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舟心都漏了一拍,兩人就以這樣過分親密的姿勢僵持了好一會兒。
見元錦意哭個不停,他才突然清醒過來,扶著元錦意坐回凳子上,趕忙伸手查看她的情況。
“別動,大哥瞧瞧。”
裴明舟捧起元錦意的小臉,看她滿眼朦朧,嘴角泛起一大片緋紅,伸手輕輕碰了一下。
“痛嗎?”
小姑娘都這樣嬌氣嗎?
元錦意被撞得腦子到現在都還是蒙的,也不知道痛不痛,麻木居多。
她眨眨眼睛,喉間嬌聲嗚咽兩下,又是一串淚珠滾落下來。
“別哭,別哭。”
裴明舟用袖子給她擦擦眼淚,放低聲音安慰,根本沒有察覺自己動作之間的輕柔,更是皺緊眉頭,露出一絲心疼的表情。
裴明舟一說,元錦意哭的更厲害了,她怎么感覺自己牙都松了。
古代都沒有牙醫,她不要成為牙齒漏風的美女啊。
天啊,怎么每次碰到裴明舟都這么衰啊。
她的牙!
裴明舟手足無措,給她擦眼淚也不是,勸說她也不是。
他還沒這樣哄過人,也不知到底該怎么做。
“這不能怪我,我只是怕你摔倒,這才....哎呀,不是。別哭,別哭。
大哥一會兒給你買糖吃。”
他也沒想到會這樣,臉上的五官都快扭到一起了。
元錦意拍開他的手,小手指著他,聲音沙啞的威脅道。
“要是...要是我的牙被你撞壞了,我跟你沒完。”
誰要吃糖啊,她只心疼她的牙。
嗚嗚!
裴明舟扶額,原來竟是這個原因,“好好好,都是大哥的錯。要是你的牙壞了,我就把我的牙賠給你。”
她的牙在嘴里好著呢,說不定以后還能咬他兩口,怎么會壞呢。
元錦意摸了摸自己的被撞的兩顆牙,淚眼汪汪的瞪著他,握緊自己的拳頭,“誰要你的牙。我要把你打的滿地找牙。”
裴明舟莫名覺得她這樣子可愛極了,趕緊順著她的話接下去,生怕她又哭了,“可以。找,我找。”
怎么感覺都像是在哄小孩兒,裴明舟失笑。
元錦意摸著發紅的嘴角斜了他一眼。
要不是他拿桃花糕嚇她,她會這樣嗎?罪魁禍首,還笑。
裴明舟想到了什么,拍拍她的腦袋,起身讓小廝去廚房拿些冰上來。
青竹往里看了一眼,要冰做什么?
不過小姐好像沒什么事。
只有風鈴意味深長的看了裴明舟的背影一眼,輕哼一聲。
等元錦意擦干了眼淚,吸吸鼻尖,嘴角敷著冰塊,聽裴明舟說起桃花糕的事情。
“我是看到母親買了這些糕點送過來,才發現異樣的。”
“本來是先打算找你問一下,誰知你在宮中不方便,我便去找了國師。”
“國師說戚家鋪子的桃花糕有問題,人吃多了不好。
我就去求陛下,先把鋪子給封了,再準備著手調查。”
裴明舟手指敲擊著桌面,臉色嚴肅的對元錦意說道。
他一邊說一邊打量元錦意的神情,希望她有個解決的辦法。
國師說這不是他的職責,云崖寺的方丈和空明大師又不在,那他還能找誰?
原來戚家鋪子被封居然是裴明舟做的,萬萬沒想到。
元錦意眼中的嫌棄減少了些,看來裴明舟也不全然沒用。
至于國師?元錦意挑眉。
她好像是第二次從裴明舟嘴里聽到國師二字了。
“你別看我,我也在調查,但是目前沒有任何頭緒。”
她對裴明舟擺擺小手,眼神無奈。
小玉沒有調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只知道戚家是從南方剛搬來梁安城做生意的商戶,家里有幾口人,吃的什么,喝的什么,不過這都是人盡皆知的消息,其他的一概不明。
小玉已經讓派人去南方打聽了,至于綠酒和秀茹,她們突破不了戚家外緣的屏障,根本沒辦法進入戚家。
或者....
元錦意詭異的眼神落在裴明舟身上,嘿嘿陰笑兩聲。
裴明舟被她看的極其不自然,眼神躲閃,“三妹妹,有話直說。”
這樣子看著他有點滲人。
元錦意放下冰塊,咧開嘴角,目光望向戚家的方向。
“你說,我們親自去戚家看看怎么樣?”
