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菡開車，一個多小時后，兩個人到了道場。
道觀在山上，但請神的道場卻設在山腳下。
林夕和古菡到的時候，圍起的道場四周已經里三圈外三圈的擠滿了看熱鬧的人。很多是附近的村民，還有不少人舉著手機支架在開直播。
搭建的道場兩旁更是熱鬧，出現了兩條商業街。一邊賣小吃玩具，一邊賣元寶蠟燭。
現場十分熱鬧，有種在逛廟會的感覺。
看到這樣的架勢，林夕愣了愣，然后她低聲問古菡，“你確定這是道場請神？”這不一場商業活動嗎？
道場設在山腳下，是因為東家擔心在山頂道觀舉行儀式，現場就沒這么多人了。畢竟不是人人都愿意爬山的。
古菡也愣了下，顯然沒想到現場是這樣的場景。
神明受人供奉，大愛世人。想得到神明庇佑，首先人要先做到敬重神明。
請神，意為把神明請來人間走一趟。這是一件嚴肅又莊重的事情。
人與神是有明顯界限劃分的，要想打破這個界限，首先就需要人有信仰，需要非常心誠，讓神明感覺到信徒的誠意，神明才有可能現身。
可現在看這里，人多雜亂，像是一場大廟會，與嚴肅莊重可以說完全不搭邊。再者，這么多人，他們不可能每個人都是虔誠的信徒。
想到這，林夕低聲道，“看來這里就只是一個大廟會，請神應該是噱頭。萬尚崇打電話讓你來這里，應該是知道你愛湊熱鬧，讓你來這里玩的。”
聽到林夕的猜測，古菡不置可否。她推著林夕的輪椅，“這里面到底住沒住著神仙，咱們進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圍觀的人太多了，人擠人，林夕的輪椅根本擠不進去。
為了擠到最前面，古菡非常不客氣的使用了道法。
道法開道，古菡推著林夕順利擠進人群。
道場是用木樁和黃布簡單圍成的。
八根大木樁，木樁與木樁之間纏著一人多高的黃布，只有兩根木樁沒有被黃布連接，當做是道場的大門。
古菡推著林夕就站在兩根木樁臨時組成的大門前面。
跟外界的鬧哄哄不同，道場里面不管是布局還是使用的工具都十分專業。
而古菡和林夕在看清道場里的情景后，兩個人也都收起了看熱鬧的心思。
難怪萬尚崇給古菡打電話，提醒她來這里。這里面還真藏著事兒呢！
道場正中間擺著一尊神像，神像前面是供桌，供桌上擺放著貢品和香爐。
供桌前放著四個蒲團，每個蒲團上都跪著一位身穿黑色斜襟長袍的老者。四位老者雙手合十，手中夾著三炷香，跪的是脊背挺直，都閉著眼睛，看神色很是虔誠。
一個穿著黃色道袍的胖道士，一手拿桃木劍，一手持黃符，游走在四名老者之間。他腳踏集神罡，一身道袍隨著他的動作上下翻飛，很有氣勢。
在內部道場的最外圍，也就是黃布纏成的隔離墻前面，分八個方位，每個方位站兩名赤裸著上身的小道士。八個方位中心點的交匯處，還有兩名赤裸著上身的小道士席地而坐。
跪地上香的四名老者是組織這次請神活動的東家，大家族里的長輩。
德高望重的長輩，代表家族全部成員，請求神明降臨，庇護一方。這沒問題。
胖道士在一旁輔佐，充當人類與神明聯系的中間人，這個安排也沒問題。
有問題的是這十八個小道士，并且問題很大！
林夕瞇了瞇眼睛，心中對今晚會發生的事情有了一個大概的猜想。
她把視線從小道士們身上移開，看向中央的神像。
神像的塑造源于人類對神明的想象。比如財神爺，他是掌管天下金銀財運的，所以他的神像在塑造時，人類就會為其添加上代表財富的金元寶或者聚寶盆。
神像其實能看出神明的能力或者一部分職責。
眼前的神像，身披五彩盔甲，虎目圓瞪，一副兇神惡煞之相。從他的臉和服飾可以看出這是一位武神。
神像腳下踩著一顆小鬼的腦袋，高舉的手臂，一只手持長鞭，另一只手握著鬼頭刀。腰間用小鬼腦袋做裝飾，在神像腰上掛了一圈。
從其兇狠的面相以及血腥殘暴的姿態可以看出這是一位兇神，而且還是一位殺鬼的兇神。
林夕在腦子里想了一圈，也沒想出來這位神明是誰。
林夕小聲問古菡，“你知道這是哪位神明的神像嗎？”
看到神像的那一刻，古菡就已經在腦中思考這是誰了。
現在聽到林夕問她，古菡回答道，“在《神異經》中有記載，東南方有人焉，以鬼為飯，以露為漿，名曰尺郭。可尺郭雖然吃鬼，但他和神荼一樣，屬于遠古神明，他是不接受人類供奉香火的。
接受人類供奉香火，且又吃鬼的神仙，我能想到的就只有鐘馗。可林夕，你也看到了，這尊神像明顯就不是鐘馗。”
不是說雕刻的樣子不像，而是鐘馗抓鬼，但不虐鬼。
他是神，他不以弒殺為樂，所以抓到鬼之后，他不會把鬼的腦袋當成戰利品，掛在腰間炫耀。他更不會腳踩小鬼的腦袋，讓小鬼死后都不得安寧。
兇神是嫉惡如仇，但畢竟是神明，他們不會做不道義的事情。
聽完古菡所說，林夕更加確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這就不是一尊神像，這個家族供奉的壓根不是神明！
吃鬼，并以殺鬼為樂，兇殘，同時又能接受人類香火。再加上道場中十八個小道士的特殊站位。
把這些特征結合到一起，林夕腦中突然精光一閃，想到了一種可怕的神物。
“是聻！”林夕道。
傳說，聻誕生于冥幽境。沒人知道冥幽境在哪，只知那里是比十八層地獄還要血腥殘忍的地方。
鬼怕聻，猶如人怕鬼。聻是比鬼更陰狠的存在。
他們吃鬼，殺鬼，并且因為他們足夠神秘。他們的戰斗力到底有多強，沒有人知道。
只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他們是鬼的克星，不管多強大的鬼都不會是一只聻的對手。
古菡面露驚愕，不敢置信。
“聻不應該早就滅絕了嗎？”
萬家藏書多，與萬尚宇在一起后，古菡看到了許多珍貴的古書。想到她從古書中看到的關于聻的殘暴，古菡臉上浮現懼色。
“聻如果還存在，這世界上就不會有鬼。”古菡道，“就像如果恐龍不滅絕，人類就不可能誕生一樣。林夕，你會不會看錯了？”
林夕皺起眉，神色愈發嚴肅，她沒回答古菡的問題，而是道，“古菡，他們不是在請神，你也看出來了，對吧？”
古菡冷了臉色，沒有說話。
林夕又道，“推我進去，我們去找負責人。不能任由他們胡來，會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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