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想派人去叫元錦意過來,就聽聞旁邊傳來的聲音。
“殿下,小女失禮。
想問問兩位小郡主頭上的首飾是在何處所買?
真是漂亮,似乎梁安城里都沒有呢。”
幾位貴女盯著兩位郡主頭上的纏花首飾看了許久,實在忍不住開口詢問道。
其實不止她們,只要是坐在長公主周圍的貴女,尤其是年紀略小一些的貴女,眼珠子就一直沒從裴樂瑜姐妹二人頭上移開過。
兩人一落座,這些貴女就察覺到了她們頭上過分精致獨特的茶花。
可十一月已然沒有茶花,那必然就是首飾一類的絹花。
長公主看著自己的兩個女兒,眼底閃過一絲無奈,但心中還是高興的。
自從錦意將纏花送給她們后,最近就一直戴著。
要不是想著今日元錦瀟及笄,她不好搶風頭,她也是想佩戴的。
“這是纏花,一位小友所贈,本宮也不知道是在何處所買。
待本宮日后詢問她,再告知你們好嗎?”
長公主笑笑,柔聲對她們解釋道。
主要是她得問問錦意的意見,不可隨意宣揚,只好找了個借口推辭。
“那便多謝殿下了。”幾位貴女心中有些失望,不過還是感謝了長公主一番。
她們眼珠子時不時的往這邊看來,那心切切的模樣,長公主都忍不住失笑。
真有這么好看嗎?
長公主又看了元錦意一眼,看著負責及笄禮的贊者出場,又只能作罷。
及笄禮開始,大夫人站出來主持,兩側的婢女們端著及笄禮上所需要的東西站出來。
贊者是梁安城一位公認的賢良之婦,她笑呵呵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元錦瀟走上前先向前來觀禮的賓客一拜,中年美婦笑呵呵的示意她半坐,開始給元錦瀟梳頭。
女子及笄,三加三拜,美婦仔細將元錦瀟的發髻給盤好,釵笄加身,吟誦起祝詞:
“令月令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維祺,介爾景福。”
北秦的及笄禮只是大概走一個形式,陛下不主張鋪張,所以就算官階再大,家世再顯赫的門庭都只能一切從簡。
元錦瀟及笄禮成后,再換了一身衣服過來感謝參加的賓客,對元徹夫婦一拜,感恩生養。
元徹有些觸動,熱淚盈眶,反觀大夫人,思緒都不知道飄到什么地方去了。
儀式結束,元錦意轉身就離開。
長公主本想叫住她,卻被大夫人拉住。
元錦蓮嗓子還沒好,也不想在這里待著惹人閑話,主要是她還有別的事情要去做。
元錦欣卻是一臉嬌羞跟自己的小姐妹交談起來。
柳姨娘的視線從長公主身上移開,盯著紅霞滿面的元錦欣看了一會兒,對身邊的嬤嬤吩咐道,“去把錦欣給我叫過來。”
早上還是垂頭喪氣,怎么這會兒這么精神?
元錦欣對于被柳姨娘突然叫開,有些不滿,眼神郁悶。
“姨娘,你叫我做什么,我還忙著跟她們說話呢。”
姨娘真是分不清場合,好不容易她可以碰到這么多大家小姐。
角落里,柳姨娘犀利的視線落在她臉上,疑惑探問道。
“你說我叫你做什么,一臉思春的樣子,誰跟你說什么了是不是?”
啊?元錦欣略微震驚,姨娘怎么看出來的?
但她趕緊又低下頭,沉默不語。
見她這個反應,柳姨娘氣不打一處來。
那她就沒有猜錯。
“要是你不告訴我,以后你的所有事情我都不管了。”
元錦欣心里一緊,趕緊解釋。
“沒有!姨娘,你想多了,沒有誰給我說什么。”
呵,她還能不知道自己生的女兒什么脾性嗎?
“銀翹,你來說。”柳姨娘將目光落在身后的婢女身上。
銀翹眼神一動,看了看她身邊的元錦欣,猶猶豫豫不敢開口。
“你看她做什么,趕緊說。
不然我便將你發賣了去。”
柳姨娘冷聲,嘴角下拉的厲害,嬌媚的面容蒙上陰沉之色。
銀翹趕緊回答,害怕的看著柳姨娘。
“姨娘我說,是大夫人派人來找了小姐。”
元錦欣瞪著自己的婢女,“銀翹,你.....”
可還沒有等到她呵斥,柳姨娘便直接掐住她的下巴,目光幽暗。
“她跟你說了什么?”
大夫人是什么東西,她打聽到大夫人不日就要去云崖寺清修,這府里便再也沒有她的位置。
所以,大夫人是在錦欣身上打什么主意了?
