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李長安召集眾人,
“按照原定計劃,諸位今日前往各郡收集卷宗。”
“另外,封不疑、宋思仁,你們著重整理烏山郡卷宗。”
“曾世才注意匯總賑災銀糧取用情況。”
“宛川受災最嚴重,得到朝廷的賑災銀糧傾斜也最多,數目必須清點清楚,切不可出現任何紕漏。”
“辛苦諸位了。”
一眾南巡鎮撫司主事和司務,紛紛抱拳行禮。
待眾人離去。
書房內只剩下了封不疑和宋思仁。
“參議大人,我們還是要去烏山郡嗎?”宋思仁不無擔憂地問道。
烏山郡牽扯的范圍實在太廣,萬一出現問題,李長安將要承擔極大的壓力。
李長安說道,“先去查一查什么情況。”
“那里畢竟是燕水入宛川的源頭,如果根源不能控制,我們之前做的所有努力,都很有可能前功盡棄。”
“我們只研究如何治理水患,其他的不去管,問題應該不大。”
宋思仁還想說些什么,但被封不疑扯了扯,“是,我們即刻去辦。”
說完,封不疑拉著宋思仁離開了書房。
宋思仁不解問道,“你怎么就應下來了?不再勸勸參議大人?”
“但凡出一丁點問題,參議大人好不容易闖出的這副大好局面,就全都要沒了。”
封不疑拽著宋思仁往外走,“參議大人決定好的事情,什么時候變過?”
“他連鎮撫使的意見都能反駁,連三品大儒的面子都不給,參議大人真要做的事,誰攔得住?”
“況且大人也說了,只是治理水患,不過問其他事情。”
“你我盡心去做,這半年多來,參議大人何時出過差錯?”
宋思仁無奈搖頭,“我也是擔心啊。”
“說是治水,但怎么可能只有治水這么簡單?”
“牽一發而動全身,到時候很容易就會引發三縣縣令的忌憚。”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三縣百姓大多愚昧,只聽縣令的命令。”
“屆時一個處理不好,就怕會引發其他動蕩。”
封不疑拍了拍宋思仁的肩膀,“走吧走吧,少說點話……以前怎么沒發現,你這家伙這么喜歡叨叨叨?”
“我一直以為曾兄才是最喜歡嘮叨的人。”
宋思仁直接送了封不疑一肘子,“滾,我和曾兄擅長動腦子,你就是個莽夫。”
“莽夫?老子文道差了?”封不疑差點就蹦了起來。
“呵呵,看看你的文法就知道了,恨不得拿著燒火棍就沖上去,哪里有半點文士風采?”宋思仁不屑輕笑,然后加快腳步離開。
書房里,
李長安在紙上梳理烏山郡的事宜。
其一,朝廷與烏山郡的歷史恩怨,牽扯到朝綱。
其二,三縣內部是否存在敵對情況?
其三,三縣賑災。
其四,治理水患源頭。
“我要做的就是賑災和治水。”李長安看著紙上標注的四個重點,“治水是首要。”
“但賑災要不要做?按道理說三縣之地賦稅自理,那賑災銀糧也就不需要朝廷下撥。”
李長安最后在治水上做了個標記,而后無奈搖頭笑道,“想不到這年頭想做好人,都這么艱難……”
“所以,治水才是最關鍵的突破口。”
“三縣賦稅自理,但治水的工事建設可不是一縣賦稅所能承擔的。”
……
臨近中午,
鴻鵠院外,突然響起了一道聲音,
“啟稟參議大人,烏山郡郡守范振全求見。”
李長安走出書房,打開院門,“范大人,請進。”
范振全朝李長安抱拳行了一禮,然后走進院子恭聲說道,
“大人,下官此來叨擾,實在是事情緊急,刻不容緩。”
“燕水水位一直在上漲,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原因,往年這時候汛期早就過了,但今年格外奇怪。”
范振全急聲說道,
“要是再來一次大洪水,南方三府恐怕又要變成一片澤國了。”
“大人,下官懇請大人能進烏山郡,治理水患。”
說完,范振全彎下腰,重重行上一禮。
李長安趕緊扶起范振全,“范大人,我知道事情緊急。”
“但范大人,你應該也明白我的難處。”
“此事難度極大,三縣縣令若是不讓進,我想進也進不了。”
“稍微有一丁點沖突,就會引發軒然大波。”
范振全朝四周看了看,壓低聲音道,“大人,此事也是三縣縣令拜托的我。”
“他們也希望能治住水患。”
“要不然三縣的損失實在太大了。”
李長安請范振全到園中亭子里就座,“范大人確定?是那三縣縣令親自拜托你的?”
