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莘莘覺得自己又做了一個夢。

  和之前的美夢不一樣。

  這次,她做的夢,又凄涼,又荒涼。

  司莘莘夢見她回到了那個訓練營的大牢。

  只是這一次,她就在妙安蕾的身邊。

  她終于能接近她。

  她慢慢的抱住地上那具冰冷的尸體。

  她拼命的摟住她,雙眼的血淚劃過妙安蕾的臉頰,掉落在了地上。

  消失了。

  “我不信。”

  “你沒死,對不對?”

  她低聲說著,像個孩子般邊哭邊笑。

  “你不是很厲害嗎?”

  “你不是自稱銀牌殺手嗎?”

  “怎么連小小的子彈都躲不過.....”

  “你都可以騙我,你騙我,說...是你嫉妒我嗎?”

  “你明明都背叛我了,為什么還要這么做?”

  “所以,這是你騙我的,對不對?”

  “這是你跟我開的一個玩笑,只要我上當了,你就一定會跳起來,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假的,是你騙我的.....對不對?”

  “對,這一定是個玩笑!”

  “妙安蕾,我上當了,我真的被你騙了,你醒醒,你告訴我,這一切,都是騙我的!”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癲狂地說著。

  然而,下一秒——

  她的手,觸碰到了,碎在地上的蝴蝶發卡,此刻,它就安安靜靜的躺在妙安蕾的身邊,埋入滴落的雨水中。

  司莘莘看不見她此刻的樣子。

  所以,她自然也看不見,自己像是個瘋子一個,在大雨中,尋找著已經成了碎片的蝴蝶發卡。

  那些蝴蝶發卡的碎片把她的雙手劃得鮮血淋漓,可她卻依舊緊緊握住,一片都不敢弄丟。

  “你看,這是你最喜歡的發卡,我都給你找回來了。”

  司莘莘臉上全是左眼里流出來的血,眼中卻充滿著希冀,手忙腳亂地拼湊著蝴蝶發卡。

  然而碎掉的發卡無論如何也不會重新完整,妙安蕾的尸體靠在她的身上,無聲無息。

  她的手從她手中滑下去。

  司莘莘的表情逐漸變得僵硬,甚至是呆滯,麻木。

  她變得面無表情,又重新握住她的手。

  兩只手一起握著,像是想給懷里的人,一點僅存的溫暖一樣。

  但是,妙安蕾的身體,已經冰冷的不成樣子。

  無論她怎么捂,都是不會熱的。

  她說,“安蕾,別怕,我帶你回家。”

  她抱起那具冰冷的身體,走向訓練營的大牢的門口。

  她之前一直被困在這里,她想帶她出去。

  她一直走,堅定的走。

  走出了訓練營大牢,也走出了訓練營。

  可她還在一直走。

  直到,周圍的一切,都在慢慢的模糊。

  可司莘莘卻絲毫不在意,她繼續抱著她走。

  雨水澆濕了她的頭發,衣服,還有她繃的僵硬的手指。

  她一直走,一直走,不敢停下腳步。

  她也害怕。

  她知道,也許,這只是一場夢。

  她一旦松開手,懷中的人就會消失。

  她就會再也見不到她。

  身后的景色越來越模糊,然而,前方的建筑,卻越來越清晰。

  她來到了妙安蕾和她一起曾經約定過的“秘密基地”。

  一個紅色的小木屋。

  是她和她一起搭建的。

  一如,司莘莘和她約定好的那樣,少女滿懷欣喜的告訴她。

  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能瞞著對方。

  要和對方一起承擔。

  而今,她再沒了半點溫度。

  整整10年。

  3650個日日夜夜,那些記憶,終于慢慢清晰。

  她曾和她一起訓練,在訓練營的那些人都欺負她的時候,堅決的把她護在身后,不惜為了她一個人,對抗那么多人。

  那時,她才不到18歲。

  后來,她成了殺手,可以獨立的完成任務了。

  她不顧自己滿身的傷口,也要在完成任務之后,跌跌撞撞,火急火燎的來找她。

  第一時間,先為她處理身上的傷口。

  后來,她們一起建造了這座秘密小屋,約定了,要當對方一輩子的好姐妹。

  司莘莘到現在還記得。

  妙安蕾之所以把地址選在這里,是因為她說自己喜歡桃花。

  而這里,常年種著無數顆桃樹。

  每到春天,這里,到處是紛飛的花瓣。

  她這二十年的大半的美好回憶,都是來自于她的。

  她們曾依偎在一起,坐在小屋的屋頂上,一起看過凌晨五點的日出。

  一起見證過皎潔的月,一起完成任務的時候,看過江海湖泊。

  還有世間的種種溫情和涼薄。

  有人愿意為了妻兒甘愿去死,有人卻自私一生。

  他們彼此一起見證過太多,太多。

  共患難,共生死。

  他們的情誼,早就不只是友情,這么簡單的了。

  他們還是彼此的家人,唯一的親人。

  因為來到訓練營的大部分人,其實都是小時候就來的。

  他們沒有家人,只是受過測試,有天生的優勢。

  是天生做殺手的料。

  所以,他們被人從福利院里,挖掘到了這里。

  其實,他們都是孑然一身。

  司莘莘曾經覺得自己很幸運,能遇到妙安蕾。

  至少,她再也不是孤獨的一個人了。

  司莘莘又流淚了。

  她摸了摸眼角溫熱的淚水。

  過去那些塵封在心中毫無波瀾的東西,一瞬變成驚濤駭浪。

  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她是怎樣的心情。

  后來,她們逐漸相識,一起做了很多事情。

  妙安蕾小時候手笨,她一直不會縫補自己的襪子。

  她就一邊笑她蠢,一邊,自己,一針一線的將她的襪子,縫補好。

  然后再偷偷的放在她的枕頭底下。

  讓她第二天,能穿上干干凈凈,沒有洞的襪子。

  每次這樣之后,她都記得,妙安蕾就會露出羞澀的表情。

  一邊不好意思,一邊又扭捏的向自己道謝。

  回憶,就像潮水般涌來。

  一旦開始,就停不下來了。

  可是,如今。

  什么都沒了。

  她什么都沒能留住。

  那些美好,那些和她的約定。

  她還一個都未曾實現。

  就把她先弄丟了。

  遲來的醒悟,就像藤蔓一樣,那些愧疚自責,就像倒刺一樣,隨著那些將她困住的藤蔓,深深的扎在了她的心上。

  這一刻,司莘莘終于明白了,什么是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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