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刑眼 > 第二章 鳩雞山
  當傅源講完這個故事,在場的人無不感到詫異。大家心中都充滿了疑惑,正要發表意見,只聽就寢號響起,一時散了。

  從洗漱間回來后,若辰躺在床上思緒翻涌,不禁憂慮起來。

  如果每個人生來承受的福報和罪業不同,注定了將來要面臨完全不同的境遇,那么這毫無疑問是不公的。倘若這是真的,萬一處在不利的位置,有什么辦法可以扭轉呢?

  想到這些,他意猶未盡,躲進被窩里用手機給傅源發消息。

  過了一會兒,傅源回復他,據說只要找到刑眼,就能提前預知自己的命運軌跡,相當于有了一個人生導師。刑眼會指導你如何轉化生命節點中將會出現的危機,但只能適當的提示不能直接干預,仿佛冥冥之中遵守一種約定的自然法則。他們掌握著因果平衡的奧秘,誰要是知道了這個秘密,就能沖破因果循環的守恒界限,但是會付出代價,具體不得而知。諸如此類的說法,當時驚動了學院的負責人。負責人聽說后,認為這純屬無稽之談,擔憂會帶來惡劣的影響,于是下達了一系列整頓措施,勒令學院內所有人禁止談論這件事,做到不造謠、不傳謠、不信謠,一旦有人違禁就要給以嚴厲懲處或直接開除。之后一段漫長的時日里,這個傳聞如同斷了養分的嫩苗漸漸地枯萎,直到被冷落、被遺忘。

  對了,不是說只要找到刑眼就能知道因果平衡的奧秘嗎?可是刑眼真的存在嗎?如果真的存在,如何才能找到他?若辰這么思來想去,雖已有些困意卻越發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眼睛正有些朦朧,耳朵這時隱隱的聽得音樂聲。

  好像又是從排練廳傳來的,這么晚了,誰在里面呢?迷迷糊糊中,他剛要睜開眼睛,卻突然聽見宿舍的房門門把輕微轉動的聲音。若辰心里嘀咕:這么晚了,還要查房嗎?想翻個身,卻發覺身體像是定住了,同一塊水泥一樣不能動彈。

  這時,門把停止了轉動。停頓了一會兒,只聽輕輕的“嘎——”的一聲,門開出一條縫后漸漸地擴張……

  周圍被黑暗籠罩,若辰靜靜地躺著,感覺身下的床像漂在海上的船一樣浮了起來,耳邊傳來此起彼伏的海浪聲,伴隨海鳥忽遠忽近的唉嘆,海風散發著汗水般的腥咸氣陣陣拂過,一種孤寂的愜意使得他漸漸睡去。

  “醒來——醒來啊——”

  一個溫暖又哀傷的聲音在呼喚著。

  “醒來——快醒來——”

  熟悉的聲音一遍遍響起。

  若辰慢慢睜開眼睛,一束清澈的光打在他的臉上,他看見一只眼睛懸在他的頭頂。那是一只飽含愛意的眼睛,帶著閃爍的淚光,她發散著柔和的目光使得周邊的一切都銀光閃閃。他緩緩起身坐在床上環顧四周,發現目之所及都是無盡的海,正發楞,猝不及防地被一道耀眼的光晃了一身,抬眼卻見天上的那只眼睛變成了一面圓圓的鏡子,似乎觸手可及。鏡子里著閃動著一些事物,具體看不真切。待回過神來,他又瞥見一團黑乎乎的不知什么東西壓著床尾,細看發現是一只海狗趴在那里,它扭動著圓滾滾的身體并搖晃著腦袋,顯得笨拙又可愛。

  “你好啊,小家伙。”若辰向它打招呼,并伸手試圖去摸它的腦袋。它配合著伸長了脖子,友善地將頭湊過來低在若辰的手掌下讓他輕輕拍打著,瞇縫起眼睛似乎很享受。

  若辰索性將它抱過來讓它趴在自己的腿上,撫摩著它柔滑的身軀問候說:“你這么晚還溜出來,是在水下待著太悶了出來透透氣嗎?”小家伙“汪汪”叫著應和道,用鼻子來嗅他的手。

  “你有名字嗎?”若辰抱著海狗說道,“我來給你起個名字吧,讓我想想,就叫艾達怎樣?”

  “汪——汪——”海狗叫道。

  “看來你喜歡這個名字,艾達。”若辰捧著艾達的頭和它對視著咕噥,“不知道為什么,我心里感到不安。我有種預感,我得離開這個地方。雖然我不知道去哪里,但我不能在這里待太久,我得想辦法。你熟悉路嗎?艾達?”

