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于春日熱吻 > 第 48 章 第 48 章
  從海洋館里開車離開,中途收到了李家榕的消息。

  他說現在時間太晚了,攝影師趕著下班,只能再約明天。

  好不容易一個周末還得起早,也許是出于抱歉,次日早上他來接陳溺時還拎了袋早餐。

  想著反正過去影樓那還要重新化妝,陳溺干脆只洗了把臉下樓。

  行駛在車流中,馬路上的晨風倒還算清新。

  陳溺坐在副駕駛上,長發披在腦后,一條寬松背心長棉裙,露出的鎖骨和胳膊都白得晃眼。動作一如既往地不緊不慢,看上去像是從被窩里剛起床。

  她眼下有淡淡烏黑,臉色顯得有些蒼懨。漆黑濃密的長睫撲扇幾下,小口小口地吞咽手上的煎餃,目光難得一見的呆緩。

  片刻后,陳溺眼都沒眨,余光瞥見他:“你再跟看猴子一樣看著我,我們今天在這條路上可能會上新聞。”

  “……”簡而言之,會出車禍。

  李家榕頓了頓,收回視線:“你昨晚沒睡好?”

  “熬夜看了部電影。”她嚼完蝦餃,把垃圾袋裝好,又抿了口牛奶,“黑眼圈很明顯嗎?”

  “嗯。”

  陳溺木著臉:“那待會兒化個妝就好了。”

  她這幾年的小性子在他面前耍得越來越明顯了,尾音拖著,跟喝醉酒了似的,比學生時候可愛不少。

  李家榕唇彎了彎,扯開話:“月底局里有個小活動,有上面的領導要來,你上個節目?”

  陳溺也很直接:“不跳。”

  進局里前兩年倒是跳過兩次舞,純屬自家領導用她來哄更上級領導開心的。但現在年紀大了,新人又這么多,她才懶得再出這個風頭。

  李家榕象征性地挽留了幾句:“別啊陳科,我們局里有才藝的人本來就不多。”

  “那你上去跳吧。”陳溺瞇了瞇眼,像只慵懶的貓睨著他,“我媽以前在校外給學生開小灶的時候,你不是常去偷窺嗎?看這么多遍,也該會了。”

  “咳咳!你說什么‘偷窺’?那叫……十幾歲的少年擁有欣賞美的權利。”饒是現在左右算個上位者小領導,李家榕也沒能在她面前把穩重這幾個字貫徹到底。

  陳溺面色無波:“行了行了,我又不到處說你這些黑歷史。”

  “……”

  真就能被她哽到心塞。

  臨近目的地,李家榕斟酌著問:“對了,昨天九洲科技那個工程總師是你什么人?看你們那樣子,以前有什么交情?”

  “就。”她低了眼,沒想瞞,“談過戀愛的交情。”

  “噢是不是那個,當年你騙你媽也要偷偷跑出去見的人啊?”他如夢初醒,恍然想起來兩人剛上大一那會兒的事。

  只是他當初只在夜里和江轍擦肩,并沒看清他的模樣。

  陳溺被他這么一說,反倒笑了:“好像是。”

  他這說法其實讓她有些低落。多好笑,當年江轍確實是她騙媽媽也要偷跑出去見面的男生。

  李家榕戲謔不已:“你這長輩心中的乖乖寶好不容易談個戀愛,居然是個這么野的。”

  男人最了解男人,有些人見第一面就能看清他身上的特質。

  就像江轍,齒少心銳,長相和同齡人相比也一騎絕塵。一看就是學生時代很受女孩喜歡的類型。

  李家榕很快察覺到這個話題不適合繼續深聊,但又忍不住多嘴:“那你對他還有感覺嗎?”

  陳溺只覺得他的話像天方夜譚,不由得自諷地笑笑:“你知道近七年的分離,意味著什么嗎?”

  意味著兩個再要好的朋友都會有各自的生活圈。

  即使還待在對方的聯系人列表里,卻會從無話不談慢慢變成點贊之交,最后回歸到陌生人的距離。

  更別說一段學生時代的戀愛。

  再如何刻骨銘心,也會被身邊不斷出現的人代替。生活不是童話劇情,沒有日復一日的思念和等待,只剩一天天能感受到的淡忘。

  她神情貌似陷進回憶里,恍惚間有一聲鳴笛把她拉回來:“畢業五年多,我對大一入學的第一天都沒什么印象了。”

  那時候總覺得是人生邁入新階段,每一秒都會記憶深刻。

  但其實不是,那些日子太普通,普通到她甚至記不起來經歷了什么。

  “我喜歡你。”李家榕突然開口說。

  “啊?”陳溺愣了幾秒,下意識坐直了點,隨即搖搖頭,“沒可能。我不是這么遲鈍的人,你也不是情緒這么內斂的人。”

  他眼尾含著笑:“你看吧,我們認識十幾年了,你對我的告白第一反應居然是分析。”

  “所以呢?”

  李家榕輕飄飄道:“你說和他分開七年已經變得彼此陌生。但你昨天對他那態度,顯然就是在他面前就很有安全感,不設防的那種。”

  陳溺的尖銳敏感、理智和軟刺是自小經歷和別人不同,慢慢養成的,就像從小習慣了戴著偽善冷淡的面具。

  但在江轍面前,她永遠都是直來直往地展現好壞和喜惡。

  “也許。”她沒有想否認的意思,“他喜歡過我一陣子,我單方面記了好多年。”

  “他這人怎么樣?”

