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想了想才說道：“既然如此，前些天我也說過，如果有這么一天，我們是要走的。
特種連絕對不會進入租界，任人宰割的。
我想要把四門迫擊炮和所有炮彈、所有炸藥、鐵彈子帶走。
另外所有士兵的彈藥基數配足，干糧罐頭盡量多帶。
所有的藥品我們全部帶走。
特種連只有一百多人，坦克我們就不帶走了。
希望各位一定記住：千萬不能夠繳械！”
謝晉元嚴肅地說道：“林連長，剛剛你要求的這些，盡管收拾，如果還有什么需要的，也盡管開口。
如果藥品不夠，明天我還可以向市長再要一批回來。
另外：請放心！我們是不會被人繳械的。”
謝晉元知道：“林凡帶著特種連這一走，暫時就只能夠是一支孤軍了。
在今后的戰斗中，最大的困難應該就是彈藥和藥品了。
特別是藥品，現在是比子彈還要緊缺的物資。
很多藥品都是有錢都買不到的。”
會議結束，林凡立刻回到特種連，路上問李顯：“有沒有辦法讓我們攜帶裝備迅速通過租界。”
李顯搖頭：“這不可能的！今天白天租界就已經加強警戒了。
應該是被昨天的戰斗場面給嚇住了。
現在就連過去一個人都難了。”
林凡立刻道：“那我們立刻出發，離開這里。”
李顯明顯有些愕然：“這么快？”
“我們越快，才能夠越安全，趁現在各方都沒有準備好的時候離開。”
李顯有不解地問道：“你為什么不相信租界列強，他們可是很強大的。
你看今年的淞瀘會戰打得這么激烈，日本人都沒有敢進入租界一步。
我們進入租界，也可以從長計議的。”
林凡冷笑一聲：“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的人，終究會被別人賣了的。
自己沒有實力的時候，千萬不要想著依托別人。
人尚且如此，何況國家。
國家與國家之間，是沒有友誼和道義的，有的只有利益。
也只有利益才能夠讓國家與國家之間的聯系緊密起來。
反之亦然，為了利益，國家之間也可以反目成仇的。”
李顯雖然是記者，明顯對這林凡的這種論斷還無法理解。
不過他看到林凡腳步匆匆，知道現在不是探討的時候，想到自己的任務：輔佐林凡！
只要林凡不做出傷害整個國家，整個民族利益的事情，自己都要幫助他。
現存當然是需要組織人手，準備離開四行倉庫了。
今晚對岸的戲臺子上，還在唱戲。
謝晉元剛剛收到的命令，也已經在士兵中間傳開了。
所有的士兵們欣喜若狂：能夠進入租界了！
只有特種連的士兵們，聽到林凡堅決不進入租界，并且還要連夜帶著他們離開四行倉庫。
準備穿過日軍封鎖線，回到抗戰前線去。
許多士兵糾結了：這幾天打鬼子的暢快和自豪，很是讓人沉醉。
進入租界又是他們這些日子里面，心心念念的事情。
怎么選？
林凡這個連長這回不再像最初當連長的時候那么強硬：“愿意跟著自己走的，今晚就走。
不愿意跟著自己走的，也可以加入五四二團，進入租界。”
要自由還是要享受？
這是一個艱難的選擇！
林凡給這些士兵們選擇的時間并不多。
下達的命令也很簡單：“跟著我走的，站左邊來。”
吳小寶、趙龍從林凡開會下來后，就一直跟在他的左右。
聽到他下達的命令。
站在林凡右手邊的趙龍，趕緊跑到林凡左手邊站好。
少年的這個舉動，引起了所有看著這場分裂的士兵們哄堂大笑。
讓林凡欣慰的是，他手下的幾個班長，跟著他的十幾個直屬士兵，都在第一時間站到了左手邊。
