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兄弟，先起來吧。
不知過了多久，陸長歌終于出聲打破了兩人之間這難堪的沉默。
“......”
聞言，司空傲沒有回答，只是默不作聲地站了起身。
“我們做個約定，如何？”
沉吟了片刻過后，陸長歌忽然摸著下巴說出了這么一番話。
“......？”
意料之外的話語讓司空傲也是一時怔然，待得反應過來之后，不免望向了面前的陸長歌。
這個時候，還要做什么約定？
“今年之內，你我再戰一場。”
看著他那疑惑的神情，陸長歌臉上浮起一抹笑意。
不論如何，總算是把他的思緒拉回了現實，再讓他這么渾渾噩噩下去的話，心障恐將成為心魔。
“......”
再度沉默半晌，司空傲的目光黯淡下去，緩緩搖了搖頭，輕聲道：“不......我贏不了。”
直到如今，他已經失了那股子交鋒的銳氣，取而代之的，是內心死寂一般的平靜。
“為什么會覺得沒有勝算？就憑紅塵一夢對我無效么？”
“......”
面對陸長歌的追問，司空傲不禁苦澀的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不憑這個，還能憑什么？那可是紅塵之氣的核心秘術。
他無法理解陸長歌這句話想要表達的含義。
“我有道則真意護體，紅塵之夢固然無效，可你的其他手段難道也用不出來么？說是陪你演一場戲，你以為其中有多少虛假的成分？”
“呃......！”
一連串的反問，讓司空傲徹底呆在了原地，隔了許久，才遲疑著開口道：“陸兄，你果然是問道者......”
怎么會關注這種莫名其妙的地方......
聽到這話，陸長歌也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發笑了。
停頓過片刻，他清了清嗓子，沉聲道：“你以為你動用禁術的時候我留手了？不，我已經全力以赴，最后的幻象，還有那劃破空間的刀刃，我都沒能擋下來。”
“......”
“你以為，那一場是我讓你贏的？”
同司空傲對視了一眼，陸長歌的神色極其怪異，“從頭到尾我都沒有任何留手的意思，輸了就是輸了，并沒有放水。”
他這話......說他錯了吧，他也沒錯，說他沒錯吧，又有較大水分。
這話其實并不假。只論切磋的話，他的確發揮到了自身極限。
至于催動守護道則，爆發磐巖之力，真正的山海劍法......那些都是生死搏殺才會用的手段。
“可你......”
司空傲抬起頭，眼中滿是茫然之色，“那種勝利，又怎么能作數呢......？”
“為何不作數？”
徑直打斷了他的話，陸長歌嗤聲質問道：“你的意思是，你我之間來一場生死搏殺，最后活下去的那個才算是真正贏了么？”
“不，不是......”
司空傲趕忙搖頭否定。
“那又是什么意思？”
“我......”
司空傲張了張口，似是想要再說些什么，只是那聲音卻越來越弱了下去。
“我也不知道......”
“唉......”
見他一副懷疑人生的樣子，陸長歌不免嘆了口氣。
“司空兄弟，你心生偏頗了。”
“......”
不等他開口，陸長歌繼續補充道：“你當初踏上修行之途，莫非只是為了滿足別人的期望和憧憬么？”
“......”
沉默了片刻過后，司空傲再度搖了搖頭。
“你失意至此，莫非是覺得自己未曾一敗，無敵于同輩之間么？”
說到這里，陸長歌伸手一指遠方空際，那隱于云層之間的山峰。
“順帶提醒一句，無極峰頂的那位，與你我也算是同輩。”
“這......！”
下意識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知何時，司空傲的額前已是布滿了冷汗。
即算凌無雪是傳承者，司空傲也不敢妄想，能夠達到她的高度。
“既不覺得自己所向無敵，那你憑什么覺得能夠百戰百勝？”
停頓了片刻，陸長歌直視著他，神色凝重地質問道：“憑什么覺得自己不會輸？”
“我......”
“是因為輸了之后顏面無存，壞了名聲，不知該如何自處？”
“......”
這一次，司空傲沒有再保持沉默，良久，才有些失魂落魄地閉上了雙眼。
“是。”
“別想著再去維持那副圣人形象了，有百害而無一利。且不論此番決戰你自認的勝負，即算是認為輸了，人非圣賢，損失幾分聲名又有何妨？”
似是想起了什么，陸長歌的神色變得有些感慨，輕聲開口道：“走出這重明城，去遠游吧，執迷至此，非你之過。”
......
————
司空傲睡了。
星夜為枕，他躺在草坪上，即算滿是那迷惘與彷徨的思緒，也沒能抵住那滿心的疲乏。
至于陸長歌，則是靠在了不遠處的一顆樹旁，無語凝噎。
天知道，他的這群朋友為什么都要找他來“倒垃圾”，也正因如此，他不知當了幾回人生導師。
不過，剛才的那一番勸導也算是起到了幾分作用。
雖然司空傲還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但，比起開始的那種極端情緒已經好挺多了。
能暫時穩定住他心境就行，那種扎根在他內心根深蒂固的認知，并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夠扭轉得過來的。
陸長歌所能做的，只有幫他破開一道口子，剩下的，仍然需要靠他自己。
唉，也不知道那兩個丫頭睡熟沒有......還得看著這家伙。
看著那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司空傲，陸長歌嘴角浮起一抹無奈的笑容，緩緩閉上了雙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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