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伊塔之柱 > 第七十三章 兩面
  七海旅人號在軍方的引導之下緩緩靠了岸,甫一上岸,方鸻便看到舅舅和舅媽正在棧橋上等著他們呢。唐馨上前叫了一聲爸媽,張柔牽著自己女兒的手將她拉了過去左右看了看,一臉狐疑:“你沒給你哥惹麻煩吧?”

  唐馨翻了一個白眼,心想自己和那個笨蛋表哥究竟誰才是親生的?艾小小怯生生地站在唐馨背后,乖巧地叫了一聲叔叔阿姨好,張柔認識這個自己女兒的同桌好友,拉著自己的老公笑瞇瞇地向她點了點頭。

  天藍、姬塔與洛羽也上前問好,七海旅團的眾人大多上一次就見過這二位,不過‘小朋友’們有‘小朋友’們的圈子,和成年人玩不到一塊兒去,只有艾緹拉與張柔多聊了一會兒,主要是關于方鸻的事情。

  唐笙與大貓人點了點頭算是示意,兩個世界之間畢竟有太多不同,不是選召者,也沒有太多共同的話題。過了一會兒希爾薇德也帶著謝絲塔、巴金斯走下船來,雙手交疊放在裙襯上,笑瞇瞇地向張柔問好。

  看著未來的準‘媳婦兒’,張柔眼睛都瞇成了月牙兒,心里別提有多高興了,連一貫嚴肅的臉上也冰雪消融——只心想他們家小鸻可就是有福氣,看看這媳婦兒,得體又美貌。

  她一只手牽著自己的女兒,而另一只手又把希爾薇德牽過來,噓寒問暖:“希爾薇德,最近過得還好吧,小鸻他有沒有欺負你?”

  希爾薇德有點好笑,只掩著口輕輕搖了一下頭。唐馨在一旁翻了一個白眼,覺得自己肯定是撿回來的,張柔女士就是自己的后媽。

  “你不用擔心,要小鸻他敢欺負你,我幫你狠狠揍他。”

  張柔女士可是言出必諾,在這一點上唐馨與她一脈相承,說揍方鸻就絕不會用口頭教育。

  艦務官小姐笑著搖頭,并不反感這樣的聊天方式,甚至頗感有趣——艾塔黎亞上層社會的人際關系可不是這個樣子,貴族們口腹蜜劍,無論背地里如何,表面上總是虛情假意,但比起總藏在偽裝之下,還是這樣更令人舒心一些。

  “得了吧,”唐馨沒好氣道:“我那個活寶表哥還欺負人,他不丟人都好得很了。”

  “不會說話就閉嘴,糖糖,那可是你哥。”

  “正是因為是我哥,其他人我才懶得管。”

  眼見著自己張柔女士眉毛豎了起來,唐馨撇了撇嘴,明智地選擇了閉口。

  對此毫不知情的方鸻這才忙完了船上的事情,順著舷梯爬了下來,走過有點好奇地看了看站在自己舅媽身邊的希爾薇德,張口就叫道:“舅舅,舅媽。”

  “小鸻,快過來讓我看看。”

  “啊?”方鸻極為不情愿,張柔女士好像不是拿他當外甥,而是家里養的小寵物一樣,見面就要抓著他的臉揉長搓扁一番,小時候也就算了,現在他可丟不起這個人。

  上次在病床上沒有外人見到,但這一次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其得逞。

  “啊什么啊,快過來。”

  過來是不能過來的,作為一個船長必須要維護自身的威嚴,不過在張柔女士來得及豎起第二根指頭之前,方鸻條件反射一樣趕忙搶答了一聲:“哦——”

  甲板上還剩下羅昊、箱子與帕克三人,再加上半個人——還是未成年人,童工狀態的帕沙,三人遠遠看著自己的團長大人慘遭魔爪蹂躪。只有羅昊一個人在滾著桶子,將它們放到甲板一角堆好,當他堆好最后一只桶子,才回頭看了看杵在甲板上的三人,開口問道:“你們不下去?”

