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參見陛下。”
“眾卿平身。”
“謝陛下。”
眾臣列位站好之后，徽宗看了一下蔡京，問道：“太師身體可康復了？”
蔡京出班微微躬身說道：“多謝陛下掛念，老臣的身體已經無礙。”
徽宗點了點頭，然后看著宿元景問道：“元景，你的身體怎么樣，好些了嗎？”
“臣的身體已無大礙，多謝陛下關心。”宿元景出班說道。
徽宗說道：“既然已經好多了，那就更應該好好休息，不可太操勞了。”
“是，臣記下了。”宿元景躬身行禮之后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眾卿可有本奏？”徽宗問道。
下面的朝臣開始奏本，每奏完一個，值日內侍就把奏本收上去，以供徽宗御覽后批示。
等到其人的奏本都奏完之后，蔡京才慢騰騰的站出來，雙手相扣，躬身說道：“老臣蔡京有本要奏。”
“講。”
蔡京說道：“樞密使一職自童貫被撤之后便一直空缺，此對大宋的軍務處理頗為不利，所以老臣推薦開府儀同三司梁師成梁太尉，擔任樞密使一職。”
王黼隨后站出來說道：“陛下，臣贊同太師的提議，懇請陛下恩準。”
“臣附議。”高俅出班附和道。
“臣附議。”
“臣附議。”
蔡京、王黼兩系的人紛紛站出來贊同附議。
徽宗沒有立刻回復，而是扭頭看了一下華櫸，問道：“文山，你覺得如何？”
華櫸出班說道：“啟奏陛下，臣覺得梁太尉擔任樞密使一職不合適。”
蔡京見華櫸果然不出他所料站出來反對，心里暗暗高興不已。
王黼、梁師成本以為有了蔡京的推薦，又有了這么多人的支持，徽宗肯定會立刻答應，沒想到華櫸站出來反對，心里對他恨入骨髓。
“華大人說梁太尉不合適，那下官倒想問問梁太尉為什么不合適？”王黼冷言問道。
華櫸淡然說道：“樞密使的職責不止是在和平時期協助陛下管理好軍隊，還得在發生戰爭的時候向陛下提出合理的建議以抵御外敵的入侵。梁太尉之前從未涉及過軍務之事，如果真的發生戰爭，他能夠給陛下提出合理的建議嗎，總不能反過來讓陛下給他建議吧。”
王黼說道：“現在又沒有戰事發生，你怎么知道有戰事發生的時候，梁太尉不能給陛下建議呢？”
華櫸說道：“王大人，這不是在市集買鞋，這雙不行換那雙試試，樞密使之職責任重大，一點失誤就會造成成千上萬的將士傷亡。徜若因為梁太尉的失誤造成了大宋將士的傷亡，這個責任是由推薦的人來負呢，還是由梁太尉來負，還是說由你們共同負責？”
“這不過是你的假設而已。”
王黼說道：“況且樞密院又不是只有樞密使一個人，下面還有那么多幕僚官員呢，他們的職責就是輔助樞密使處理各種軍情大事、戰時擬定作戰計劃，樞密使只需要把下面的處理意見，歸納總結向陛下臣報便可，并不需要事事親力親為。”
華櫸笑了一下，說道：“王大人的意思是，樞密使只是負責把下面的意見傳達給陛下，并不需要自己花心思去思考是嗎？”
王黼說道：“我可沒有這么說，我的意思是，樞密院有那么多的官員和幕僚，他們都是處理軍務的行家老手，一定會給出合理的建議，樞密使既可以把這些合理的建議歸納總結，也可以從這些建議中得到啟發，拿出更加合適的建議呈獻皇上，這就如同陛下處理朝政，由眾臣子提出意見，陛下御批是一個道理。”
“陛下，王大人所言極是，老臣認為梁太尉是最合適擔任樞密使一職的人，除了他之外，老臣想不出還有誰合適。所以，老臣懇請陛下恩準由梁太尉擔任樞密使一職。”王黼的話剛剛說完，蔡京立刻附和道。
“請陛下恩準。”高俅等人也齊聲附和道。
華櫸呵呵冷笑了兩聲，說道：“各位大人，這是在集體向陛下施壓嗎？”
蔡京冷著臉說道：“華櫸，你又要在這里胡說八道，我們只是在向陛下表達意見，何來施壓一說？”
華櫸說道：“表達意見應該是把意見說出來由陛下自己定奪，而你們是在逼迫陛下按照你們的意思行事，這也叫表達意見嗎？”