柳姨娘的眼神實在陰狠,元錦欣錯開她的手,小聲的說道。
“她.....她說可以讓我嫁進隔壁將軍府。讓我聽她的話。”
柳姨娘嗤笑,拍著她的臉頰,吐出兩個字,“蠢貨!”
她煞費苦心給她請梁安城最好的舞姬,最好的嬤嬤,竟然教出這么一個蠢鈍如豬的貨色來。
元錦欣急了,罵她做什么。
“姨娘,大夫人她不會騙我的。
她說可以讓我嫁給長公主的兒子呢。
而且她也沒有讓我做出什么對不起你的事情,我就是想試試看。”
她倒是見過長公主的兒子,龍章鳳姿,氣勢不俗。
身份也是極好的。
柳姨娘已經不知道怎么教導這個女兒了。
她嫌棄的擦擦手,聲音冷的跟冰塊一樣。
“嫁?就憑你?恐怕是連貴妾的身份都混不上。”
還不說就將軍府那個倒霉催的公子能不能活到娶妻那一日呢。
輕蔑的瞟了自己女兒一眼,柳姨娘覺得她已經無藥可救。
居然相信大夫人那個毒婦都不相信她。
“元錦欣,你要不要去打聽一下,那長公主的兒子是什么樣子再發春?”
說完這句話,她便扭著小蠻腰離開了。
元錦欣小臉一白,姨娘這話是什么意思?
難道長公主的兒子有問題?
她跺跺腳,著急的對婢女吩咐道,“銀翹,快去給我打探一下。”
要是有問題,她可不嫁。
元錦意順著小路前往惠夫人的院子,身后,幾道人影跟上來。
青竹視線往后瞥了一眼,拉了拉元錦意的衣袖。
元錦意加快腳步,往花園出口走去。
兩道魁梧的身影手持棍棒,攔住她們的去路。
破爛的院子中,元錦意護著青竹往后退了退,黑眸充斥著審視。
“二姐姐,你想做什么?”
趁著元錦瀟及笄的日子,將她帶到這無人的院子里,不知道又想做什么。
元錦蓮一襲精美衣裙屹立在門口,清麗的臉上滿是恨意。
“今日,不會有人救你了!”
她一聽說母親因為元錦意馬上就要被送走,整顆心都處在水深火熱中。
元錦蓮從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目光落在元錦意嬌嫩的小臉上。
青竹睜大雙眼,看穿了元錦蓮的目的,緊緊抓住元錦意的胳膊。
“二小姐,您要做什么?我家小姐沒有得罪您吧。”
“你們可是親姐妹,您不能這樣做。”
“啪!”旁邊的老嬤嬤一個巴掌扇在青竹臉上,將她拖拽到一旁。
“小賤蹄子,有你置喙二小姐的地方嗎?”
青竹吃痛,跌倒在地上,“二小姐,您不能這樣做,啊!!”
嬤嬤踩住青竹的手指,薅住她的頭發往地上撞去。
青竹頓時眼冒金星,大叫起來,“來人啊,救命啊。來人。”
嬤嬤趕緊將青竹的嘴給堵住,又是一巴掌下去。
“住手,青竹!”元錦意驚呼,伸手去拉她,幾個婢女瞪著雙眼,將她死死摁住。
“二姐姐,你有什么不滿沖我來就是。
你放開青竹。”
元錦意扭頭看向一臉兇狠的元錦蓮,放緩了聲音哀求起來。
元錦蓮身形前仰后撲,哈哈一笑,指著元錦意的臉得意道,“你也有今日。”
真是痛快。
她鮮少見過元錦意求饒的時候呢,太痛快了。
元錦蓮手持匕首一步步靠近,嬌喝一聲,“把她給我抓住了。”
這張狐媚子臉,跟她娘一樣,慣會勾人。
等她處理了元錦意,就再去把魏姨娘給處理了。
這樣,父親就不會責怪母親了吧。
侯府沒有她們母女,定然能回到和從前一樣安穩和睦之時。
幾個婢女制住元錦意,一個嬤嬤抓住她的臉往前湊,指甲陷進她的皮肉里,掐的她生疼。
“不要,不要!”元錦意死死往后掙扎,面色慌張。
可惜她力氣太小,沒辦法抵抗她們。
“三小姐快哭,侯爺和長公主來了。”秀茹猛地竄進來,對元錦意大叫。
看著元錦蓮逐漸逼近的面孔,元錦意抬眸對她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猛然大哭起來。
“不要啊,二姐姐。
我錯了,我錯了。
我再也不跟你搶父親和祖母了。”
元錦蓮拿刀的手一頓,稍顯狐疑,可她沒有一直猶豫,舉起刀子就對元錦意的臉頰劃下去。
于此同時,秀茹快速附身在抓住元錦意的婢女身上,反手將她護在身下。
“啊!”鮮血四濺。
剛好看見這一幕的長公主,捂臉驚呼一聲。
元徹一顆心已經跳到了嗓子眼,他背對著她們,看著幾個婢女抓著元錦意,匕首再次高高舉起。
“元錦蓮!”