  箱子搖了搖頭。

  “下去有什么意思。”帕克也表示不屑,“諂媚,不就是團長的舅舅和舅媽么,看看這些人,真正的帕帕拉爾人不屑于干這些。”

  “我想和那無關吧,這只是人之常情而已,你們真不下去,待會船上可就不開火了。”

  “這個嘛,作為一個真正的帕帕拉爾人。”

  “不是,你也不是真正的帕帕拉爾人。”

  “這不重要,這是帕帕拉爾人的種族天賦。”

  “我沒聽過那樣的天賦,”羅昊搖了搖頭,“不過那好吧,順便說一句你藏在床下的那些東西之前就被艾緹拉小姐沒收了,艾德讓我通知一下你。”

  “什么?”

  羅昊不去管石化成一座塑像的帕帕拉爾人,回頭去對帕沙說道:“帕沙,你不下去么?”

  帕沙扭扭捏捏地搖了搖頭:“我留在船上看船就可以了。”

  羅昊點了點頭:“可以,待會你就和我一起下去。”

  “羅、羅昊先生,我說的是……”

  “那不關鍵,現在我是二副,你得聽我的。”

  帕沙低下頭去,他何嘗不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好奇,可他從來沒離開過伊斯塔尼亞,這船上就是唯一讓他感到安穩的地方了。“羅昊先生,謝、謝謝,可是船……”

  “讓箱子留下來看船好了,”羅昊答道,“反正他這人一點情趣也沒有。”

  箱子靠在桅桿上,對此不置可否。

  “走吧,小胖子。”

  帕克勃然大怒:“胖子,你說誰是胖子!?”

  “胖爺我說的就是你,”羅昊答道:“你去不去,不去留下來也可以。”

  “這個嘛,我考慮考慮。”

  “那你慢慢考慮。”

  “不,我已經考慮好了——等下,你們走那么快干什么!?”

  “別抽舷梯——”

  帕帕拉爾人慘叫一聲從船上摔了下來。

  ……

  羅昊看到有人從港口內走了出來,便下了船。

  來的人正是他的直屬上司,上次方鸻見過那個冷冰冰的家伙,像是叫張天謬還是什么的。對方穿著一襲黑風衣,手臂上是低可視化星門守備隊臂章,戴著墨鏡,走到他身邊才摘下墨鏡來,上上下下將他打量了一遍,好像頭一次見到他一樣。

  雖然兩人并不是第一次見面了。

  那巡視的目光看得方鸻一陣愕然,自己都忍不住四下看了看——自己身上有花?不過對方好像看出了他的想法,開口道:“不用看了,你身上沒花。我只是在想,你這家伙怎么這么能跑,上一次我們抓不住你,弗洛爾之裔的人也抓不住你,這一次考林人也抓不住你,你是屬老鼠的么?”

  方鸻聽出對方的言外之意,忍不住抓了抓頭,其實他也沒怎么跑,但想了下沒敢把這話說出口,怕被打死當場。

  蘇長風也和張天謬在一起,同樣的黑風衣,低可視化臂章,不過臂章與前者略有一些不同。方鸻沒太了解過星門守備隊的形式,不過因為是聯合國維和部隊的性質,因此與國內的軍銜制度頗有不同。

  不過多了星和杠他還是看得出來的,看起來蘇長風的軍銜比張天謬高得多了。除了這兩人之外,剩下兩個人是警衛,方鸻有點好奇地看了他們一眼——兩個人都是劍士,大劍背在身后,腰間還有一把副手劍,魔導爐也是啟動狀態,算得上是全副武裝。

  軍方的人倒也不是穿鎧甲,風衣下面一般會有一層內甲,他們的重裝單位會用專門的制式魔導甲,在戰時一般就不會穿風衣,那種黑風衣大約是作為常服而使用的。

  方鸻過去也沒來過橫風港這樣的地方,因此也不太清楚對方這個狀態算不算是軍事基地的日常,倒是羅昊走過來之后,多看了兩人一眼,顯得有些奇怪。

  這時蘇長風才開了口:“你們比預定到了晚了一點,路上沒遇上什么麻煩吧?”