王黼一臉仇恨瞅著他說道：“華櫸你不要在這里胡亂扣帽子，陛下英明神武，不會相信你的，你還是收起你這套巧言令色的說辭吧。”
華櫸哼哼冷笑了兩聲，說道：“要說巧言令色，誰又比得了你王黼。”
“你……”
“好了，你們都不要再爭了。”
徽宗擔心他們吵起來又收不了場，所以及時的出聲制止他們再繼續爭下去。
看到徽宗發話了，王黼等人也不敢再說，紛紛退回自己的朝位，但卻全都用滿懷恨意的目光瞪著華櫸。
“文山，既然你說梁師成不是合適的人選，那你說由誰來擔任樞密使合適？”徽宗問道。
華櫸躬身說道：“陛下，樞密使一職事關重大，必須由有過領兵經驗的人來擔任，而且這個人必須對陛下忠心。臣縱觀整個朝堂之上，也就高俅高太尉是最合適的人選，因此臣推薦高太尉出任樞密使一職。”
他這話一說出來，整個朝堂之上，除了石松、徽宗等少數幾個已經知道的人外，其他的包括蔡京、高俅、王黼、梁師成等在內的人全都愣住了。
因為高俅可是蔡京一系的人，而蔡京英跟華櫸又是勢不兩立的死對頭，華櫸就算推薦任何人也不應該推薦高球的。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華櫸怎么可能推薦高球呢，難道他是知道自己斗不過蔡太師，所以想通過這件事情向他示好？”
不說那些官員心里想不明白，就是蔡京、高俅也想搞不清楚華櫸這是唱的哪一出。
蔡京扭頭看了一下高俅，意思是問他：“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怎么會突然推薦你為樞密使？”
高俅自己也莫名其妙著，微微攤了一下手，像是在對蔡京說：“我也不是這小子肚子里的蛔蟲，誰知道他在搞什么鬼。”
蔡京微微的點了點頭，用眼神提醒他：“這小子絕對不會無緣無故推舉你的，后面肯定還有其他的陰謀，要小心。”
“下官明白。”高球回了蔡京一個眼神。
徽宗看了一下宿元景，問道：“宿卿，文山推舉高球擔任樞密使，你覺得如何？”
宿元景站出來說道：“陛下，高太尉掌管進軍多年，頗有帶兵的經驗，也知道軍中的事務，況且高太尉對陛下忠心耿耿，所以臣贊同華大人的提議，由高太尉出任樞密使一職。”
“臣也贊同。”
“臣也贊同。”
“臣附議。”
石松、司馬宏、盧正鑫、洪穰、趙鼎、陸修平幾個隨既也站出來附和道。
朝堂上的這些官員全都懵了。
要知道這些人全都是跟蔡京，王黼他們勢不兩立的忠貞正直之臣，居然全部都贊同由高俅來擔任樞密使，實在讓朝堂上這些人感到詫異。
“今天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所有的事情感覺都反過來了。”
站在最后面的一位官員，扭頭看了一下跟他并排站著的另外一名官員低聲問道。
那名官員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像是在說：“搞不懂，搞不懂。”
蔡京看著高俅，通過眼神告訴他：“連這幾個家伙都贊同，看來事先是跟華櫸已經串通好了，這后面肯定有什么巨大的陰謀，陛下問你不能答應。”
“太師放心，下官明白。”高俅讀懂了他的眼神，輕輕的眨了眨眼睛。
徽宗扭頭看了一下蔡京，問道：“太師，你覺得讓高俅擔任樞密使一職如何？”
蔡京說道：“陛下，高太尉現在掌管著禁軍，按照本朝的規定，禁軍殿帥和樞密使不能由同一人擔任，所以老臣認為還是由梁太尉擔任樞密使一職最合適。”
徽宗說道：“可是文山說的對，樞密使一直責任重大，必須要有懂得軍務的人來擔任才行，否則凡事都由下面的人來拿主意，這很容易受到下面人的蒙騙與利用。梁師成從來沒有經處理過軍務方面的事情，遇到軍情大事只怕未必能夠處理的好。而高俅執掌禁軍這么多年，對軍中的事物了如指掌，由他來接任樞密使的確是最合適的人選。”
