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先前早已預想過的景象，出現如今這種舉目皆敵的情況也并不意外。
當然，或許用敵人來形容不太合適，歸根結底而言，雙方也只是所處的立場不同而已。本質上大都還是為了乾坤殿的未來發展。
想要說服這些人，一味的以力量迫使其聽從命令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選擇，他們所要做的，同樣是以理服人。
或者說，見招拆招。
“諸位長老所慮自然有理，只不過，在下對于方才的討論同樣有些看法，不知諸位可否一聽在下之見？”
......
————
在一眾長老出言勸告的同時，話音未落，一陣淡然的笑聲已是突兀響起，聲音不大，卻是清晰地回蕩在了所有人耳畔。
聞聲，眾人下意識轉頭望向了那笑聲響起的方向。
映入眼簾的，是一位緩步踏入大殿的白衣青年，神色從容，氣息悠然，一縷虛無縹緲的無形力量彌散開來，籠罩在了這一方天地之間。
也正是在陸長歌踏入大殿的那一刻，陰陽二氣流轉，乾坤道則起伏，同那充斥在殿內的守護之力交融在一起，兩種不同的至強道則神異悍然擴散，那浩如淵海般的氣勢不過剎那之間便已是降臨在了所有人頭頂。
“終于還是來了么......？”
指尖源氣劃破空際，隔開了那逸散在四周的浩瀚氣勢，司空破瞇了瞇眼，目光中閃過一抹難以琢磨的色彩。
自得知陸長歌是與他相同層次的強者之后，這恐怕還是他們首次正式見面。
該死的......
見到那道逐漸走近的白衣身影，司空明面上那恭敬神色也是逐漸收斂下去，化為了一抹陰沉的冷意。
這就是常慎所說的那種道則？
南疆之戰，他從常慎口中得知了更多的具體信息，自是對陸長歌的力量特性有所了解。
然而，當司空明真正感受到這種道則神異時，心中也仍是一片凜然。
凌無雪的乾坤之道像是一抹臻至極境的恐怖寒芒，還未接觸便已是讓人如墜深淵；陸長歌的守護之道則像是一座浩瀚巍峨的山岳，不論任何方面皆是無懈可擊。
兩個怪物......
收回內心的那些異樣的思緒，司空明五指緩緩握緊，面色難看地瞥了陸長歌一眼。
他因為道則之力而出現了些許動搖不假，但更為關鍵的問題還是在于，此人現身的時機。
視三家聯合逼宮于無物，如果不是愚蠢至極的狂妄，那就只會是有著勝券在握的強烈自信，無論司空明怎么看，也不認為眼前的此人會屬于前者。
是我們先前的舉動太過急躁了么？
司空明的眼神有些陰晴不定。
......
陸長歌的突兀現身讓大殿內的氣氛逐漸走向了一個詭異的境地，司空破等人面色凝重，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其他長老也是面面相覷，以至于他們似乎已經忘記開口質疑，一介記名弟子身份之人居然也能參與長老會議了。
“參見殿主。”
沒有在意其他人的異樣反應，陸長歌臉上笑容不減，躬身向凌無雪行了一禮。
自長老會議還未開始時，他就已經來到了大殿之外，暗中觀察著內部形勢。等到對手率先出招發難，他們再針對對方的手段做出應對即可。
由此看來，目前的一切依然在預計范圍之內。
“......”
凌無雪沒有回答，只是朝他微微頷首，目光柔和了些許。
在今日會議召開之前，預想過可能發生的情況，需要商量的條件，這些事項兩人皆是早已商討完畢·，無一疏漏，至于剩下的，只需要他們按部就班地去推進而已。
她不擅于言辭，故而把這一切都托付給了陸長歌。
這是他們之間的默契。
“陸道友既有獨到見解，本座自是愿意洗耳恭聽。”
或許是對于這種被人掌控的氛圍有所不滿，楚振威終于出聲回應，打破了眾人間微妙的氣氛。
“嗯？”
視線落在他身上，陸長歌眼中似是有些驚訝，旋即緩聲笑道：“沒想到居然能在這里見到大名鼎鼎的振威副帥，真是幸會，幸會。”
楚振威面無表情。
這個笑話難道很好笑么？
或許旁人還對他與陸長歌之間的淵源并不知情，可作為直接參與者的他又如何會不清楚？
鐵甲元帥遭到凌無雪重創，統領之職一并被撤去，飛虎軍改旗易幟，最終由千軍元帥之女慕容清月入主了飛虎軍殘部。
可他這個飛虎軍副帥呢？
自北海兵敗之后，他這個副帥就徹底受到了邊緣化，無論是在重新整合的飛虎軍殘部，還是在那個新任統領看來，似乎都已經把他當成了形同虛設的存在。
副帥之職仍在，卻已成了虛名。至于做出這一切的，自然是那新任統領，亦或是她背后的朝廷本身。
然而，無論是這兩者中的任何一者所為，亦或是兩者兼有，都離不開面前這個與其有著莫大關系的男人。
前些日子重明城里的那場婚宴，他雖沒有親身前往，可也自然是受到了不少有關消息。
陸長歌......
