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城因為定了晚上回江城的機票。
于是飯還沒吃完,他便要往機場趕了。
他前腳剛出去。
顧茉寧后腳就找了個上廁所的借口,跟出去送他。
顧城來這邊是臨時地行程,他什么東西都沒帶,就連這兩天他換洗地衣物,都是在這邊現買的。
沒有配司機,也沒有助理跟隨。
可想他出發時,是有多么地著急。
顧茉寧從餐廳里出來地時候,顧城正站在路邊,等車。
一米八幾地大高個,在昏黃的路燈下,顯得格外孤寂。
他那身黑色筆挺的西裝,與夜色融為一體。
顧茉寧看著他的背影,眼底有些潤。
她快步走過去,輕聲喚道:“哥!”
顧城打電話的動作頓住,然后轉頭,朝她望去。
眼神中有幾分詫異,不過很快恢復平靜,“你怎么出來了?不怕被發現啊?”
他臉色淡然無波,說話間已經掛斷了電話。
顧茉寧心底的酸澀,被他那很是陰陽怪氣的語調擊散。
沒好氣道:“我怕你把自己玩丟了,然后公司就再無老總。”
顧城聽罷,忽的笑了,眉峰輕挑。
“那不正好嗎,這下就讓路家那小子來頂替我。”
顧茉寧聞言,沖著他翻了個白眼。
知道他又沒正行了。
“才不要,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偷懶。”
“喲,沒想到,你還挺了解我的哈。”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互懟著。
誰也不讓著誰。
突然,顧茉寧小聲地嘟囔了句,“謝謝哥。”
她聲音低低沉沉的,帶著點鼻音。
“什么?”
顧城正仰頭吹著風。
他剛被高導他們連敬了幾杯。
喝的有些猛,這會兒酒勁兒上來了,腦袋暈乎乎的。
他皺著眉頭,伸手揉了揉太陽穴,“你剛說什么?”
“沒什么。”顧茉寧搖頭,轉移話題,“我說你打的什么車啊!怎么這么半天都還沒來。”
她伸手奪過他手里的手機,順勢環上他的胳膊,把他扶到路邊的廊椅上坐下。
然后將他手機上打的專車給取消了。
緊接著又打了個電話。
這一切做完,把手機還給他后。
在他旁邊坐下。
“我說你這樣能行嗎?”
顧茉寧看著他那微紅的臉,擰了擰眉。
顧城閉著眼睛,沒說話,但搖了搖頭。
他靠在椅背上,抬手捏著眼窩。
顧城大四的時候,就跟著大哥和顧爸到處應酬了,這酒量,也早就練出來了。
這點對他來說,是小意思。
只是剛喝的有些著急,一時沒緩過勁兒來。
等等就好了。
見狀,顧茉寧也沒再說什么。
兩人就這么靜默的坐著。
他們面前時不時走過幾個路人。
夜色沉寂,零零落落的星辰、昏暗的路燈,和汽車的鳴笛聲。
還有空氣中那陣陣寒風。
一切是那么的靜謐,但卻又不安靜。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
顧城帶著醉意的嗓音,在旁邊響起。
“你準備什么時候和路家小子,要個小朋友。”
“?”
顧茉寧瞪圓了雙眼,帶著不可思議的眼神,扭頭看他。
這人…
喝多了吧!
這是在說什么胡話呢?
顧城還是剛才那個姿勢,沒有動過。
她用膝蓋撞了下他的腿,“顧城!”
聲音拔高了幾度。
也不知顧城是不是真的醉了。
他沒理會她,只是自顧自的繼續道:“我想當舅舅。”
“……”顧茉寧咬唇。
她不知道自己的臉,現在紅成了什么樣。
但那燒灼溫度,已經蔓延到了脖頸。
她很慶幸,這夜色夠黑。
顧城的聲音還在持續著。
“你不是那么喜歡小孩子嗎?為什么不要。”
他自動將她不說話,解讀成了不想要。
顧茉寧的臉更燙了。
她又用膝蓋撞了下他的腿。
嗔他,“你胡說八道什么呢!”
“果然是酒瘋子,這李哥…”怎么還沒來?
她后面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坐直身子的顧城給打斷了。
“我哪有胡說。”
顧城微瞇著眼睛,盯著她,“你們劇組那個,今天一直黏著你那小孩,叫喬什么羽的。”
“我看你不是挺喜歡她的嗎。”
他的話,讓顧茉寧心里咯噔跳了下。
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反駁。
因為對喬知羽,自己真的…
然而就在這時,一輛黑色別克緩緩停靠在路邊。
司機李哥從駕駛座上下來。
見狀,顧茉寧趕緊起身,跟著他一起,將這個醉鬼扶上車。
然而就在她慶幸,李哥來得及時,自己不用再回答顧城問題,正準備將車門關上時。
男人的手突然抓上門邊,一把向后猛地拉開。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顧茉寧一跳。
還好她剛用的勁兒不大,不然那一下,這個酒鬼的手不說廢了,淤青是肯定的。
“你干嘛!”她生氣了。
“你還沒回答我。”他固執的重申。
顧茉寧哭笑不得。
抿嘴耐住性子,將他扒在車門邊的手指,一根根的掰開。
“我也想當姑姑了,你準備啥時候,給我生個小團子啊?”