  方鸻搖了搖頭,全靠軍方出手相助,他們才得以從諾格尼絲逃出。那幾乎等于軍方專門為他們派出了一支艦隊,為他們在舊世之梯通往埃爾德隆這條路上開辟了一條安全通道,又怎么可能遇上麻煩。

  “我還沒有說謝謝呢,這次給你們添麻煩了。”

  “不算麻煩,本來演習也算是冬季作訓的一部分,只是換個地方而已,”蘇長風笑了笑,“你不會真以為我們會調動一支艦隊來掩護你們吧,就算你們真有這個面子,我也沒這個權限。不過我也說了,只要是力所能及的范圍內,我們會盡可能的支持你們的。”

  說到這里,他停了下來,向方鸻使了一個眼色,然后才轉過身去,對一旁的唐笙與張柔道:“唐先生,張女士,我們找你們家這個小家伙有點事情。”

  張柔點了點頭,他們之前與方鸻寒暄了也有好一半天,軍方顯然是預留了會面的時間給他們的。不過她還是看向一旁的唐笙,尋求對方的意見,唐笙也是微微頷首,對她說道:“小鸻現在也不是個小孩子了,他可以自己決定自己該去做什么。”

  蘇長風這才想起什么,又看向一旁的希爾薇德:“希爾薇德小姐,借用一下你們的船長。”

  希爾薇德微微一笑:“船長大人可以自便。”

  “關于你父親的事情……”

  “我不想在這里談論我父親的事情,”希爾薇德微笑著答道:“蘇先生,這應該不違你們的原則吧?”

  蘇長風微微一怔,有點意外地看著這聰慧的姑娘,而一怔之后,他才滿意地點了點頭,也不再提起這個話題。

  然后他轉過身,看向方鸻。

  方鸻在之前接到他的眼色之時,心中便已經咯噔一聲,想起了不久之前對方與自己說的那番話。他忽然之間意識到了什么,那個想法好像自然而然地從他心中冒了出來——他們已經查到消息了,那個關于自己父母的事情。

  他抿了抿嘴,這才開口道:“舅舅,我去去就回來。”

  “去吧,”唐笙點頭:“早去早回,晚點我再和你談談關于那本筆記的事情。”

  方鸻微微一怔,這才想起那件事,他有點奇怪地看了自己的舅舅一眼。

  “你船上的其他人我們會想辦法給他們安排好,”蘇長風開口道:“不用擔心,星門港恢復之后這邊已經空出了很多地方,我會給你們安排一個靠近你舅舅和舅媽的地方,待會回來之后你就可以直接去見他們。”

  方鸻輕輕點頭,向對方道了一聲謝。

  ……

  在夏季,當風吹過這片森林之時,森林回回應以簌簌的低語。

  但冬天,樹葉早已掉光,遠遠看去只剩下一片光禿禿難看的枝丫。北風呼嘯而過,獵獵作響,猶如有一頭負傷的野獸行走于荒野之間,悠長的嗥叫徘徊不去。有時候風聲與狼群行走在一起,淹沒了長嗥,令人油然升起一股孤寂感。

  但爐膛內的火焰正旺,柴火在高溫下迸發出驚人的溫度,穿過鐵柵,跳出幾粒火星子,落在磚石之上。大廳內金色的燈光鋪就了溫暖的色調,與托盤之上烤鹿肉滋滋作響,這個天氣下沒幾個人愿意出門,旅店大廳之中熙熙攘攘,冒險者圍在桌邊討論著過去幾周發生的大事。

  直到冒著風雪行走的旅人推開門來,寒冷的空氣卷著雪花一涌而入,地底的核反手關上門,脫下斗篷,抖落上面的雪沫子。他再反手回去摘下貝季身上的斗篷,幫她拍下雪花,折疊好。

  少女用明亮的目光看著他,默然不語,也不反對。鈦豌豆幾人看著這一幕,對這一對兒不由有點好笑。他和另外一人竊竊私語,而胖乎乎的棗子已經走上前去,向旅店的主人預定了房間與晚餐。

