勢。
又是誰將消息透露給夙滄墨的?是嬤嬤還是府尹?
姜亦依沒能想出個所以然,板著臉跟在夙滄墨的身后,兩人一前一后離開屋子。
院子內只剩下府尹與李公公二人,此時看見兩人出來,他們的面色都隱隱生出幾分擔憂,實在是陛下的氣場太強,顯然是方才又發怒了。
經過兩人時,夙滄墨腳步都未曾停頓一下,大步朝著院外走去。
姜亦依眉頭緊皺,不情不愿的跟著,路過李公公的時候,淡淡的瞥了李公公一眼,打算詢問一下夙滄墨找到這里的緣由。
李公公幾不可查的搖了搖頭,低垂著腦袋,忙不迭的跟上夙滄墨。
“還不快跟上?”夙滄墨停下腳步,轉頭看向姜亦依,語氣不善。
“……”姜亦依頓感憋屈的很,奈何不得不低頭,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與眼巴巴看過來的府尹微微頷首,邁步跟了上去。
一路暢通進入皇宮,夙滄墨將姜亦依徑直帶入養心殿的內殿。
看著眼前熟悉的寢殿,姜亦依頭疼得很,她最不想來的地方就是這兒,皇帝的寢殿真的是她能來的地方嗎?偌大的皇宮難道就沒有別的地兒了?帶到東宮也行啊,為什么偏偏要將她帶來這里。
與姜亦依同行一路,夙滄墨的怒氣就在這一段路程中逐漸散去,他自己也覺得奇怪得很。
“過來。”夙滄墨立在桌旁,朝著姜亦依招手,下巴微微揚了揚,“坐在這兒。”
姜亦依猶豫了一瞬,便按著夙滄墨的吩咐坐下,不免松了一口氣,只要不是讓她做到龍榻上就行。
“脫。”夙滄墨眉目舒展,垂眸睨向姜亦依,察覺到姜亦依的身子微僵,他的語氣平淡,卻隱隱帶著一絲威脅,“朕不介意親手幫你脫。”
聞言,姜亦依掩在袖中的手瞬間收緊,她闔上雙眸,緩緩吐出一口氣,抬手解開衣帶。
好在傷口就在右肩上,姜亦依都沒有必要將袖子褪下,只露出一個肩膀,其余地方遮的嚴嚴實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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