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難得哭喊，但聲音一點也不像其他小孩那樣尖銳。
有點啞，奶呼呼的，聲音不大，還帶著哭腔。
聽上去委屈又生氣，叫人心疼極了。
誰讓這么可愛的小孩這樣難過，恐怕都會罪惡感滿滿。
清歡抱著星星，手臂僵硬了一瞬，看向沈沉舟：
“您這是……確認了？”
沈沉舟伸出來的手僵硬著，漆黑狹長而雙眸微微發顫：
“嗯。給我抱。”
清歡身形頓住，似乎是困惑地歪了歪頭，但還是沒有違背沈沉舟的命令，將星星遞給了沈沉舟。
沒想到，星星一被沈沉舟僵硬地抱在懷里，就開始大哭——
“嗚嗚嗚嗚不要！我不要……我要哥哥抱，我要姐姐抱……不要，不要！”
星星一直是個乖巧聽話的孩子，從來對誰都最友善，陌生人都可以捏捏她。
沈驍等人還從未見過星星這個樣子。
小孩哭喊著，滿臉都是淚水，小手拼命往他的方向伸過去，小小的身體都一抽一抽而。
沈驍當即心臟都被揪成了一團，也無法思考現在是什么情況了。
他忍著身上的疼，咬著牙站起來，也顧不上會違逆父親，將星星接了過來。
沈沉舟咬了咬牙，還是松開了手。
星星一到沈驍的懷里就不哭了。
她還一抽一抽的，小手緊緊摟住沈驍的脖子，趴在沈驍的肩膀上，糯嘰嘰的小奶音小聲哭訴：
“不、不要他，不要大壞蛋。哥哥疼，星星摸摸……”
她被嚇得厲害，剛剛如若實質的死亡威脅在三歲半的小孩身上還是留下了深深的陰影。
但即便這樣，也記得沈驍受傷了。
大大的眼睛里包著眼淚，慌慌張張就要查看耍沈驍的傷口。
沈驍忍疼，摁住小心翼翼動來動去的小孩：
“三哥哥沒事，星星放心。”
他沙啞的嗓音帶著失而復得的脫力和顫意。
沐之也站了起來，在星星極為擔心的眼神下，她努力讓自己走得輕松自然一點。
她走到了沈驍的身邊，笑著戳戳快的小臉：
“變成小哭包啦~你看姐姐，一點事情都沒有呢。”
時默也從沈沉舟的背后走了過來，站在了沈驍的另一側。
一時間，病房內，涇渭分明。
那幾個從來都你死我活的養子們，為了他們共同想要守護的寶貝，站在了統一戰線。
另一側，是孑孓獨立的沈沉舟。還有一個離他不遠不近的清歡。
沈沉舟看著眼前的一切，第一次覺得失措。
事情……已經完全偏離了他的預估方向。
他居然有了一個女兒，憑空有了一個女兒。
毫無征兆——
真的是毫無征兆么？
他看向星星，忽然發現了那一些和他相似的小細節。
那些初見時候不受控的感覺，令他一直在忽略這些獨特的感受。
他想要逃避，想要擺脫，想要把一切握在手里。
可是現在，為什么會心臟酸軟，難過后悔得說不出話來？
他怎么可以有這種情緒？
沈沉舟啞著嗓子，上前一步：
“星星……”
星星猛地背過身去，小臉埋在了沈驍的脖頸里，看都不看沈沉舟一眼。
沈驍幾人也十分震驚，他們從未見過父親露出這種表情。
父親永遠都是掌控一切，運籌帷幄的，他陰冷毒辣，不會對任何一個人出現利用工具以外的感情。
就連時默，也沒有想過，父親在知道星星是親生女兒之后會是這樣而表現。
他以為父親最多只是不把星星殺掉而已。
看來——
他預估的是對的，其實父親早就很在意星星了，只不過他一直控制壓抑罷了。
現在決口打開，他再也無法控制。
沈沉舟閉了閉眼。
就在這時，清歡開口了：
“先生，先讓他們回陵城吧，我想您也需要好好靜一靜。”
沈沉舟深深吐出一口氣來，垂下眸子，擺了擺手：“好。”
沈驍等人重重松了一口氣，沐之更是直接笑了起來，看向父親：
“多謝父親！”
幸災樂禍藏在感激之下，叫人無法分辨出一絲一毫。
沈驍緊緊抱著星星，即便是傷口因為用力而裂開也沒有放松一毫。
他大步走了出去，經過父親身邊的時候，低聲道：
“您慢走。”
三人滿身是傷，帶著他們的珍寶，走出了醫院。
沐之直接打了個電話給殷甚：
“派一架直升機過來，我們帶著星星回來了。”
正在和客戶簽合同的殷甚瞬間站了起來，原本冷冽嚴肅的模樣瞬間變得極為興奮：
“好，我立刻安排！”
-
一直到上了飛機，星星都一言不發。
沈驍將星星從懷里扒拉出來，時默笑著湊過去，變魔法一樣，編出了一朵紙巾變成的花。
“小星星不要不開心啦。”
沐之湊過來，捏了捏星星哭紅的小臉：
“這是誰家的寶寶呀，這么好看，原來是我家的呀。來，星星笑一笑~”
沈驍輕拍星星的后背：
“星星要和哥哥姐姐們回去啦，到時候所有哥哥姐姐都陪你玩，不開心嗎？”
星星更想哭了。
但是她知道自己要是哭了，哥哥姐姐們也會難過。
于是她硬忍著，憋著氣，聲音難過極了：
“是不是……因為星星，爸爸才那樣對哥哥姐姐們……
“是星星不好嗎，是不是星星還是不夠乖？”
她眼睛紅極了。
一想到爸爸那冷得叫她渾身發抖的眼神，她心臟都有點難受。
沈驍他們一聽，當即眼睛都泛紅。
“怎么可能！星星是世界上最好的小孩，是爸爸不好，他是大壞蛋，星星以后都不要理他！”沐之揉著小孩的小臉，義憤填膺。
時默瞥了沐之一眼，勾了勾嘴角，心想，這個人安慰小孩，還夾帶私貨的。
他笑著看向星星：“是啊，我們都喜歡星星，全世界都喜歡星星，只有他不喜歡，所以不是星星有問題，是他腦子有問題。”
嘻嘻，他也夾帶私貨。
沈驍更是簡單粗暴：“誰t……說星星不好，老……我直接砍死他！”
雖然砍死父親好像做不到。
時默冷笑：“不帶臟字話都不會說了是吧。”
沈驍咬牙：“關你p……什么事！”
沒了共同敵人，兄弟姐妹們又開始劍拔弩張，恨不得對方立刻暴斃。
星星左看看，右看看，忍不住“噗呲”一笑。
這一笑，笑出來一個超大鼻涕泡！
臟臟的小孩也好可愛啊啊！
大家笑成了一團，星星握緊小拳頭：
“以后星星沒有爸爸！”
沈驍三人對視一眼，心想，這話可不興說啊，但是……他們喜歡。
-
正在回去的車上的沈沉舟打了個噴嚏。
他用力捏了捏眉心，指尖的雪茄已經燒了大半。
清歡在一旁沉默地看著他，忽然開口：
“您的事業，會因此改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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