  地底的核桃帶著貝季找到一處空的位置,先拉開椅子讓對方坐下,然后才來到另一邊。雖然明知道藝術之爭的人幾乎不可能追到這里來,但他還是觀察了一下左右,不遠處另一張桌子上桌邊坐著一個獨酌的中年人,穿著一件絨緞長袍,深藍色的紋理,帽子掛在一旁,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茍,但沒看到手杖一類可以代表施法者的物什。

  他桌上還放著一雙貂皮手套,小心地疊好,一雙手蒼白修長,手背幾乎都可以看到青藍色的靜脈,皮膚保養得很好,一看就是養尊處優之人——對方面前只放了兩個碟子,里面不是其他人的大魚大肉,但菜色十分精致——一杯葡萄酒,居然是用高腳杯盛的,杯沿映著跳動的火苗,閃閃發光。

  這樣的冒險者地底的核桃還真見得不多。

  對方看起來與這個地方格格不入,倒像是一個精致的貴族,但這樣身份的人怎么會出現這個鄉野的旅店之中,原住民和不講究的選召者可不一樣。

  不過他不敢多看,以免惹上什么麻煩,也拉開椅子坐了下來。對面的一桌人則皆是選召者,幾個粗豪的近戰職業,外加一個魔導士,一個治療師,治療師和魔導士都是女性,看著自己的同伴直皺眉。

  這時棗子也從旅店主人那邊走了回來,低聲和其他人匯報一下花了多少錢,正是這個時候,旅店的門再一次被推開了——三個人徑直向他們走了過來。

  地底的核桃微微有點在意,不由向那個方向看了一眼——三人中一個有些儒雅的青年讓他有點眼熟,但仔細一看并不是藝術之爭的人,不由松了一口氣。雖然戈藍德與諾格尼絲一個北一個南,相距千里,他知道自己有些過于疑神疑鬼,可逃亡之中難免會草木皆兵,一想到這一點,他不由更配合七海旅團了。

  對方與他們一比,簡直是云淡風輕了。

  不過他還是多看了那三人一眼,那個儒雅的青年身后背著一張有點夸張的長弓,以至于他側著身子從人群之中走過時,還要不時笑著向周圍的人致歉,掛到了對方的帽子或者斗篷一類的。

  好在那青年脾氣不錯,再說這樣的磕碰旁人也見怪不怪了。青年身后是一個劍士,冷著一張臉好像所有人都欠他萬兒八千塊錢一樣,至于兩人身后那個人則有些特殊。

  對方個子不高,渾身上下披著一條長斗篷,連進了旅店也沒把風帽取下來,只留下一張尖尖的臉蛋兒,給人的感覺像是個姑娘。而且地底的核桃第一印象,是這個少女的容貌應該不差。

  青年和那個劍士護著身后的人走了過來,經過他們,居然在隔壁那個中年人那張桌子旁站定——地底的核桃不由回過頭去,看到他們似乎低聲交流了一句什么,中年人伸出手來,示意三人坐下來。

  看到這里,地底的核桃不由再看了那個披著斗篷的‘少女’一眼,注意到對方似乎開始留意自己了,才趕忙回過頭來。

  而面前的棗子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一切,還在說著這幾天路上的事情,只是正是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從隔壁桌上傳了過來:

  “對了,你們最近看沒看社區?”

  “廢話,誰會不看社區?”

  “那你們看沒那個帖子?”那個開口之人問道,由于聲音特別大,地底的核桃幾人都不由向那個方向看了一眼,發現說話的人是個戰士。戰士果然都是大嗓門,古人誠不我欺——眾人忍不住心想。

  “什么帖子?”提問的人是那個坐在戰士對面的魔導士小姐。

  “就是那個標題很土的,揭露多里芬一戰內幕的。”戰士似乎并不在意有人圍觀,事實上在旅店大廳里吹噓的人,巴不得關注自己的目光更多一些。

  魔導士少女皺了皺眉頭:“哦,你說那個啊,這什么年代還有人取這樣的標題,嘩眾取寵,我都沒點進去看。”

  “那標題是蠢了點,但是內容還是很有干貨的,拜龍教,龍魔女什么的,”戰士答道,“我還真去查了一下,還真有龍魔女這么一件事,修約德你們知道么?就是那個屠龍勇士。”

  “這會有人不知道么,你隨便找個詩人就會唱這一段。”

  “但詩中他擊殺的那一頭龍,其實是黑暗巨龍,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

  “黑暗巨龍?不是一頭惡龍么?”