  陳溺想了會兒:“很愛玩啊。到現在也一樣。”

  我行我素混不吝,凡事全憑自己心意,像只浪蕩野性的飛鳥。完全孤獨,也絕對自由。

  出現是這樣,不出現也是這樣。

  -

  婚紗攝影二樓臨窗的位置,茶桌邊坐著一個男人。

  一條長腿屈著,身上穿著件深色休閑外套,懶散地斟著杯茶。他眉目立體凌厲,偏長窄深的桃花眼下一顆淡色小痣,襯得這張臉有點不好惹的妖孽感。

  但獨自在這種成雙成對的場所坐了快一個小時,經過的人總難免多望上幾眼。

  立在面前的手機屏幕里,項浩宇幾個就差負荊請罪:“小江爺!這回我們絕對不扯你后腿了。”

  “是啊江爺,你要是想買下這幾家婚紗店。提前跟哥們兒我說一句,我去看看能不能和那個房產商筑叔要個折扣價。”

  賀以晝對著鏡頭:“對,不就是中上環那幾家婚紗店?我查過了,今天陳妹就在這家有預約!都幫你打點好了哈!”

  江轍皺眉:“你們這么興奮干什么?”

  “我?”賀以晝望了一眼屏幕外還在憋著笑的其他兩位兄弟,把愉悅的心情藏好,“誰興奮了!誰愿意看您吃癟啊?想當年你……嘟————”

  總算他媽的清凈了。

  江轍把手機收起來,指尖敲著茶桌,眼神往窗下馬路那看過去。視線聚焦在某輛停下的車那時,臉倏地沉下來。

  -

  下了車,李家榕把西裝外套披她身上:“才剛立夏,大早上不冷?”

  陳溺的起床氣很奇怪,別人沒睡飽是發脾氣。

  但她是一睡醒就暫停思考,更別說會不會考慮早上冷的問題。

  “謝謝。”

  他指著婚紗店門口,意有所指:“是我該謝謝你。”

  披著那件長到自己大腿的西服,陳溺打起點精神,揉揉臉,如同奔赴戰場:“走吧。”

  這家婚紗店在南港市很有名,攝影師拍過不少明星,也拿過不少獎,所以難約。店面雖然在cbd中心區,但室內面積很大,裝潢華麗輝煌。

  一樓是婚紗,二樓是現拍夫妻、家庭合照。

  李父和李母都在樓下等了有一會兒了,見他們過來忙迎上去。

  “爸,不是讓我媽晚點來嗎?”李家榕攙扶著李母到飲茶的長沙發上坐著,“我和陳溺還沒挑好婚紗呢,待會兒還要化妝。”

  李父嘆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媽,誰攔得住她。”

  李母眼里含著笑,牽過陳溺的手:“我高興,來早點看著小九換漂亮的裙子。”

  陳溺和他對視一眼,哄著長輩:“嬸,那我先一套套換給您看,讓您滿意了再拍。”

  “誒好,好。”

  很快就有導購顧問過來向陳溺介紹,李父則被李母推著去陪兒子選合適的西裝。

  展覽玻璃中的幾套白色婚紗都十分漂亮優雅,陳溺在李母的請求下換了其中一套,

  幾分鐘后,更衣簾被拉開,她手捏著裙邊走出來。

  這件法式婚紗輕奢、復古、簡約。

  裙擺很大,鋪滿她身后。緞面蕾絲面料,摸上去很舒服。

  一字肩的設計更突出她領口處的白皙鎖骨,肩膀薄直瘦削。

  胸口是小v領,露出的胸線恰到好處。裙角邊緣處的釘珠在室內白織燈下閃閃發亮,襯著陳溺那張臉精致又柔和。

  陳溺還沒來得及化妝,但好在有張漂亮底子。

  臉上光滑,五官小巧端莊。咬著唇時稍稍抬眼,就有點猶抱琵琶半遮面的韻味。

  她也是頭一次試婚紗照,走出來時還有點不太自信。

  但李嬸看得心花怒放,拍著手掌:“哎喲小九真漂亮,跟你媽斗這么多年啊,還是我贏了!”

  她和潘黛香在胡同里是出了名的不對付,兩個更年期婦女從比衣服、比車比房再到比孩子成績。

  沒想到這把年紀了,兩個孩子在一塊了!說到底還是她大獲全勝。

  邊上的導購也立馬贊同道:“陳小姐膚色白,素著張臉也吸睛,穿上這件婚紗就跟要拍廣告的小明星似的。”

  “哎,咱再試另一套。”李嬸不聽這些花言巧語,不急于定下來。

  她拿著手機往后站著,慢騰騰拍了好幾張照片,指著另一套說:“等我拍完再換換這個,我讓家榕過來瞧瞧!”

  陳溺唇邊漾著淡淡的笑意說好,耐心站在那等她拍。

  余光瞥見左側一個身量修長的人走過來,她表情未變,聲音跟牙縫里擠出來一般:“等會兒,等你媽媽拍完。”

  人影就站在那不動了。

  她正納悶為什么不回話,側眼一看,對上了江轍冷雋的臉。

  他身后還有一個導購小姐問他看上了哪一套。

  江轍目光直直地望著她身上的婚紗,漆黑的眉壓著郁氣。從上到下地掃了眼,下頷微揚:“就這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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