想到這里，楚振威那始終古井無波的臉龐之上終于露出了些許冷意。
“有什么話就直說，拐彎抹角的有意思么？”
楚晨陽對于大哥和此人之間的淵源自是心知肚明，見此情形也是頓時面色一厲，“這里可不是一介記名弟子該來的地方，要是只有這些廢話的話，那也不用繼續浪費時間了。”
或許是不想讓陸長歌繼續一本正經地鬼扯下去，他終于提起了這家伙目前的身份問題。
“哈......楚家主稍安勿躁。”
對于他那不善的視線似乎毫不在意，陸長歌笑著搖了搖頭，朗聲開口道：“對于乾坤殿重新入世一事，諸位似乎都產生了一定誤解。對此，在下有兩點需要補充說明。”
聞言，那些四周陷入呆滯的長老也是迅速回過神來，目光盡數匯集在了他身上，而司空破等人也是面色凝重了些許，等待著他接下來的答案。
“首先，對于諸位理解的動機，在下認為......的確如此。”
停頓了片刻，似是擔心自己的話對這些人的沖擊力不夠強烈，陸長歌很快又補充了一句，“宣告重新入世的主要意圖的確是要和邪宗開戰，借八荒之戰這一時機，來向世間各大仙宗表明乾坤殿的立場和態度，關于這一點，其實諸位并沒有猜錯。”
“這......！”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而陸長歌也不理會一眾長老那勃然色變的臉色，只是嘴角逐漸上揚了些許，靜等著他們的回答。
......
————
不但不對他們說及的緣由提出質疑，反倒是坦然承認了自己的目的？
這不是在幫他們說話么？
當陸長歌話音落下之時，大殿內已是徹底鴉雀無聲，似乎沒有人想過會聽到如此答案。
這小子到底在說些什么？
視線定格在面前的陸長歌身上，司空破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一抹深深的疑惑之色。
直到現在才發現，自己似乎從來沒有看透過陸長歌。
自傲兒帶他來靜心庭時是如此，如今在這長老會議上亦是如此。
上一次自己的判斷大錯特錯，那這一次呢？
想到這里，司空破眉頭皺得更深了。
無論如何，對方的根本目的都只會是要促成此事，至于途中所聽到的一切，那都只會是他們拋出來的幌子而已。
果不其然，在靜觀了一陣眾人的騷亂過后，陸長歌臉上笑意更盛，不緊不慢地開口道：“關于樹敵邪宗之后所帶來的負面影響，諸位可能還是有些誤解。”
不等一眾長老反應，他繼續補充道：“我等的確是要表明自身立場，堅決同邪宗站在對立面。只不過，在此之后，無論出現任何情況，諸位都可以安然置身事外，而無需插手此事。”
“什么？！”
如果說陸長歌剛才的那番話讓眾人陷入啞然，那如今這番話便是讓殿內的聲音瞬間沸騰了起來。
樹敵邪宗，然后讓他們置身事外？那又有何意義所在？
沒有人能夠理解。
而在這一片喧囂的氛圍里，司空破似是想到了些什么，沉聲追問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乾坤殿在名義上會同邪宗對抗，但三家不屬于這個范疇之內？”
“準確來說，應該是三家，三家之外的長老，以及所有門下弟子都不在這個范圍之內。”
面對他的疑問，陸長歌笑著搖了搖頭，緩聲解釋道：“真正要與邪宗為敵的，實際上只會有我和殿主兩人而已。”
是的，這才是陸長歌等人的意圖所在。
誠然，三家的綜合力量已經強到了一種相當的地步，可如果不能為其所用，那即算是有再強的實力也是分文不值。
而以如今三家和殿主一脈的關系來看，想要拉攏這一支力量的難度可謂是非同一般的大，幾乎沒有什么可能性。
正是因為如此，他們從未想過要將三家的力量收為己用，但其也絕不能成為他們的絆腳石，至少在這場棋局之中不能倒向邪宗一方。
可以不幫，但至少不能拖后腿。
這才是他們真正的意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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