  “那當然不是,金星之火,落入塵埃,他擊殺的就是大名鼎鼎的龍之魔女尼可波拉斯,這是資料上可查的,不過如果只是明面上的文獻的話,呵呵,你們就很難了解到這一點了。但社區之上有考據帝專門去調查了這件事,結果發現那帖子說的是真的,你們還記得多里芬之戰最后出現的那頭黑暗巨龍么,那就是龍魔女尼可波拉斯。”

  “可她不是死了么?”

  “搞笑,”人群中有人嗤之以鼻:“勿忘已逝之敵,黑暗巨龍怎么能殺得死?”

  大廳中眾人一時間不由紛紛議論起來,多里芬一戰最后出現的黑暗巨龍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方鸻很好地利用了這一點,將人們的思維引向這個方向來。而選召者的發散思維往往十分強大,他們推論的過程可能是錯的——但正如方鸻所言,他不怕這些人去調查這件事,只要一查,就能明白其中的蹊蹺之處。

  人們又討論起不久之前憲章城的事件來,一時間關于拜龍教的各種傳聞塵囂之上,坐在一旁的地底核桃幾人聽了,不由互相看了一眼,心想艾德團長的計劃果然奏效了。

  但不知怎么的,人們討論著討論著,就談到了多里芬一戰主角上。

  理論上來說,多里芬一戰的主角其實應該是艾爾芬多議會,但在大多數選召者看來,那一戰的主角理所當然只有一個——龍之煉金術士。

  而偏偏關于這位龍之煉金術士先生的話題又特別多,他們在伊斯塔尼亞‘興風作浪’不提,這件事才沒過多久,馬上又驚爆了眾人的眼球——不但被考林王國通緝,還上了超競技聯盟的灰名單。

  “那位龍之煉金術士先生這次可是惹上大麻煩了,”有人開口道:“不過他們也是真厲害,以一敵百啊,Loofah出名的時候也差不多就是如此了。”

  “他現在已經不是龍之煉金術士了,”關于這個話題的熱度顯然很高,馬上有接口,“聽說諾格尼絲當地人給了他一個新稱號,毀船者,算算他們從奧倫澤一路過來擊沉多少艘船了,不得了。”

  這簡直就是Loofah第二啊,不過Loofah小姐作為一位在選召者中人氣很高的明星選手,大家對她的傳奇津津樂道,而方鸻一行人就要褒貶不一多了。

  當即有人反駁:“放屁,他們也比得上Loofah小姐?那又不是他的戰績,不過是恰巧有大佬在他們船上罷了,聽說是軍方的人,哼,傍著軍方的大腿有什么了不起的。”

  “而且他們也未必真擊沉了那么多船,只是傳聞而已,”那戰士忽然開口道,“視頻只有從凱蘭奧看過去的視角,只不過是幾道黑煙而已,交戰雙方都沒有放出第一人稱視角。你說說看,要是你擊沉了那么多船,不會第一時間放出來炫耀么?”

  眾人立刻點頭稱是。

  但也有反駁的聲音,因為交戰的雙方皆沒有放出視頻證明,但眼下社區上的輿論形勢明顯是對各大公會不利的,理論上來說他們不應該自己放出視頻來辟謠么?

