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昊從山坡轉出,迎向小妖。
“咦?我聽你說什么天理難容,莫非你這妖怪還存好心,是個好妖?”
猛然意見一個人,按說這小妖應該吃驚與警惕。可這小妖看到左昊是個道童模樣,便沒了戒心。若左昊變作個道人模樣,小妖肯定有所警戒。
“你這話說得,妖怪就不能有好妖了么?人不也有好人壞人?”小妖給了左昊一個白眼。“你既是個修行中人,當知道不能只看表面。”
左昊不禁心中驚嘆,沒想到這個有來有去還真有悟性慧根。他向小妖行禮。
“是我說得不對,向你賠禮。”
變作飛蟲停在小妖身上的孫悟空,猜測到道童就是左昊所變。見到左昊居然認真向小妖行禮,將小妖視作平等對待,他心中不由暗暗思索。
小妖高興了。只聽說過道士殺妖,沒見過道士給妖行禮。哪怕是個沒什么道行的道童,他也覺得榮幸。一時間,小妖心里竟對左昊生出知己之感。他趕緊還禮,笑嘻嘻道:
“不怪不怪。你也是個明事理的,難得難得。”
“不知你說的天理難容是什么?可否與我說說?”
小妖樂得自己的牢騷有人分享,又將剛才的話對左昊說了一遍。
“你說你家大王搶了金圣皇后回來,卻不能沾身,這就奇怪了,我可不信。以你家大王的本事,那金圣皇后還能反抗不成?”
“這你就不知道了。當初我家大王搶回金圣皇后時,有個神仙送了件五彩仙衣給金圣皇后。哪知金圣皇后穿了那五彩仙衣,渾身上下就如同生了尖刺一般,摸也摸不得,碰也碰不得。”
說到這里,小妖不禁笑道:
“我家大王對那金圣皇后是摸也不敢摸一下。但凡想要靠近,手心就被無形之刺刺得疼痛難忍。故從搶來至今,我家大王對那金圣皇后尚未沾身。”
“你家大王沒能得手,你反倒笑得這么開心,不怕被你家大王知道,把你斬了?”左昊故意這樣說。
小妖一愣,趕緊四處張望。
“這話我在心里憋了三年,今日遇到你,將你視為知己才對你說,你可不能出賣我。”
左昊看到小妖這個樣子,不禁莞爾。
“你叫什么名字?”
小妖此時反倒警惕起來。
“你是想知道我名字,告訴我家大王么?”
說完,想到腰間有寫著自己名字的牙牌,趕緊按住不讓左昊看。
那樣子,讓左昊忍不住想笑。
“你有何好怕?”左昊笑道:“我問你名字,不過是你拿我當知己。難不成,你我為知己,知己卻不知知己之名?”
小妖想想也對,不過卻道:
“你先說。”
“我姓左名昊。”
“左昊?”小妖撓撓頭。“這個名字我似乎聽說過?”
他覺得自己聽說過這個名字,只是一時想不起來。
“你發誓,不可騙我!”
“我發誓,我的名字叫左昊。我若說謊,天打五雷轟!”
看到左昊發誓,小妖放心,說出自己的名字:
“我叫有來有去。”
“為何叫這樣的名字?”
“這樣的名字不好嗎?”
左昊想了想,點頭道:
“也不錯。有來有去,有去有回,既有禪意,也有玄意。”
有來有去聽到左昊贊同他的名字,暗想果然是引為知己之人,臉上不禁得意起來。
“我自己起的,我也覺得很不錯哩。”
左昊沒忘正事,問他:
“有來有去,你家大王可有吃過人?”
有來有去不由神情復雜。
“吃過。”
“你沒跟著吃嗎?”
有來有去搖頭。
“我是大王的心腹小校,大王也曾賞過我一口人肉吃。只是我覺得想要修行成仙長生不老,不該吃葷,就沒有吃。”
左昊道:
“你不吃人肉,難道不殺過人、不害過人?”
