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一人抬起一個被角,把老爺子抬到了屋里的炕上。
老爺子伸手,似乎是要抓住什么,齊沙連忙走了過去。
這個世界上,唯一算得上和他有血緣關系的,就是這一具軀體了。
老爺子似乎要記住齊沙的樣子似的,仔細地看著他臉上的每一個細節,臉上漸漸漾起一絲笑容,瞳孔卻慢慢散了......
齊沙沒有嚎啕大哭,卻出奇地冷靜沉著。
對王強、耗子和毛三兒安排著老爺子的后事。
按照村里喪葬的習俗,過了頭七搭起了靈棚,只是這個葬禮冷清得出奇。
沒有熱鬧的吹吹打打,也沒有三場露天電影,更沒有旱船秧歌和銅鼓洋號。
連扛花圈的傻子也沒有了......
齊沙披麻戴孝,摔了孝子盆,村里幾個青壯年抬著棺材下葬在了狼窩山上的農場西北角。
沒有葬在齊家的祖墳上,而是讓老爺子永遠守在了農場。
有人說是齊家祖墳風水不好,毛大仙確實也幫著老爺子堪輿了墓地,這也是后來人們傳說狼窩村的傻子逆天改命的天機。
呵呵!
既然是天機,又怎么會人人都知道呢?
......
王美玲打傷老爺子后不知所蹤,齊沙前腳剛安葬了老爺子,王美玲的娘家人就跑過來過來要人了。
“人是在你們家走丟的!你們就得負責!”
真是好笑,在農村喪事更是看得最重,作為親家,從老爺子病危到下葬,王家人都不曾露過面,老爺子喪事辦完了,卻立馬出現了!
齊沙冷峻的面龐,閃過一道寒光,嚇得王家人后退了兩步。
說是要人,其實是要錢,人沒丟的時候,怎么不過來要人?
因為他們知道要過去也是個累贅,人丟了反而過來能訛一筆錢,他們心里其實還挺開心的,王美玲跑得真是個時候。
“她是個活物,自己長腿要跑的,又不能把她拴在褲腰帶上!”
史大娥自從在農場上工后,就很自覺地站在了齊沙這邊,自然要譴責王家人的。
張玉芬自從懷孕后,很少出門,現在肚子大了,胎像穩定后,偶爾也出門走走。
她兩口子也是受過齊沙恩惠的,自然也站在齊沙這邊。
“你們能要點臉嗎?人跑了跟人家豆子要得上嗎?不是想訛錢吧?”
王富貴一邊扶著張玉芬,一邊摸著她的肚子柔聲說:“媳婦兒咱們離這些壞人遠點,對孩子不好!”
兩人走遠了兩步,盡量離人群遠點,免得一會兒打起來了,傷及無辜。
“豆子有錢也不能給他們!”王富貴又喊了一嗓子。
誰知道王美玲的老娘惱羞成怒,跳著罵起來了,“操-你娘個-逼的,跟你有什么關系,操閑心!生孩子沒屁眼!”
這句話成功地激怒了王富貴,誰不知道他盼兒子心切,這老婆子卻專門挑最惡毒的話罵人。
“老鱉羔子,你小心壞事干多了,遭報應出門被車撞死!”
齊沙也只是無語,在旁面默默地抽煙,看著他們一個個粉墨登場的精彩表演。
等他們罵夠了,罵累了才開口道:“說吧,要多少?”
王老婆子迫不及待地開口:“兩千,少一分都不行!”
“呵呵!”
齊沙冷笑一聲,心想他們也就這點出息,估計也沒見過比兩千更多的錢了,他眼皮也沒抬一下,只用眼角睥睨一切。
“錢,可以給你,但是我是有條件的!”
“大哥,不能慣著他們!”王強出聲阻止。
大家都看出來了,王家人就是沖著錢來的,至于王美玲的死活,他們全然沒放在心上,仿佛這個人就像不存在一樣,根本沒有人想著去尋找她。
“對,不能這么便宜他們了!”
耗子和毛三兒也非常不解,齊沙為什么要答應他們的無理要求。
兩千塊錢,那是不知道要賣多少雞蛋才能賺回來的。
“你們把王美玲賣了也不值這么多錢吧?”
史大娥也是驚掉了下巴,王美玲一個瘋子能值這么多錢?她辛辛苦苦在農場打工一年也就才能賺六八塊錢,這王家人張口就要兩千。
“你們還不如去搶銀行!”
“臭不要臉的,你也好意思出來罵俺們,誰不知道你偷漢子生了個野種!”
史大娥被人當眾揭短,一時噎得說不出話來,沒想到他跟王淮的事情都傳得這么遠了。
“俺把話再說一遍,兩千塊錢,少一分都不行,否則......”
王老太婆,直接躺在了農場大門口,反正她一把年紀了,老臉也豁出去了,這個錢要到手,就可以孫子娶媳婦用了。
王老太剛倒在地上就開始哭嚎:“俺可憐的閨女啊......”
總之,連嚎帶罵,而且那臟話一套一套都沒有重復的。
干嚎卻沒看見掉下來一滴眼淚,倒是罵得口干舌燥,嗓子冒煙,齊沙都忍不住想給她倒杯水喝了......
“我的條件是,齊為民兩口子名下的房子和地,跟你們再無瓜葛,因為我再也不想在狼窩村看見你們!”
老太婆眼珠子一轉,小聲跟他兒子嘀咕了半天。
顯然,他們在盤算著房子和地的價值。
當時,農村增人不增地,減人也不減地,房子和地都在狼窩村的地界上,或賣或租也沒有多少錢,而且也不一定有人買,還是這兩千塊錢更實在。
當下便決定,拿錢走人,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至于王美玲是死是活,他們也不管了。
齊沙也是為了永訣后患,便讓村長做個見證,簽字畫押后,點了兩千塊讓他們滾蛋了!
想想這些敗類要是真住在齊為民家里了,種他們家地,隔三岔五看見也挺惡心的,狼窩村也不需要這種人。
處理完這些糟心事,齊沙才和毛三兒又回了省城,全身心地投入到準備開服裝店的事情來。
方語最近一直在地方做采訪,兩人又是好些時日沒有見面,不過齊沙也忙得不可開交。
營業執照的事情終于塵埃落定了。
劉米用單位的電話通知了齊沙,他急急忙忙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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