這下子跑到左手邊的士兵就多了，就連昨天受傷的三個傷員也跑到左手邊來了。
林凡看著他們，沒有作聲。
漸漸地，只有十幾個士兵留在了原地。
林凡笑了笑：“人各有志，不能強求。大家在一起，都是一起扛著槍，一起打過鬼子的。
你們跟著謝團長好好干，不管怎么樣，都要記住，曾經是特種連的人。”
然后才對留下來的一百二十七個士兵說道：“從現在開始，我們要成為真正的孤軍了。
所有人的槍支全部換成日式。
服裝改穿日本軍裝。
每人帶三百發子槍，三枚迫擊炮炮彈。
重機槍不要了，只要輕機槍。
每人帶上十五個肉罐頭，五天的干糧。
四門迫擊炮我們全部帶走。
步兵每人帶一斤炸藥，兩斤鐵彈子。
現在開始準備。
半個小時集合。”
林凡是最先離開會議室的人，他離開后，上官志標說道：“團座！林凡連長說得有理啊！
如果我們進入租界，常總裁命令我們繳械怎么辦？”
雷雄也說道：“既然命令我們放棄四行倉庫，退入租界。
不如我們放棄四行倉庫后，直接向著西突圍。
就算是突圍不成功，也比進入租界當俘虜強！”
謝晉元微笑道：“進入租界，不是當俘虜，沒有林凡連長說的那么恐怖。
我們跟林凡連長不一樣的，在這里我們和他都是軍官。
等到戰局稍稍安定下來，我們的職務黨員總裁不是全提升了一級嗎？
林凡連長就不一樣的，他根本就是自己拉了一個連的人馬，現在還沒有被國軍承認。
如果他進入租界，確實有些虧了。”
半個小時很快過去了，謝晉元帶著所有五四二團的官兵們在四行倉庫里面為這支決定突圍的連隊送行。
林凡微笑道：“林某有幸，能夠跟諸位英雄一起，共同戰斗五天。
五天時間殲敵八千，這種事跡今后必定會流傳后世的。
在這里，林某有一個不情之請：請各位務必答應。
過了今日，無論任何時候，都不要談論林某，也不要談論特種連。
就當我們從未來過。”
所有人都驚住了：“這樣留名千古的事情，林連長竟然要把自己的名字劃掉。”
謝晉元有些激動了：“林兄弟，你和你這個特種連，這些天打鬼子的時候，處處爭先。
時時沖鋒在前，這樣的功績我們怎么能夠不報告呢？
等到稍稍安定下來，我還想要請記者專門為特種連，為林兄弟大書特書呢。”
林凡苦笑道：“謝團長！各位兄弟，我和我們特種連，今后還要到鬼子內部去活動的。
如果名聲在外，被鬼子特別針對，我們做事的時候，困難就會大得多了。
因此無名才是我們最好的保護，不讓任何人我們才是對我們最好的愛護。”
謝晉元想了想：“林兄弟大義回國，又不圖名利，謝某佩服。
既然這樣，我謝晉元在這里立誓：今生今世！絕不再提特種連和林凡這五個字，違者五雷轟頂而死！。”
所有留在四行倉庫，準備明天晚上進入租界的官兵一起立誓：“今生今世！絕不再提特種連和林凡五個字，違者五雷轟頂而死！”
林凡這才放心，轉身帶著一百二十七個士兵，借著租界那邊漫射過來的光線。
向著上海西方行去。
這個時候，他還沒有說出來自己這次要去的目的地。
林凡這次帶著特種連的士兵，向著西方去，只有一個目的：
他要去轟炸鬼子的虹橋機場。
這幾天鬼子的上海海軍陸戰隊撤走后，四行周圍成了臨時真空，這并不表示林凡這支隊伍就能夠順利走出去了。
林凡一個人比大部隊突前五十米的樣子。
他獨自在前面探路，后面李顯帶著全連士兵們跟著。
最初的一千米走來，一路都沒有遇到任何情況。
昨天他們還追殺鬼子到過二千米距離的。
林凡繼續前進不到二百米，就看到黑夜之中，前面的廢墟上面閃爍著火光。
他先是讓跟在后面不遠的特種連全員保持沉默，不得發出聲響。
