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邪神竟是我 > 005 工具人
  當天夜里,韓忠遠沒有回來。

  應該是在驛站那邊睡了。

  驛站早中晚各有一班牛車往返。

  晚上從武定城到達驛站,已經是子夜時分。

  坐了一天牛車,累得要死要活,直接在驛站住宿,凌晨再回來,這很正常,沒有半點不對勁的地方。

  可是不知為何,張行希就是覺得有種無法言語的恐懼感。

  就好像他已經得到的好處,仿佛隨時都會被剝奪而去。

  在這種難以自制的心情狀態下,他本想殺了韓忠遠,卻又不敢,生怕遭到某種反噬。

  硬是等了韓忠遠半宿,直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就在他睡下的時候,他的房間內突然多了一個人影。

  李博陽盯著已經入眠的張行希,猶豫了一會,還是沒有出手。

  這段時間,張行希古怪而又別扭的行為舉止,他全看在眼中。

  心中的猜測,也越發篤定。

  即便李博陽對滅掉張行希沒有任何顧忌,但卻也好奇之后的事態變化。

  若真如他所想,到時候張行希又會怎么做?

  會不會憋不住,提前去某地撈好處?

  若是如此,沒準他能吊在張行希的身后,隨手拿了大頭。

  渾染不知被當成了尋寶鼠的張行希,此時仍然呼呼大睡,對外界毫無反應。

  緊接著李博陽就看到張行希的臉色漸漸發紅發紫,呼吸越來越急促,嘴角甚至吐出細微的白沫。

  他不由尷尬的一笑,“好像藥效有點好過頭了……”

  嘀咕了一句后,輕輕彈了彈指甲,一道淡淡的白煙直沖張行希的鼻間。

  張行希嗅到白煙后,臉色瞬間就放松了許多,呼吸也平緩了下來,翻轉了一個身,繼續睡覺。

  就在他翻身的時候,房間內已經不見了李博陽的身影。

  天色昏暗,星光稀疏,兩輪彎月已經落山。

  此時山中光線最為黑暗,無論上下山都得帶上死氣燈,防止踩空。

  韓忠遠沒帶燈,他眼中微微泛著綠光,視周圍的黑暗于無物,在山道上走得又快又穩。

  走到中途,他從山道向內一拐,岔上了另一條細細窄窄的羊腸小道。

  微風吹拂,淡淡的紅葉花的香氣彌漫而來。

  只是這里的花香似乎又有所不同。

  芬芳的花香中,帶著一絲絲像是薄荷的清涼。

  走過幾個拐角,又過了幾個彎道,眼前的視界陡然開朗。

  這里是一處天然的平臺,周圍長著一圈墨果樹。

  此時墨果樹上,掛著一連串的墨果,卻又沒有葉子,看著頗有些猙獰。

  平臺的正中,李博陽安安靜靜的站在那里,看向韓忠遠的表情似笑非笑。

  “還真沒有想到,你真的能夠過來。”

  韓忠遠沉默了一會。

  “那石頭上有紅葉花的香氣,還有輕微的墨果氣息。”

  “紅葉花雖艷麗奪目,可惜花期短暫,多為凌晨凋謝,唯有墨果散發的特殊氣息,能延長紅葉花的花期。”

  “由此可以斷定,你約的時間,應該是紅葉花敗落之時,地點則是有結有墨果之地。”

  “對于一名成功的采藥人而言,這不算很難。”

  “唯一不能確定的是,你約的時間,到底是昨天……還是今天?”

  “所以你干脆兩天都路過一下?理由還是回家省親?”

  “還真是小心謹慎啊……你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李博陽看向周圍的墨果樹,這種樹木其實并不罕見,和柳樹相似,沒準折下一根枝條,插在地上就能活。

  或許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導致墨果樹極少會開花結果。

  但若真的開花結果了,都會樹葉掉盡,果實掛在樹上好幾年的時間,干癟成葡萄干的模樣才會從樹上掉落。

  很奇妙,可這果實卻沒什么用。

  又苦又澀還有微毒,不能吃不能當藥材,還不好看。

  這得虧是長在深山里,要是長在城里,掛果的墨果樹早就被砍了。

  韓忠遠順著李博陽的目光,也看了看墨果樹,怎么也沒看出來什么不同。

  他輕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好像有什么東西把我給捆住了。”

  “我甚至還覺得,我好像丟失了什么東西。”

  李博陽轉頭看向他,笑笑,“讓我猜猜看,是不是越看張行希,就越覺得是他奪走了你的東西?”

  “甚至最近這段時間,你也依然覺得張行希在一直盯著你,似乎還要從你這拿走什么東西……我說得對嗎?”

  韓忠遠沉默。

  雖然這種感覺非常的微弱并不強烈,但確實存在。

  如影隨形,無法擺脫。

  直到他離開九連山脈,去了武定城,這種感覺才陡然消失。

  現在回來,距離采藥人駐地近了,類似的不安感覺又莫名其妙的涌了上來。

  就好像他在本能的抗拒某個人。

  “這就是為什么你約我在這里見面的原因?看來你也很小心啊……”

  壓下心中的不安,韓忠遠看向李博陽,帶著幾分嘲諷說道。

  李博陽對此渾不在意,聳聳肩道,“我打聽得很清楚,張行希之前壓根不是什么記名弟子……他就是武岳宗的外門弟子,以這個身份來看,我若想與他直接正面對上,這是非常愚蠢的事情。”

  正面對上……那就是說非正面對上,其實還是能夠對付的了的?