元徹怒吼一聲,沖過去提起一腳就將元錦蓮踹飛。
哐當一聲,匕首落地。
元徹力氣不小,元錦蓮整個人被踹飛出去一兩米,腦袋直接撞在柱子上。
看到元徹出現,所有下人呆若木雞,趕緊放開元錦意,噗通跪下。
“錦意....”元徹小心翼翼的抓住元錦意的肩膀,見她雙目空洞,聲音充滿擔憂。
由于她身上沾染了婢女的鮮血,看著有些駭人。
下一秒,元錦意徑直暈了過去。
“錦意!!”
元徹大驚失色,看著她面無血色,渾身緊繃,心肝不由一顫。
長公主氣憤的站在門口,沒想到錦意在侯府竟然過得是這樣的生活。
元徹這個時候也顧不得長公主了,先把元錦意送了回去。
他帶來的人很快將元錦蓮的下人制服,受傷的婢女也被關了起來。
長公主氣的午宴都沒吃,直接帶著兩個女兒離開。
大夫人追上去想要詢問兩句,可惜長公主一句話都不想說。
前院其他貴女皆是莫名其妙,交頭接耳的說著什么,大夫人臉色陰沉。
元錦瀟的婢女趕緊走過來,在她耳邊附言。
她手中的帕子一抖,直接掉落在地。
好在她們母女還是撐過了午宴時分。
送走最后一位賓客,元錦瀟臉色大變,快速往后院奔去。
大夫人身邊都不是她的人,所以對于發生了什么,她一無所知。
可見元錦瀟這般失態,不用想,也知道發生了大事。
她想跟上去,卻被身邊的下人攔住,將她帶回了自己的院子。
老夫人知道元錦蓮光天化日在府中綁架元錦意,還試圖劃傷她的臉時,也暈了過去。
府中上下亂做一團。
秋日傍晚的霞光,被大雨沖刷得一干二凈,連帶整個梁安城都被籠罩在一層朦朧煙雨中。
滴答滴答的雨聲斷斷續續,腐敗的枯葉鋪撒了一地。
連著幾日,侯府都像是蒙著一層厚重的陰翳,任何一處都寂靜的可怕。
書房中。
藍東端著熱茶進來,無奈的對元徹稟告。
“侯爺,大小姐已經在院子里跪了大半日,還是不肯回去。”
元徹捏捏眉心,一想到今日上朝被彈劾的事情,便周身泛寒。
他沒想到從來不理朝政之事的長公主竟然會為了錦意,上奏彈劾他。
真是冤枉,他哪里會想到青天白日,當著如此重要的場合,錦蓮會犯下此等大錯。
彈劾歸彈劾,陛下聽他解釋后倒也沒說什么。
這件事他雖然也有錯。
可他明白,這跟錦瀟沒任何關系。
長舒一口氣,元徹起身走到門口。
院子里,元錦瀟一身素衣,背脊挺直的跪在細雨中,一身清貴氣息變得頹廢。
盡管有婢女替她撐著傘,可大半衣裙還是被雨水沾染。
“父親!”元錦瀟對著元徹一拜,頭磕在地上,沙啞著嗓子開口,“還請父親饒恕錦蓮。”
看著和自己有五六分相似的面龐,元徹揮開藍東遞來的傘,提著袍子走進雨中。
他想將元錦瀟扶起來,可她倔強的搖頭,不肯起身。
元徹扶著元錦瀟的手臂,也不強求,只是壓低聲音感嘆道,“錦瀟,你從來沒有讓父親失望過。
可你想想,你三妹妹還躺在床上,高燒不醒。
她從來沒有犯錯,原諒錦蓮,那對她公平嗎?”
他原以為錦蓮就是任性跋扈,還可以管教。
可一想到前幾日她做的事情,元徹就不知如何是好。
元錦瀟一臉苦澀,明亮的眸子中滿是哀慟。
“父親,女兒知道三妹妹無辜。
錦蓮是有錯,可您不能將她送進寺廟啊。
她還這么小,要是去了寺廟,她下半輩子怎么辦?”
要是打罵元錦蓮她都不會插手半分,但要將她送去寺廟,她這輩子就毀了啊。
母親去寺廟,她也就認了。
可錦蓮...
最后一次,元錦瀟指甲掐在手心里警醒自己。
她再幫錦蓮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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