有來有去還是搖頭。
“不曾做過。”
“你既不吃人肉,也不害過人,你家大王怎么還會讓你做他的心腹小校?”左昊故意流露出不相信有來有去的話的表情。
有來有去解釋道:
“我不害人,自有其他妖怪搶著害人呢。我不搶功勞,大家都不提防我。大王也說我不吃葷、不搶功勞,提升我為他的心腹,我也不知大王怎么想。只是我不能阻止他們害人吃人,心有愧疚。”
“既然你不忍朱紫國百姓被殺,不如你就此逃離麒麟山。你的公文給我,我去找你家大王說理。讓他交回金圣皇后,與朱紫國化干戈為玉帛。”左昊道。
有來有去驚訝地看著左昊,想了想。
“逃不出去的。我家大王神通廣大,按他的說法,他可是大有來頭。就連土地、山神都不敢得罪他。他要找到我,可謂輕而易舉。哪怕我逃出他的地界,他還是可以跨界抓我。”
“不過,你若是愿意去見我家大王,與他講和,我倒是可以給你帶路。有我在一旁勸說,大王即便不愿講和,想必也不會害你、吃你。”
左昊有點吃驚。這個有來有去,竟然這么講義氣嗎?
“你不快些逃離,反而要陪我一起去見你家大王,你就不怕你家大王認為你背叛他,連你一起斬殺嗎?”
就連孫悟空,也覺得有來有去講義氣。
有來有去一愣,緩緩點頭道:
“你這么一說,我家大王還真有可能連我也殺了。你還是不要去了。”
他勸左昊不去見賽太歲。
“我既知你家大王要對朱紫國動兵,豈能坐視不理?”左昊道:“去,我是必定要去的。只是你沒必要陪我一起,萬一連累你被斬,我過意不去。”
有來有去搖頭:
“我既視你為知己,怎能讓你獨自去冒險?你若真要去見我家大王,我便冒險陪你走一遭。”
“你確定要趟這趟渾水?這可是要冒著被你家大王砍頭的危險。”
“那你還是別去。你不去,我便不用冒險。”
“我要去。”
“我陪你。”
“好,你帶路。”
“啊?”有來有去有點傻了,你怎么……
有來有去呆立好一會兒,才一咬牙,說道:
“你真的去見我家大王?”
“自然是真的去。既知此事,我便要阻止。”
有來有去有些懊悔道:
“都怪我。你若非遇到我,就不會知曉此事。你不知曉此事,便不會去見我家大王。你不去見我家大王,你就不會死。我也不用冒險陪你。”
“無需擔心。或許你家大王講道理,我能說服他。”
有來有去將頭搖得如同撥浪鼓一般。
“講道理會去搶別人的夫人嗎?”
“罷罷罷,為了朱紫國的百姓,我冒險陪你見我家大王。”
左昊使個身外身法,真身離開放出唐三藏、張龍、趙虎,收了張龍和趙虎的兵器,吩咐一番后返回有來有去身邊。
他與有來有去沒走十幾步,就看見唐三藏一人從樹后轉出來。
“兩位施主要去哪里?”
有來有去有心事,還沒回答就看見左昊搶先回答。
“為百姓安危平息點火,大善之舉,我也一起。”
“好,一起。”
左昊同意,唐三藏加入一起走。有來有去只是奇怪地看了看唐三藏,覺得這和尚為百姓擔憂,舍命阻止戰事,值得相交。他心中有事,也就不再多問。
誰知沒走十步,就見前面蹲著個漢子。那漢子看到他們,咦了一聲道:
“咦?你們一個道童,一個和尚,一個妖怪,奇怪奇怪真奇怪。”
唐三藏道:
“有何奇怪?我們要行大善之舉呢。”
他將情況講一遍,漢子道:
“戰亂一起,百姓受苦。我也加入一起,勸說那妖王。”
左昊和唐三藏當即同意。那有來有去心中苦惱著怎么向自家大王交代呢,見又來一個,沒細想左昊與唐三藏已經同意,裹著他一起往獬豸洞走。
沒曾想,才走出十幾步,又見一漢子蹲在樹下。那漢子看見他們,撫掌道:
“奇怪奇怪真奇怪,道士、和尚與妖怪,還有一個人在其中,莫非是合謀抓人去開膛剖肚煮了吃?”
唐三藏解釋道:
“非也非也。”
又將經過說一遍。
漢子道:
“為百姓安危著想,當為英雄也。我也一起,走,找妖王說理去。”
有來有去心中“啊”,想要說什么,卻又被一起裹著往獬豸洞去。
變作飛蟲一直在有來有去身上的孫悟空看到這些情景,暗暗發笑。他心道:好玩,好玩,我也來耍一耍。
他飛出去,變作一個猴子精。前往的樹上跳下,攔住有來有去。
有來有去被嚇了一跳,心想真是見了鬼。為何我出來時什么也沒遇到,回去時三番五次遇到這個又遇到那個?
“哪來的猴子精?我在這一帶為何從未見過你?”有來有去問孫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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