  韓忠遠先是一驚,接著又是一愣。

  此時的他,越來越看不懂李博陽了。

  同時也明白,為何李博陽會如此小心翼翼。

  如果張行希真的是武岳宗外門弟子,那么他最低也擁有三流身手。

  殺他們這些普通人,簡直猶如砍瓜切菜一般容易。

  普通人對上這樣的對手,如果還不小心謹慎,那簡直等同找死。

  “若你說的是真,那張行希也才二十出頭,年歲并不算大,既然如此…為何退出武岳宗外門?”

  韓忠遠有些想不通,成為武岳宗外門弟子,比當一名采藥人不是好上十倍百倍?

  明明前途廣大,偏偏正路不走,來當一名采藥人?這走的是哪門子偏門?

  李博陽瞇著眼睛看向他。

  那眼神直看得韓忠遠全身不得勁,不由連連向后退了數步。

  剛想喝問,卻聽李博陽道,“這天下熙熙攘攘來來去去,說穿了不過是為了一個利字。”

  “張行希既然寧愿放棄武岳宗外門弟子身份,都要想方設法待在你的身邊,你就沒有別的什么想法?”

  “譬如……你的父母,你的家人,你的某個朋友,又或者你無意中救下的某人,都有可能是利益的源頭。”

  韓忠遠搖頭苦笑,“我就一普通山民,不是家里遭了地龍翻身,我都不會到武定城去,更不會當什么采藥人。”

  “所以你說的,壓根就沒有一個有可能。”

  “知道嗎?我本以為,以我在山里的能力,當采藥人不過是手到擒來之事。”

  “哪成想九連山脈與普通山林差異巨大,這才短短幾年我就數次死里逃生,我真是有些怕了。”

  “好吧……這樣的話,就又排除掉一種可能了。”

  “雖然我不太相信,但排除掉所有可能之后,無論剩下的可能多么匪夷所思,那也必然就是真相。”

  李博陽似乎是說與他聽,又似乎在自言自語。

  韓忠遠聽得有些懵逼,什么叫排除掉所有可能,剩下的必然是真相?

  莫非還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剛想追問,就聽李博陽又道,“那天你和他一起去采藥之前,他其實也邀請過我,但被我拒絕了。”

  “我記得當時他的皮膚角質層非常粗糙,身高也僅有172……”

  “哈?”韓忠遠這下真的啥也沒聽懂。

  李博陽摸了摸鼻子,“唔,換成你能聽懂的話來說,他當時膚色暗沉,身高比你矮上一握,比我矮一指。”

  “但等到晚上他歸來的時候,他的身高卻已經與我相當,只是這種差異非常小,不細看根本看不出。”

  “并且他的膚質、膚色等等各方面,都在往好的方向發生微妙的變化。”

  “我可以肯定,他肯定吃了什么天材地寶,才使得他的身體發生了如此之變。”

  “而且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天材地寶……其實應該是你的。”

  韓忠遠愣在當場。

  其實李博陽的話,他聽得半懂不懂,卻隱隱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張行希將原本屬于他的好處給奪走了。

  正因為如此,他才會有種好似丟失了什么東西的感覺。

  然后就是忍不住的暴怒。

  一種無名火,忍不住就爆發了出來。

  他咬著牙對著邊上的墨果樹就打上一拳。

  打得墨果樹沙沙作響。

  沉默了一會,韓忠遠壓下心中無名火,冷聲道,“我雖然覺得……你說的是真的。”

  “可我仍然無法明白,張行希是如何提前知道我的機緣,并奪走我的機緣的,難不成他有前知之能?”

  李博陽搖搖頭,“事情其實沒有那么復雜,我剛開始也想岔了,世間哪有那么多幸運兒。”

  說了這句韓忠遠聽不懂的話之后,他才又道。

  “一百三十三年前,大魔于天而降,與劍仙謝天樓在武定城外大戰。”

  “后大魔被劍仙謝天樓誅殺,為以防萬一,劍仙謝天樓布下逆轉陰陽無序因果大陣,以防大魔復活。”

  “可……可這不是神話傳說嗎?”韓忠遠有些不明白,明明是在說張行希,為何又要提到這劍仙斬魔的傳說。

  “你敢百分之百肯定,這就是神話傳說?”李博陽輕笑。

  “如果我猜得沒錯,張行希就是走了狗屎運,觸及到了那傳說中逆轉陰陽無序因果大陣,于無序之中,窺視到了點滴未來,這才放棄了武岳宗外門弟子的身份,心心念念要待在你的身邊。”

  “而且……快到極限了。”

  韓忠遠心里莫名發寒,“極限……這是什么意思?”

  “這段時間,張行希數次盯著你,升起殺意,很明顯,你最大的好處他已經奪走了,剩下的好處對他來說不算很重要,所以你這個工具人,自然就可以長眠了。”李博陽也不隱瞞,直言道。

  “工具人?……哈!還真是工具人。”

  這個世界明顯沒有工具人的說法,但韓忠遠聽了,卻又覺得這個形容簡直精妙,不由自嘲而笑,“既然他都想要動手滅掉我了,那你還來找我做什么?”

  “他這不是還沒動手嗎?”

  “能夠窺見未來,確實是一場大機緣,但也正因為窺見了未來,他才有些束手束腳。”

  “你接下來的好處對張行希不重要,可你接下來見到的某人,卻對他很重要。”

  “我想他是怕殺了你,會導致未來發生變動,機緣消失不見,他才猶猶豫豫,沒有對你下死手。”李博陽侃侃而道。

  韓忠遠沉默了一會,才緩緩而道,“雖然我不知道你所說的是不是真的,但我似乎也沒有別的選擇。”

  “你叫我來,你究竟要做些什么?”

  李博陽咧嘴一笑,“既然他喜歡奪人機緣,不如我們也來奪他一次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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