王黼見徽宗也傾向于任命高俅為樞密使，有點著急了，急忙說道：“陛下……”
“陛下！”
華櫸沒等王黼把話說完，搶先一步說道：“臣等只是把人選說出來以供陛下參考，至于究竟要任命誰為樞密使，還請陛下自己圣斷，不管陛下最后任命是誰，臣等都會完全遵從陛下的意思。”
王黼見華櫸竟然打斷他的話，氣的狠狠的又瞪了他一眼，然后準備再次開口。
然而，還沒有等他來得及把話說出來，就聽徽宗說道：“高俅聽旨。”
高俅無奈，只好出班跪下說道：“臣高俅接旨。”
徽宗說道：“寡人現任命你為樞密使，以后你要用心處理樞密院事務，為寡人分憂。”
“臣高俅接旨。”
高俅叩頭謝恩后站起來退回自己的位置上，看了一下蔡京，眼神很無奈，像是在說：“不是下官想答應，陛下下旨了，不接就是抗旨，沒辦法。”
蔡京也明白不接旨的后果，所以也沒有說什么，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王黼萬萬沒有想到，他們花費了那么多心思想把梁師成推上樞密使的位置，最后居然便宜了高俅，心里非常不舒服，說道：“陛下，按照本朝的規定，樞密使與禁軍殿帥是不能由同一個人擔任的，既然您任命了高太尉為樞密使，那他就不能夠再擔任禁軍的統帥，應該另外指派一人接替他掌管禁軍才是。”
“你說的不錯。”
徽宗微微的點了，扭頭看了一下宿元景，說道：“宿卿。”
“臣在。”宿元景站出來躬身應道。
徽宗說道：“寡人任命你為禁軍殿帥府殿帥，掌管八十萬禁軍，以后務必恪盡職守，用心把禁軍管好。”
“臣接旨。”宿元景跪下叩謝道。
看到徽宗直接任命宿元景為殿帥府殿帥，王黼心里郁悶到了極點。
原本他是想，既然徽宗任命高球做了樞密使，那就把梁師成推上殿帥府殿帥的位置上，這樣也能彌補沒有做上樞密使的遺憾。
那成想，徽宗居然沒有照慣例向群臣詢問，直接就任命宿元景做了殿帥府殿帥，弄得他想爭取一下的機會都沒有。
“陛下，殿帥府殿帥一職事關八十萬禁軍的生死，宿太尉從未領過兵，只恐不能夠勝任殿帥之職，還請陛下收回成命，另選他人接替。”
蔡京現在總算明白華櫸為什么要推舉高球做樞密使了，其根本的目的就是要把高俅手中的兵權奪過去交給宿元景，從而削弱他們的勢力。
所以，盡管知道徽宗已經下了旨意，也依然還是忍不住出班向徽宗進言，希望徽宗能夠收回成命。
王黼隨聲附和道：“陛下，蔡太師所言極是。大宋的安危全都在八十萬禁軍的身上，如果沒有一個懂得治軍的統帥，軍心極容易渙散。宿元景從未領過兵，根本不懂得如何統領禁軍，所以懇請陛下還是換一個有領兵才能的人來擔任。”
華櫸說道：“陛下，當初高太尉撐掌禁軍的時候，也沒有率領過軍隊，可是后來不一樣把禁軍管理的好好的嗎。宿太尉無論是學識還是見解，以及領悟能力，都是朝中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連他都不適合來接掌禁軍，那臣實在不知道誰來接任合適。”
“文山說的不錯。”
徽宗點了點頭，隨后看了一下眾朝臣，說道：“這件事就這么定了，由宿元景接任殿帥府殿帥，退朝之后高俅立刻和宿元景同去殿帥府做交接，之后高俅趕赴樞密院上任。”
蔡京急忙說道：“陛下……”
“好了。”
徽宗面色不悅地打斷了蔡京的話，說道：“寡人已經說了，這事就這么定了，難道太師還想逼寡人收回旨意不成？”
看到徽宗有點生氣了，蔡京趕緊躬身說道：“老臣不敢。”
“既不敢，那就不要再說了。”徽宗說道。
“是。”
蔡京很無奈的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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