戚家肯定也有古怪,何不實地探查一番呢。
真是個好辦法。
“不怎么樣。”裴明舟一口拒絕,眉眼冷了幾分。
他盯著元錦意嘴角的笑,聲音淡漠,嚴肅無比的說道。
“你想都別想,既然你都說了戚家二小姐不對勁,那戚家能好到哪里去。
你看你弱不禁風的樣子,別被妖邪一口吞了才是。”
去戚家絕對不行,尤其還帶著她。
元錦意擰眉,收斂了一下嘴角的笑容。
“這不是還有你嗎?你跟我一塊去。”
她也沒打算單獨去啊。
裴明舟給了她一個不行的眼神,沒好氣的看著她。
“兩口把我們都吞了?”
國師說了,這個妖邪不一般,要是元錦意出了事,他怎么給元世伯交代。
怎么不行,元錦意蹬腳,踢了一下他的小腿,抽出一沓符紙。
“哎呀,你是不是傻。我怕妖邪還是妖邪怕我啊。”
有她在,怕什么怕。
她只是需要裴明舟帶路,給她壯膽子而已。
裴明舟看了一下自己的褲腿,還是搖頭。
“這說不清。”
“你不準私自去戚家,不然我就將你的小秘密告訴元....”
元錦意急忙去捂他的嘴,往外看了一下,從牙齒縫里蹦出話來,“你敢。那你也等死吧。”
在外面不能給她亂說啊。
裴明舟抓住她的雙手,面無表情的再次警告道,“你看我敢不敢。”
大家彼此彼此。
元錦意張嘴就要去咬他的手,十分不滿,“放開我。”
大哥沒大哥的樣子,欺負小朋友。
管她去不去呢,管的真寬。
裴明舟摁住她的手,卻沒有放手,認真的對她開口。
“你也別犯渾,我先派人去戚家打探一下,這總可以了吧。”
他是真怕元錦意自己就去了。
“你才渾。”元錦意抬腳又要踹他。
他還是頭一個敢說她渾的人,王八蛋,白幫他那些忙了。
裴明舟伸腿夾住她的腳,低聲提醒,“小丫頭,別太過分。”
真不是個乖巧安分的性子。
“你給我松開。”元錦意使勁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兇巴巴的看著他,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服氣,“我要給干娘告你。”
裴明舟輕松摁著她的小手,眼神不經意落在她瑰麗的唇色上,輕笑一聲。
“告我也沒用,記住我的話,我才松手。”
讓她一個人涉險,絕對不行。
元錦意咬著嘴角,哼唧兩聲,先假裝服軟,“知道了,知道了。”
裴明舟看了她一眼,將手腳給她松開。
元錦意扭著自己手腕,氣鼓鼓的站起來,不虞說道,“既然沒事,我就先走了。”
裴明舟挑眉,示意她隨意。
反正要說的他也說完了。
“大哥再見。”元錦意皮笑肉不笑的說了一聲,趕忙開溜。
出了茶樓,元錦意松了一口氣,拍著自己胸脯,大步往侯府回去。
青竹瞄了自家小姐有些發紅的嘴角一眼,神色奇怪,欲言又止。
應該不是她想的那樣吧?
元錦意回到自己屋子后,毫無形象的躺在榻上。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青竹把外套掛好,走到元錦意身邊,“小姐,可要休息一會兒?”
元錦意望著屋頂,軟綿綿的回答,“要。”
她今天受到了驚訝,必須要休息休息。
明天還得進宮去戰斗,什么時候是個頭啊。
青竹微微頷首,伺候元錦意午睡。
在侯府安穩的休息了一晚,元錦意又要爬起來進宮去。
元錦意精神奕奕的帶著青竹和風鈴往外走,在門口碰到要去族學的祝家兄妹二人。
祝于漪快步走到元錦意身邊,挽著她的胳膊,哀怨的盯著她。
“錦意表妹,你什么時候回府的?怎么也不會告訴我們一聲啊。”
元錦意抱歉一笑,好久沒有見她們了。
“表哥,表姐,真是不好意思。
我出宮急,就只有一日工夫,所以就沒來得及通知你們。”
老夫人留了元湘靈在侯府小住,所以她們也還沒有回蘇州,元錦意確實有些過意不去,可誰讓她現在是公主伴讀呢。
祝庭彥對元錦意點點頭,報以一笑。
祝于漪拍拍她的手,望著門口的馬車,肩膀一沉,“又要進宮去了?宮里好玩嗎?”
