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宮內玉簾金柱,極盡奢侈。
不少御醫都在里面隨時聽候吩咐,一排排禁軍也將寢宮外圍了個水泄不通。
除了御醫和一眾宦官之外,寢宮內還有一個人。
當朝太師,周裕元。
他見到付仁跟著袁公公進來,雙目微瞇,打量起了他。
這也是付仁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接觸周裕元,抬眼與他對視,不卑不亢。
這一看之下,他驚訝的發現這位太師似乎有些出奇的年輕。
雖然白發滿頭,臉上也有些許皺紋,但看上去不過六七十歲而已。
其應該是與莫老先生差不多的年齡,按理說早該行動不便了才是,又怎么會有如此精氣神?
似是看穿了他的疑惑,周裕元呵呵一笑,略有些和藹地開口。
“付學士不必多想,某多年前曾得先皇賜了一粒延年益壽的丹藥。”
付仁點頭拱手,心中疑慮散去,隨后朝著床榻前跪拜。
“微臣拜見陛下。”
“起來吧。”
沙啞虛弱的聲音傳來,付仁起身看去。
榻上的武皇枯瘦如柴,兩眼深陷滿眼的遲暮之意,絲毫不見當初的威儀。
“付卿,你可知朕宣你進殿,是為了什么事?”
武皇用那雙深陷的眼睛打量著付仁。
這應該算得上是兩人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會面。
以往都沒有什么太大的交集,只是遠遠見過。
“臣不敢妄自揣摩圣意。”付仁開口。
“呵呵,不必拘謹。”
武皇呵呵笑了笑,只是那張皮包骨般的臉看上去頗為有些滲人。
說完,他看向了一旁的袁公公。
后者會意,立馬開口宣令。
“都退下吧!”
“是。”
一眾御醫宦官低頭告退,臨走時將殿門帶上。
整個大殿內,只剩下了四個人。
不,應該是五個。
付仁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不遠處金柱后的陰影。
若非突破六境,他絕對難以察覺到這道隱藏的氣息。
想來這就是陛下身邊所謂的影衛了。
一念及此,他差點一拍大腿。
自己怎么忘了影衛的存在!
難怪先前太子明明眼看武皇身死,卻偏偏讓王不二出手相救。
有影衛在,那寒山寺方丈所化妖邪決計是威脅不到武皇的,所以他搶在影衛出手之前,讓王不二救下了武皇。
一方面是能夠博得圣心,一方面也因為這樣其實目的也差不多達到了。
畢竟那一場受驚之后,武皇的病況急轉而下,原本說還剩下三年壽命,如今恐怕時日無多。
帝位,遲早都是他的。
“太師。”武皇再一次開口。
周裕元上前:“在。”
“你也退下吧。”
周裕元一怔,眉頭皺起來迅速又恢復如常,拱手告退。
與付仁擦肩而過時,他還看了一眼前者,眸光略帶深意。
付仁和袁公公皆是愣住,目光閃爍起來。
逢玉先生自武皇幼時便跟在他身邊,究竟是要說什么話,武皇連逢玉先生都要屏退?!
“那老奴也……”
“你留下。”
袁公公的話還沒說完,武皇便招手讓他留下。
前者不解,但還是點頭站在原地不動。
這之后,武皇才再將目光看向了付仁,緩緩開口。
“易兒已經跟你說過了吧,關于朕中毒之事。”
付仁點頭。
武皇深吸一口氣,看著天花板。
“此毒乃荒國所有,且極為罕見,非是荒國皇室不得煉,朕既然能在不知不覺間身中此毒,必然是身邊的人所下。”
“陛下心中可已有懷疑的人選?”
武皇搖頭:“想要瞞過袁公公和影衛下毒,至少得同為六境,宮中除了于統領之外,朕想不到其他人了。”
付仁眉頭一皺。
既然除了于統領之外,武皇想不到其他人,那他為什么要搖頭?
難道是怕……隔墻有耳?!
很快,他瞬間反應過來。
明面上的六境只有這幾個人,但誰也料不準會不會有隱藏的六境。
加上剛才武皇屏退周裕元的事情,顯然,他已經在懷疑這位太師了。
“那陛下打算怎么做?”
付仁輕聲詢問,既然知道武皇的意思,他自然不會傻到在這個時候問出來。
“朕時日無多,沒有這個精力再去處理這個事情了。”
武皇虛弱搖頭,那雙渾濁的目光在此刻變得有些銳利。
“袁公公。”
“老奴在。”
“拿兩卷詔書來。”
隨著袁公公將兩本詔書放在案上,武皇又在他的攙扶下吃力起身,拿起毛筆分別在兩卷詔書上寫了東西,隨后將其合上。
一卷交給了袁公公,一卷交到了付仁手里。
看著自己手里的無字詔書,付仁眉頭緊皺起來。
“付卿,此乃朕的旨意,若朕哪一天忽然死亡,你二人便持此詔書,迎新皇登基。”
“陛下莫要如此說,您龍體將愈,何至于此?”
袁公公跪在地上,惶恐開口。
付仁也一并下跪,眉頭始終緊鎖著。
自己的詔書上沒有寫人名,袁公公的上面卻不知道。
武皇這是……在試探外面的人?
此地距離殿門頗有距離,縱然大聲說話,殿門緊閉之下旁人也難聽清,更何況武皇現在身體虛弱,說話有氣無力的。
想要聽見自己等人在里面說了什么,那外面偷聽的人境界必然不弱。
這是在試探周裕元的實力啊!
若他真是隱藏的那位六境,蟄伏在宮中這么多年,到底是打著什么算盤?
而這又是荒國的毒……
難道,他跟荒國那邊有什么關系?
“好了,朕的身體朕自己清楚,無需多言。”
武皇擺了擺手,雙眼流露困乏之意。
“付卿,你且退下吧,明日朕會讓袁公公于殿前宣告新皇之名,若與你詔書上的名字不同,便殺無赦,如若明日宮中出了什么意外,你的詔書也能起到作用,切記,明日之前此事萬不可走漏半點消息!”
“微臣遵旨。”
付仁拱手,將無字詔書揣進袖中,出聲告退。
待他打開殿門,周裕元正站在遠處臺階上眺望宮外,見他出來還回頭和藹一笑,點頭示意。
似乎根本沒有聽到寢宮里武皇說過什么話。
付仁回以一禮,緊了緊絨毛圍領,頂著大雪離開了此地。
這一封無字詔書,實在是令他有些心情沉重。
年關已過,恐怕明日起,京城就要開始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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