這才悄悄摸過去，他要去看看前面是什么情況。
等到林凡小心翼翼地摸到近處的時候，這才發現大約一個班的鬼子在這里休息呢。
二個鬼子正圍坐在火堆前，頭一低一低的。
明顯是瞌睡來了。
從他們兩個手里都抱著槍的姿勢來看，這兩個應該就是哨兵了。
在他們周圍，還有十來個鬼子或是倒在地上，或是倚在墻壁上休息。
“這是鬼子的一個哨所？”林凡沒有驚醒這個班的鬼子。
這里的火光很明顯，在黑夜里面很遠就能夠看見。
受到林凡叮囑的士兵們都靜靜地等在原地。
李顯和這些士兵們緊張地等候著林凡帶來的消息。
現存林凡也不知道像這樣的哨所，鬼子到底設置了多少個。
他只能夠避開這個哨所，向北面方向搜索。
搜索到二百米左右的時候，林凡聽到附近有輕輕的打鼾聲。
小心分辨了一下聲音的來處，輕輕摸過去。
在一處避風的斷墻后面，倚坐著兩個鬼子，手里抱著槍。
其中一個正傳出低低的鼾聲。
林凡沒有再做側向搜索了，這兩個哨所之間有兩百左右的距離，剛剛他已經發放這中間有一條小道可以穿行過去。
如果這是白天，這條小道完全暴露在兩個哨所的視線之內。
不過現在嘛，有人經過的時候，只要不發出聲音，是不容易被人發現的。
林凡離開這個哨所，回到準備通過的這條道路，又向前摸了足足四百米，安全！
前面沒有發現鬼子！
這才退了回來，小聲對著所有士兵說道：“前面一百米處有鬼子一個班的哨所，哨所北邊二百米也有一個班的鬼子。
我們現在要從兩個哨所中間通過。
所有人無論遇到什么情況，一律不得出聲。
腳下也要小心，不要發出太大的聲音了。
現在，全部都有！
出發！”
說完，他再次走在是隧面，帶著全連轉了一個小彎，避開這個哨所。
沿著剛剛看好的道路，靜悄悄地走著。
吳小寶心里咚咚地跳！
不知道怎么的，他感覺到四周靜寂得可怕。
耳邊聽著隊伍前進時候，腳下傳來的沙沙聲。
都感覺像是打雷一樣的大聲，更別說自己的心跳聲了。
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聲別人一定能夠聽見。
吳小寶看看趙龍，好想問一問他：“聽到我的心跳聲了嗎？”
只是看著前面連長的背影，想起剛剛連長的命令。
這才強忍住，沒有說話。
特種連今天是成立以來的第一次走夜路。
也是第一次在鬼子眼皮子前面通過。
雖然他們跟鬼子曾經做過面對面的拼殺，論拼刺刀，沒有一個人害怕。
可是現在，這些戰士們，第一次從鬼子眼睛前面走過，心里不知道是害怕還是緊張。
反正都覺得：心跳的聲音太大，腳下走路的聲音太大。
仿佛下一秒鐘，左右兩個方向的鬼子都會發現自己一樣。
林凡的腳步并沒有有意地做到落地無聲。
他知道：這樣一百多個沒有經過訓練的士兵，想要在樣的夜晚做到行軍不出聲，是不可能的。
他能夠做的，只是讓這些士兵們的腳步輕一些，發出來的聲音小一些。
實際上，整個連隊都做得非常好，隊伍行進時候發出來的動靜，離著二十米遠，就聽不到了。
當然了，如果仔細察看，就算是隔著一百米的距離，也還是能夠隱約看得到人影晃動的。
不過現在那些鬼子哨兵們，從來沒有想到過守在四行倉庫的國軍還會半夜走出來。
這支派在這里執勤的隊伍，又是日軍第三師團的人。
只不過這次藤田進師團長，派過來的是日本陸軍第十八聯隊。
這個聯隊的任務也不是進攻四行倉庫，而是防備守在四行倉庫的五四二團官兵突圍。
藤田進已經知道了租界、國軍、日軍三方已經達成協議：五四二團將會撤入租界。