“據我所知,南巡鎮撫司的人至今都無法進入烏山郡三縣。”
范振全連忙點頭,“大人,的確是他們親口所說。”
李長安眸光流轉,看向面前的范振全,“既然烏山郡三縣百姓需要,我自然義不容辭。”
“那就請范大人,解決南巡鎮撫司入三縣之地事宜。”
“無論是眼下最要緊的抵擋第二次洪水沖擊,還是后續修筑工事,南巡鎮撫司的人都要進入三縣之地。”
“勘測地形、制定計劃、發動百姓修路修渠。”
范振全有些遲疑,但還是點點頭,“大人放心,我會盡力說服三縣縣令。”
李長安敲了敲石桌,“范大人擔心他們不會答應?”
范振全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的確有些擔憂。”
“一旦南巡鎮撫司全面進入,三縣縣令必定會有所忌憚。”
“大人也知道烏山郡三縣的情況……”
李長安親自給范振全倒了杯茶,“我向范大人以及三縣縣令保證,只治水,其他事情南巡鎮撫司一概不管。”
范振全大為詫異地看過來,“大人此話當真?只治水?”
他以為李長安會借此機會,強行進駐三縣之地,而且還會提出很多嚴苛條件。
他也做好了三縣縣令討價還價,甚至拒絕的準備。
結果萬萬沒想到,李長安一個條件都沒提,反而說出了只治水這樣的話。
“范大人放心,我也不想自找麻煩,只要能治理好水患,烏山郡三縣不再受災,南方三府百姓不再受災,一切也都足夠了。”
李長安起身,“事不宜遲,范大人先去解決南巡鎮撫司入烏山郡的事情。”
“我即刻召集人手,準備動身。”
范振全緊跟著站起身,再次朝李長安恭敬行禮,而后疾步離去。
李長安拿出千里傳音符,“封不疑,立刻召集所有人,準備動身前往烏山郡。”
千里傳音符很快就傳來了驚呼聲,“大人,您真要去烏山郡?”
“不錯,必須要盡快進入烏山郡。”李長安回到書房,“三縣縣令已經允許南巡鎮撫司進入三縣之地。”
“到時候多帶些人,你手底下的那些探子也都準備進去。”
“明白。”封不疑應道。
李長安收拾好所有卷宗,剛走出鴻鵠院。
千里傳音符就開始瘋狂震顫,
“長安,你要去東山郡?”
是戶部左侍郎鄒伯勛。
“鄒大人。”李長安加快腳步,“沒錯,剛剛烏山郡郡守過來求援,也說三縣縣令允許我們進入,治理水患。”
鄒伯勛的聲音很快傳來,“這幫家伙的心眼可沒那么好。”
“說是治理水患,可只要出現偏差,最后所有問題肯定都會堆到你身上。”
“好心當成驢肝肺的事,可不少。”
李長安頓了頓,笑著說道,“多謝鄒大人關懷,長安定會多加小心。”
“烏山郡水患不解決,南方三府的水患就無法解決,這是不爭的事實。”
“無論這里面有多少齷齪。”
“長安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下游百姓受苦,要不然我們半年多各地奔波到底為了什么?”
千里傳音符對面沉默了片刻,而后才又響起,
“好,一切多加小心,我會多派些差役過去,隨你調遣。”
李長安沉聲道,“多謝鄒大人。”
“記住,只治水!”
……
在李長安的推動下,一名名南巡鎮撫司的主事和司務,以及數百名手下差役,紛紛放下手中諸事,向烏山郡方向移動。
李長安也登上了云舟,朝烏山郡掠去。
與此同時,
烏山郡郡城衙門,
迎來了三個幾乎從沒登過門的客人。
赫然是烏山郡三縣縣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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