  持兩種觀點的人彼此爭論不休,幾乎誰也不能說服誰。

  當然這主要還是因為,方鸻目前惹上了弗洛爾之裔——十大公會每一家在國內都有相當多的粉絲,而弗洛爾之裔更是其中好幾個公會的統合,兩大聯盟的粉絲的基數,幾乎占了國內超競技粉絲的百分之九十以上。

  眼下的爭論,說白了不過是屁股坐在哪一邊的爭論而已。

  但那戰士明顯是BBK的粉絲,言必稱杰弗利特紅衣隊,然后把方鸻等人拿來譏諷一番。只聽‘啪’一聲響,鈦豌豆終于忍不住了,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一派胡言,我們就是從凱蘭奧過來的,當時的戰斗親眼所見,絕無半點虛假之處。”

  地底的核桃一愣,不由看了看對方,沒想到對方竟然這么沖動。不過他們在七海旅人號上停留這么長時間,大多也把自己看做半個七海旅團的人,聽到對方在這里風言風語,的確心中有些不爽。

  那戰士張了張嘴,一時之間大約沒想到自己不過是裝個逼而已,沒想到竟然真遇上了當事者之一。他自知自己不過是造謠,下意識有些心虛,仍不認輸道:“就算是真的又如何,反正那家伙早晚也要完蛋,惹上弗洛爾之裔他們以為他們能有什么好果子吃,真當自己是Loofah?”

  他越說越來勁:“可惜遲暮的行刑人只有一個,至于某些自詡為什么龍之煉金術士的家伙,我看不過是徒有虛名之輩而已。看著吧,你們猜弗洛爾之裔會不會讓他好過?”

  “放你奶奶的屁!”

  地底的核桃也火了,當即長劍出鞘,準備讓對方閉上臭嘴。為什么選召者長期把各地的監獄牢底坐穿?正是因為這個暴脾氣,一言不合就出手,死都不怕還怕坐牢?

  打架斗毆進監獄,對于選召者來說簡直是家常便飯。

  只是他剛剛起身,拔出長劍,忽然看到那戰士一下子從自己面前飛了出去,轟一聲撞翻了好幾張桌子。地底的核桃張大嘴巴,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劍,再看了看一片的狼藉的大廳,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神功大成了?

  大廳此刻匯聚的人群主要就是選召者,而爭論的雙方都有簇擁者,此刻但見一方動手,剩下一方幾乎立刻就是一片刀劍出鞘的聲音。只是他們才剛剛取下武器來,忽然之間就像是僵住了一樣釘在原地,直勾勾看向地底的核桃身后。

  地底的核桃微微一愣,這才意識到什么,回頭一看,才發現坐在后面那個中年人不知什么時候站了起來,手中多一根魔導杖。地底的核桃看到那根魔導杖時還有點意外——這東西從哪里來的。

  不過中年人的外貌倒是讓他吃了一驚,看側臉時他還沒覺得,而對方此刻轉過身來,他才發現這家伙帥得有點沒天理了。

  中年魔導士發鬢如雪,一雙劍眉微微挑著,冷著臉看著飛出去的那個戰士與他的同伴一行人,正緩緩放下手中的魔導杖,冷冷地開口道:“要鬧事出去鬧事,給你們十秒鐘,離開我的視線。”

  地底的核桃一愣,還以為對方在說自己,但再仔細一看,對方連看都沒看自己一眼——可先動手的明明是自己一行人啊?

  而且這人說話也太沖了吧?

  選召者誰怕誰啊?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想完這個問題,忽然聽到身后一個結結巴巴的聲音傳來:

  “羅、羅班爵士……”

  ……

  蘇長風關上門來,回過頭,看著站在窗邊的方鸻——窗外可以遠眺整個橫風港港內的風景,云層正好拂過海峽之外,高高的燈塔正好擋住了那個方向的七海旅人號的桅桿。

  方鸻看到訓練場上有不少人正在訓練,其中只有一小部分人是穿著黑風衣的軍人,更多的看起來像是普通的選召者。確切的說,是訓練生,他似乎也才想起來,這又是一年的青訓營招新季了。

  他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快滿兩年了。

  蘇長風走了過來,幫他斟了一杯茶,然后將杯子放在他面前,停了一下,開門見山道:

  “你父母的消息,我們已經查清楚了。”

  方鸻心中雖然早有所料,但聽到這句話,還是忍不住回過頭來,那一刻心跳近乎于停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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