她好想跟錦意一起去逛街啊,來了這么些時日,沒人陪她,都快無聊死了。
“不好玩。”元錦意實話實說,搖頭晃腦。
可她沒辦法。
“表姐,你們在梁安城多轉轉,周邊好玩的可多了。
我下次有空出宮的話,提前告訴你。”
祝于漪性子直爽,和她倒也投緣。
“好好好。那你快點啊,母親說把春日宴過了,就要回蘇州了。”
祝于漪二話不說,連忙點頭同意。
她就怕來不及,還沒和小表妹好好轉轉梁安城呢。
下次再來梁安城,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
元錦意莞爾,愉悅的說道。
“來得及,放心吧,表姐。”
她過幾日再回來便是。
元錦意登上馬車,和祝家兄妹揮手暫別。
元錦欣的身影也踏出侯府大門。
她眼神輕佻的望了一眼元錦意的馬車,滿心不屑。
不過就是個愿意捧六公主臭腳的人,有什么好得意的。
聽說宮里最近可熱鬧了,也不知道元錦意遭殃沒有。
元錦欣直接一甩手帕,大步從祝家兄妹面前經過。
祝于漪表情淡淡,同自家哥哥交換了眼神,彼此都看到了無語。
元錦意回到宮中,聽琳瑯匯報了一切動態,目前都還算穩定。
畢竟她就出宮了一日。
祁金金近日一直窩在祁芊芊的宮中,同吃同住,跟連體姐妹差不多。
元錦意則是自己住著薔薇宮,悠閑自在。
“小姐,太后...太后又召您了。”青竹急匆匆的走進來,面色擔憂的對元錦意開口。
“啊?”元錦意一屁股從榻上蹦跶起來,一臉疑惑。
“說什么事情了嗎?”元錦意看向青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
不會是跟綠酒說的一樣吧。
青竹搖頭,輕聲回答,“沒有,只是說讓您抓緊過去。奴婢說您身子不適,在休息,恐怕去不了。”
小姐交代過的事情,她當然記得。
“干得漂亮。”元錦意立馬就躺回了榻上,眉開眼笑。
真好,她還不用費心想理由了。
元錦意還沒有高興過三秒,就聽到青竹慌張的聲音。
“可那嬤嬤說,馬上就去替小姐請太醫過來。”
她都說不用了,那嬤嬤非打著關心小姐的幌子往太醫院跑去。
這不,她趕緊進來跟自家小姐商量商量。
元錦意眼角微微抽動,想來宮里都是聰明人,猜到她在裝病,不過她不怕。
“來就來。”
元錦意對青竹消息,起身躺回床上去,立馬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一身活力消失得無影無蹤,像被霜打的茄子一樣。
青竹掩嘴一笑,上前幫元錦意拈了拈被子,“好。”
小姐真厲害。
元錦意有氣無力的躺在床上,臉色微白,太后身邊的李嬤嬤一進來就看到這一幕,眼底暗芒一閃。
她快速端起關懷的笑容,上前兩步,唉聲感嘆,一邊說一邊指揮太醫過去。
“見過三小姐。
聽說您病了,老奴擅作主張,給您請了太醫來。
您婢子也是,半點不知心疼您。
要是侯爺知道您病成這樣都不請太醫,指不定得心疼成什么樣呢。”
不是在自己家里,就是拘謹。李嬤嬤還有兩分心疼的意味。
青竹攥著手低頭在一旁候著,嘴皮動了動。
“嬤嬤,是奴婢的疏忽。”
元錦意聞聲扭頭,‘虛弱’的看著李嬤嬤,順便將手遞給太醫。
“不礙事的,嬤嬤。
之前落水帶來的老毛病了,咳咳。休息幾日就好。”
李嬤嬤微微一笑,嘴角僵硬,青竹連忙給她端了一張凳子過來,貼心不已。
太醫默不作聲的把脈,示意元錦意張嘴看看舌苔,又翻看了一下眼瞼,心中很快就有了定論。
他轉頭對李嬤嬤頷首,緩緩站起來,對屋中幾人開口。
“三小姐氣血虛虧有些嚴重,偶爾提不起精神來的情況也是有的,確實需要好好臥床休養。”
聽到了嗎,都是安平推她落水造成的毛病。
元錦意眼尾帶著嘚瑟,非常認同的點頭,“多謝太醫。”
李嬤嬤眼神閃爍,心底十分無奈,對太醫叮囑道,“是,有勞太醫給三小姐開藥吧。只管撿好藥開,一定要把三小姐的毛病給根治才是。”
太醫笑著應承,到旁邊寫藥方去了。
李嬤嬤又給元錦意說了幾句,見她精神萎靡,昏昏欲睡,頓時就住了口。
這根本就裝不出來,看來元三小姐并不是那種心機深沉的小姑娘。
罷了,就當她多心了。
李嬤嬤和太醫一走,元錦意立馬滿血復活,在屋子里溜達著。
“小姐,這藥怎么辦?”青竹拿著太醫院醫女送來的藥,輕聲詢問起來。
“去熬吧。”她瞧院子里的花草樹木氣色也不怎么好,不如分給他們喝喝,就當她做好事了。
李嬤嬤回到太后的慈安宮稟明情況,站在下首聆聽垂訓。
太后捏著手里的佛珠,目光悲憫,聲音悠長,“真病了?”
這么不巧?還說問一下她意見的,那便再等等吧。
沒想到自家侄子竟然喜歡元錦意這種小丫頭,寧愿等上幾年都要娶她。
元家雖是世家,但也沒有許家勢大。高嫁低娶,兩個孩子家世也算相當,這門親事在她心里算是認同了。
等她問一下元錦意的意見,沒什么問題后,就給她們賜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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