  艾達似乎聽懂了若辰的意思,仰天叫了一聲隨即翻身竄入海里。正當若辰四下尋找它身影的時候,床突然離開海面像一只氣球一樣漸漸升了起來,升得越來越高,離那面明晃晃的鏡子越來越近。若辰探身到床底下張望,發現艾達正用頭頂著床底用力拱著,海水也隨之漲起來。

  若辰一下子明白了艾達的意圖,他從床上站了起來,伸長了手嘗試去夠那面鏡子,用指尖去觸碰它,嘗試了幾次后終于摸到了它,將它摘了下來。

  這是一面奇異的雙面鏡,分不清哪面是正面哪面是背面,摘下來的時候有臉盆一般大,到了手上又縮成手掌一樣大。鏡子的一面浮動著一些映像,模模糊糊看不大真切;另一面不斷隱現著一句話——光可為開道。

  他靈機一動,抓著鏡子往遠處一照,只見一道亮閃閃的光線從床頭直直地延伸至前方,若辰順著它的指引看去,海水似乎正在慢慢地落潮,海上逐漸升起一座山。直到完全顯露,他驚嘆著認出來,那正是傳聞中的鳩雞山。

  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若辰心中默念,那里一定潛藏著未知的秘密,我一定要去那里。可是怎么過去呢?他看了一眼身旁的艾達,此時它兩只小爪扒著床沿一動不動地看著若辰,像在隨時等候聽命。

  “艾達,你知道怎么去對面那座山嗎?”若辰問道。

  “汪——”艾達回應道,仿佛在回答說“是”。

  “那太好了!你帶路吧。”若辰說著,把蓋在身上的被子像撒網一樣丟了出去,一頭攥在自己手上,艾達一口咬住另一頭并扒拉著手掌拽著床往前拖動。

  床一顫一晃地向前游走著,好像車子行駛在路上,這種旅途般的勞頓帶來的盹意使得若辰意欲昏昏睡去。周邊漸冷的溫度激活了他條件反射般的聯想,朦朧中,他仿佛又聽到火車由遠而近的轟鳴聲,又看到被呼出的熱氣霧化了的車玻璃,又感覺到躺在臥鋪上的震顫。

  出發前,他的媽媽忙碌地叮囑著,在學校要跟同學團結,要尊敬老師,飲食要規律,不要吃一頓餓一頓弄出胃病來。她把兩只煨得熱騰騰的番薯用一個袋子裝著塞進他的背包,說路上可以吃。

  走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他曾在心里一遍遍地幻想,有朝一日他站在大舞臺的中央,臺下的觀眾期盼地看向他,他用肢體描繪的故事打動了在場所有的人,讓他們為之陶醉。他的人生就該在燈光下,圍繞著音樂,他就是為舞臺而生。

  不知過去多久,一陣嗡嗡的耳鳴把他從困頓中催醒,他瞇倦著眼睛問艾達:“到了嗎?”

  “快到了。”艾達回道。

  若辰抬眼看去,只見迎面不遠處,一座俊俏的山峰挺立在海面上,好似一座海上高樓。他情不自禁贊嘆:“真是奇山!”

  艾達聽了不屑地說道:“你只顧眼前看到的是一座山,殊不知它是一個站臺。”

  “站臺?那明明是一座山,怎么會是站臺呢?”若辰一邊說著一邊直搖頭,表現出難以置信的樣子。

  看著若辰那雙迷惘的眼睛,艾達嘆道:“可見人往往容易被一時的表象迷惑,卻從不深入探究本質。你可知你要去的是什么地方?”

  艾達繼而告訴若辰,鳩雞山實際是通往一個神秘領域的站臺。那是一個光怪陸離又險象環生的地方,充滿了誘惑也充滿了沮喪。去往那里的線路錯綜復雜且容易迷路,途中要經過很多個站臺,而鳩雞山就是首站。許多人都想去那個地方,但是他們兜兜轉轉、苦苦摸索也沒有找到起始點,因為他們都把站臺誤看做了山。鳩雞山是一個善于偽裝的站臺。

  “那我怎么分辨它是不是站臺呢?”若辰不解地問道。

  艾達哼了一聲說道:“當你心里還想著要分辨的時候,它就絕無可能會是站臺了。這是一個有脾氣又狡猾的站臺,最喜歡玩捉迷藏的游戲。你認可它,它就觸手可及;你不認可它,它就稍縱即逝。它喜歡捉弄猶豫不決的人,喜歡親近意志堅定的人,一切全憑你如何去掌握它。”

  真是一個古怪的站臺,若辰心里想著。

  不一會兒,他突然意識到什么,起身扭頭一看,驚訝地發現艾達的背上隆起了肩胛骨,隨著行走的步伐韻律地擺動著。看著它的背影,依稀是一個人的背影。他倒吸一口涼氣,定了定神假裝不慌呼喚:“艾達,艾達。”

  艾達默不作聲,過了片刻緩緩回轉頭……

  暗夜里,他想看得更真切,于是翻轉鏡子去照艾達的臉,剎那間,一道耀眼的強光恍如白晝刺得人眼睛生疼。

  “起床!”

  晨號響起,大家紛紛從床上起來。窗簾拉開,寢室里一片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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