顧城被她掰開的手又重新握了回去。
理直氣壯,“我又沒結婚!”
顧茉寧不甘示弱,“那你就趕緊結啊!我看溫姐姐就挺好,她跟著你…”
“你出來這么久了,還不回去?不怕被發現?”
顧茉寧的話還沒完,就被顧城給打斷了,他的手也在說話間松開,并作勢就要將其關上。
拉長著張臉,語氣冷冽,剛才的那股醉意,也已消失不見。
“……”
顧茉寧怔愣了一瞬。
這家伙,變臉可真夠快的。
她癟癟嘴,沒準備再碰壁。
將車門給他關上后,走到前面,透過車窗,對著李哥說道。
“李哥,你等下幫他辦下手續,然后看著這家伙進去后,再慢慢回來。”
“不然他能把自己掉了。”
顧茉寧不放心的,細細交代著。
坐在后面的人,聽得都忍不住吐槽了。
“你現在跟老媽,一樣啰嗦。”
“……”
顧茉寧微瞇著眼眸,側頭看他。
嘴角噙著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你敢把你剛才的話,當著老媽的面再說一遍嗎?”
后面的車窗半降,顧城腦袋探出來,“你趕緊走吧!后面那人站了半天,你好歹也嫁人,還是不要那么黏著哥哥好,免得某人又得吃醋了。”
人?
顧茉寧順勢回頭。
就見不遠處的樹蔭下,一抹黑色的身影,慢慢走了出來,緩緩向他們靠近。
“妹夫。”顧城沖著那個身影招了招手。
他又恢復了那不正經樣。
顧茉寧被他這聲妹夫驚得,趕緊轉身捂住他的嘴,摁著他的頭,將他塞回車里。
“顧城,你要死啊!”
她瞪他。
這會兒雖然黑。
但狗崽子都是神出鬼沒的。
他真的是…
顧城沒理她,倒是沖著她身后的人,一臉嫌棄的擺擺手,“你趕緊把她帶走吧!”
“她再啰嗦下去,我就趕不上飛機了。”
“好。”路燚在顧茉寧身旁站定。
勾唇,點了點頭。
他棱角分明的五官,帶著笑。
在昏暗的路燈下,顯得格外溫柔。
顧茉寧側頭看了他一眼。
路燚剛好也低頭看她。
兩人都沒說話。
但這膩乎勁兒,卻惡心到了顧城。
“趕緊走趕緊走,看不下去。”他作勢就要關上車窗。
“拜拜哥。”兩人同時出聲。
顧城神色不耐的擺手,關上車窗。
車子緩緩啟動。
路燚牽起顧茉寧的手,將她往后帶了一步。
他們站在原地,看著車子漸行漸遠。
直至消失在視線范圍之內。
這才轉身往回走。
“你們剛說什么了?”
“你什么時候來的?”
兩人異口同聲。
顧茉寧笑了,“我先?”
路燚點點頭,沒有異議。
“你是什么時候來的?”
顧茉寧不知道路燚在那站了多久。
也不知道他聽到什么不該聽到的沒。
雖然自己跟顧城也沒說啥,但她就莫名的有些心虛。
“剛到,就被你哥發現了。”路燚解釋。
“你們呢?剛在聊什么?”他問。
路燚臉上神色無異,不像說謊的樣子。
顧茉寧也不疑有他,“也沒說啥,只是…我提到溫允姐姐的時候,他差點跟我翻臉。”
“是嗎?”
“嗯,可兇了,你是沒看見。”
路燚失笑,“有多兇。”
“你出來這么久?不怕被發現?”顧茉寧拉著臉,跟他學了下剛才的顧城。
但她的語氣,卻比剛才的顧城夸張了不少。
“這么兇?”
“可不是嘛!”
“那你忍忍吧。”
“誒,啥意思?你之前不是說,我要是受欺負了,跟你告狀,你就幫我收拾誰的嗎?”
“這個不行。”
“為什么不行?”
“打不過,他們有倆人。”
“哈哈哈,路燚你認真的嗎?”
“嗯。”
兩人的影子映襯在地面上,越拉越長。
—
另一邊。
顧城連著打了兩個響亮的噴嚏。
李哥望了眼后視鏡中的他,“顧先生,需要把溫度給您調高點嗎?”
顧城皺皺鼻子,從包里掏出手機,搖頭。
“不用,估計是那丫頭在罵我。”
李哥聞言,沒再說話。
他垂下眼睫,手指屏幕上,飛快跳動,【見到了,兩人都挺好。】
消息剛一發出去,手機頓時就跟打電報一樣。
“滴滴滴”的響不停。
顧城看了眼,無奈一笑。
“我果然是被撿回來的。”
自己突然來潭城,無人問津。
剛將見到小兩口的消息,發到群里,大家就紛紛冒了出來。
李哥以為顧城在跟自己說話,下意識問了聲,“顧先生,您說什么。”
顧城收起手機,閉眼,靠在椅背上,“沒什么,到了叫我。”
“好的。”
車內恢復了最初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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