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儉是在天亮時回來的,沈姮才知道,損失了三萬將士,整個常州怕是難保了。

  先帝在時,國庫已經空虛,萬州那會打仗,糧食、兵器這些本就只是世家們勉強出的力,這幾個月應該是休養生息最好的時候,可作為皇帝的劉榑一直半死不活,世家們又有各種自己的小心思,連野心都有,怎么可能再出力。

  沈姮想到剛振作起來的皇帝,不知道會如何應對這場災難。

  “你才剛回來,又要進宮嗎?”沈姮看著只換了衣裳就要出去的謝儉。

  “就算常州保不住,后面的青州必須守住才行。要不然,士氣被瓦解,大叢危了。”謝儉道。

  沈姮送著謝儉到了門口,目送著轎子離開,進來時,聽得掃地的下人在說:“聽說,昨天八百里加急騎馬回來的士兵,將信剛送到,人和馬都死了。”

  “天哪。聽得人好慌啊。”

  沈姮也是嘆了口氣,八百里加急都是國家存亡的事件,士兵必選身強體壯之人,馬兒也必是最為強壯的,只為將信息最快的送進宮里。

  盡人事,聽天命吧,戰爭能晚點便晚點吧,生命在戰爭中實在太脆弱了。

  三日后,皇帝劉榑欽點士兵,命三位將軍帶著五萬人馬前往常州支援。

  老百姓們都去城外送行。

  夏氏,馮嬤嬤倆人穿戴整齊也去城外送這些將士們,離開不過盞茶的工夫,歐陽恩和劉欣玥來了。

  “沈娘子。”歐陽恩高興地招呼。

  劉欣玥小施了禮:“見過謝夫人。”

  “快請坐。”沈姮笑看著眼前的兩位新人,一位高大威武,一位爽朗干脆,雖說背景差距有些大,這會是完全看不出來。

  “我是來辭行的,等會兒便隨軍出征。”歐陽恩爽快地說。

  “出征?”沈姮愣了下:“你才成親沒幾天啊。”忙看了一旁的劉欣玥一眼,好歹顧著點新娘子的感受。

  “我同意的。”劉欣玥明白謝夫人的意思,她當初選歐陽恩,不過就是隨便挑了個,也沒想倆人好好過日子,婚后各過各的。

  也就這大塊頭,不知道每天傻呵什么,一口一個爹娘,一口一個娘子地叫的歡樂,她爹慶王原本不喜歡這小子,結果成親才兩三天就當兒子似的親了,喝酒,玩樂都要叫上歐陽恩。

  慢慢地相處,她才知道了他的身世和志向,突然有些欣賞這個男人了。

  不愧是她一眼就看中的。

  他說謝家是他這個世上的家人,所以得來辭行,她就陪著來。

  沈姮看著這對完全看得出來還沒什么夫妻情分但已經有些心心相印的夫妻,莞爾一笑,不再說多什么:“好,歐陽,那我們一家等著你的凱旋。”

  “好咧。”

  送著新婚夫妻離開,倆人皆是騎馬而來,也是騎馬離開。

  直到看著馬兒消失在轉角,沈姮突然有些傷感,想到老百姓們都自發地去送行五萬士兵,希望大家都能完好無傷地回來。

  接下來的日子,每隔三四天就有八百里加急的急報。

  五月底時,常州已經失守,將士們剛抵達青州便上戰場上苦戰。

  謝儉每天回來得極晚,有時甚至幾天都住在宮里,只讓厲虎回來跟她說聲。

  六月初的日子,天空連著幾日有些陰沉,時不時地下一些細雨。

  沈姮的肚子已經很大了,畢竟還有一個月將生產,如今御醫每天都會來給她把平安脈。

  “夫人放心,您和孩子一切都好。”御醫道。

  “御醫,阿姮的氣色總歸不像以前那般紅潤。”夏氏擔心地說。

  御醫撫須笑笑:“老夫一開始就說了,夫人憂思過重才會如此,現在已經好多了。放心吧,只要每天喝著老夫開的湯藥,會好起來的。”

  御醫這么說,夏氏是放心多了。

  沈姮以前是真沒憂思,這兩個月想的倒是有點多,畢竟前方戰事吃緊啊,至于她這身體,那是祝由術的后遺癥,估計是懷了身孕的關系,動不動就累。

  御醫要離開時,剛好柳崗匆匆進來:“夫人,青州守住了。我軍帶著一小隊奇襲,還斬殺了北齊的一位將領。”

  “真的?”夏氏和馮嬤嬤高興地問。

  柳崗興奮地點點頭。

  御醫聽得心里也高興:“謝夫人好好養著,老夫明天再來給您把脈。”他還得去宮里給皇上把脈呢,這位年輕的皇上可是憂思了十多年,最近這身體更是糟糕,希望這消息能讓皇上的身體快快好起來。

  送走了御醫,沈姮,夏氏,馮嬤嬤讓柳崗趕緊把事情細細地說說。

  這一晚,夏氏高興的燉了豬蹄,給下人們每人分了一大塊以慶祝。

  這一晚,謝儉也回來了。

  “你是說,斬殺北齊將領的人是歐陽恩?”沈姮不敢置信又覺得在意料之中,歐陽的本事她相信。

  謝儉將外衫掛在木桁上后坐在床上,看著開心的阿姮,眼中帶著溫柔:“軍隊需要士氣,這是奇襲的目的,歐陽沒讓我們失望。”

  沈姮坐到他身邊,笑道:“歐陽立志做大將軍,看來是要實現了。”

  “是啊,如今沒有人敢取代他的軍功,若能把常州和萬州再打回來,他將會是大叢最年輕的大將軍。”

  沈姮點點頭,突覺得肩膀一沉,發現阿儉靠在了她肩膀上,竟然睡著了,一時,又有些心酸。

  輕撫了撫他的臉,沈姮喚了阿嬋進來,主仆倆人將謝儉服侍上床。

  這家伙,以往多警覺的一個人,一點響動就能讓他清醒,如今,她和阿嬋這樣擺弄都沒有醒過來。

  沈姮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他,暖色燭火下,冷峻的面龐眉眼嘴角無不透著疲倦。

  他的成熟和手段,差點讓她忘了他才二十歲,記得剛來謝家,他還不會隱藏自己的情緒,每走一步,都對自己拔苗助長,隱藏喜怒哀樂,去配合別人的喜怒哀樂。

  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她能想象他有多累,不僅是身體,還有心理,可他扛了下來。

  做好人比做壞人難啊。

  做賢臣比做奸臣難啊。

  不管多難,她都會陪在他的身邊,沈姮低頭親了親謝儉的額頭,躺下陪著他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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