在這種時候，藤田進師團長相信：沒有一個國軍士兵會傻到從日軍占領區突圍的。
那些國軍士兵平安地進入租界不好嗎？
要知道他們進入租界可是沒有附帶任何條件的。
其實這更是日本國內和日本軍方共同努力的結果：他們不能夠讓四行倉庫繼續在五四二團手里了。
五四二團多堅守一天，日軍在國際上的無能，就多存在一天。
因此日本軍旗才求著租界放了這八百個全副武裝的士兵進入。
就在這些日本哨所后面五百米位置，就是日軍的大隊部。
每隔一千多米，就有一個日軍大隊，時刻準備著前方的哨所發現有國軍突圍的時候，前來支援。
林凡他們走的這條路，離鬼子的大隊部足足有一千米的距離。
雙方完美錯過。
通過了這條封鎖錢又走了足足二千米，這一路再也沒有發現一個鬼子的行蹤了。
林凡偵察了前面五百米，沒有發現敵情。
這才回頭對跟在后面一百米的特種連命令道：“休息十分鐘，可以喝水放水。
放水解大手，必須三人一組。
所有人不得落單。”
他拿出從土師拓真的指揮部里面繳獲的地圖，問李顯：“我們現在到什么地方了？”
李顯指著地圖上的真茹：“這里，我們到這里還有一千米到二千米之間。”
記者有腳還直不是蓋的，今晚一路走下來，李顯的神情明顯很輕松，比好多戰士體力還要好。
林凡笑著對李顯說道：“我準備去這里，今天是肯定趕不上了。
明晚的時候，我們在這里搞一搞大的。”
他指著虹橋機場說道。
李顯不知道這樣的風險，聽到要打機場，立刻高興起來：
“這些日子里，總是看到空中只有鬼子的飛機。
要是我們能夠把鬼子在上海最大的機場給炸了。
國軍的日子會好過得多。”
林凡知道：“一次、兩次的突襲，能夠給敵人極大的殺傷。
但是現在這樣的襲擊，還是無法改變整個上海作戰的態勢的。
不過如果能夠把虹橋機場炸了，對全國軍民的士氣鼓舞絕對是相當大的。”
其實今天林凡見到上海灘上的報紙時候，心里是有些嘀咕的。
昨天五四二團在四行倉庫殲滅鬼子六千多，這是多么振奮人心的消息。
結果今天所有的報紙，對昨天的大戰，只是輕描淡寫地寫著五四二團大勝日軍。
沒有一家報紙寫出來日軍傷亡慘重的，至于日軍傷亡的具體數字更是沒有一家提起。
一直等到晚上開會的時候，聽到國軍高層命令五四二團退入租界的時候。
林凡這才明白：今天的報道，日本人應該是對國軍施加壓力了。
從后世過來的林凡，非常清楚常總裁的矛盾心理：他一方面想要做一個真正的大國領袖，想要有一個大一統的國家。
另一方面能力、胸懷都差了許多。
對于抗戰，常凱申的心態也是多變的，他一方面想要驅逐倭寇。
另一方面又覺得鬼子國力強大，自己不是對手。總是想要跟日本談判，幻想付出一些利益能夠讓雙方和平相處。
同是卻又想要讓國際社會對日本進行干預，用來換取國家發展的時間和空間。
常凱申從來都沒有明白，政治交易從來都是建立在實力之上的。
沒有實力的政治手腕，最終只是一句空話。
就像一九三一年的淞瀘之戰、九一八的東北之戰一樣。
國聯裁決日本強占東北違犯國際法，要求日本撤離東北，不承認東北傀儡政府。
結果日本直接退出國聯，然后并沒有受到任何懲罰。
這樣的教訓，常凱申受過不是一次兩次了，但是他還是把幻想寄托在這些虛無縹緲的國際列強干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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