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不客氣？”
對上她那澄明的視線，陸長歌眨了眨眼，一時倒真有點不知道該怎么接話了。
凌無雪說話風格往往簡潔明了，直切要害，他對此也算是早就深有體會。
所幸的是，正當他還在語塞之時，一陣空間漣漪便像是專門為了緩解兩人間的微妙氣氛般浮現而出，逐漸蔓延在了大殿之內，而與此同時，一道窈窕的倩影也是在兩人身側迅速凝實。
“哥，你們還在討論乾坤殿入世的事情嗎？”
“清月？”
視線落在那空間漣漪中出現的少女身上，兩人似乎都有些意外。
如今正值八荒之戰前夕，作為飛虎軍統領，陸清月近日來也是開始著重處理起了飛虎軍中存在的隱患。
早在陸長歌進入乾坤殿之前，東方戎等人其實就已經查出了其中的些許端倪，而凌無雪行事則更加果斷，直接以十招擊敗了那前來試探的鐵甲元帥。
而在當初朝堂權爭過后，眾人便基本確定了鐵甲元帥同邪宗有所勾結，直到如今，這個懷疑的范圍擴大到了楚振威身上。
對于楚家的刻意打壓當然不可能毫無緣由，若非情況特殊，沒有任何人愿意輕易與兩位六境強者為敵。
但涉及邪宗的事情不同。
不需要有明確依據，只要他們有合理懷疑的理由，那便不可能有絲毫留手。之所以沒有直接動手清算，也只是暫時還在做最后的確認而已。
......
拋開方才那些雜亂的思緒，陸長歌有些疑惑地開口道：“你不應該還在飛虎軍里整軍嗎？”
說完這話后，他又莫名心虛地偏過了視線。
怎么有種微妙的既視感。
“......”
相較于陸長歌的尷尬反應，凌無雪的神情倒依舊是那幅波瀾不驚的樣子，只是揚起手中茶盞，眼中露出些許征詢之色。
“不用了不用了，謝謝無雪姐。”
陸清月笑著謝絕了她的好意，旋即又轉身看向陸長歌，似是有些幽怨地開口道：“哥，難道我來得不是時候嗎？”
“那怎么可能呢......”
面對這個問題，陸長歌幾乎是憑本能做出了回答。
“好啦，不跟你開玩笑了。”
看著額前冷汗隱現的哥哥，陸清月倒也沒有再作追問，正色道：“哥，無雪姐，乾坤殿里的事情你們處理完了嗎？”
“剛好結束，怎么了？”
聞言，凌無雪微微頷首，而陸長歌也似是意識到了什么，臉上的散漫神色隨之收斂了些許。
“哥，就在不久之前，康爺爺曾用符紙傳來一道訊息，說有正事讓我過來找你。”
從乾坤戒里取出一張符紙，陸清月繼續補充道：“這上面還說，如果乾坤殿的事情了結，就讓我們拿著符紙一起去見他。”
“有正事找我們兩個？”
聽到這話，陸長歌不免有些納悶了。
老家伙挑在這個時候來找他們做什么？
平日里都是他們向陸博康傳訊，而老家伙少有的幾次主動出現也基本上是充當為他們解除疑惑，提供信息的角色，像今天這樣有正事商議的情況可以說是從來沒有過。
正因如此，陸長歌一時才難以理解。
“沒錯。”
將那符紙遞了過去，陸清月眼中露出了幾分無奈之色，“等我想要追問具體情況時，康爺爺卻不肯提及細節，堅持要當面才能告訴我們。”
“是么......這老家伙還真是難得正經一回了。”
掃了一眼符紙上的內容，陸長歌有些蛋疼地嘆了口氣，“看來這事還沒那么容易解決。”
無論是從訊息所述的內容還是向清月的傳訊方式來看，陸博康這次的態度都很是嚴肅。而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連這老家伙都要如此重視的事件，其麻煩程度可想而知。
“算了，到時候見了那老家伙再說。”
放棄了繼續憑空猜測的想法，陸長歌緩步上前，牽住了妹妹的手，“事不宜遲，現在就動身吧。”
有正事相商的話，那他們還是盡快動身為好。
“嗯。”
十指相扣，陸清月俏臉上也是露出了一抹柔和的笑容。
雖然被老頭子所說的正事擾得有些心亂，可只要有哥哥在，她那些不安定的情緒也就盡數平復了下來。
既然已經有了即刻動身的打算，陸長歌便不再多言，徑直催動起符紙內所蘊含的空間之力，“無雪，那我和清月就先行一步了。”
話音剛落，那泛黃的符紙上驟然蕩漾起一道特殊的漣漪，還未等其完全擴散，周遭空間已是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扭曲和錯亂。
與此同時，兄妹倆的身形也是變得模糊不定起來。
“......”
凌無雪沒有回答，只是默然地點了點頭。
良久過后，等到兩人徹底消失在空間漣漪之中，她才收回視線，輕聲自語道：“這就是......夫妻？”
輕輕抬起手臂，看著自己那潔白如玉的指尖，凌無雪俏臉上露出一抹若有所思之色，旋即再度陷入了沉默。
......
————
砰！
一陣清脆的杯盞碰撞之聲響起，同時響起的還有那此起彼伏的歡聲笑語，數十位司空家高層齊聚在主廳內，觥籌交錯之間，氣氛好不熱鬧。
自會議結束以后，屬于司空家派系的幾位長老便提議要為這次權爭的勝利在族中舉辦慶功宴，此言一出，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贊同，而那些先前還在為自家立場改變而不解的人此時也沒了聲音。
能讓司空傲成為接任殿主的首要人選，這可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大事，在此事面前，一切的利益交換與妥協似乎都變得沒那么重要了。
八荒之戰從各大仙宗手中將奪得道宮所有權，不止一次成為序列之戰的最后勝者，憑司空傲的能力和天資，宗內還有誰有與其爭鋒的資格？這下一任殿主之位豈不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當然，他們不約而同地選擇了略過陸長歌的存在。
總而言之，今日的會議可以說是將要在乾坤殿內掀起一陣前所未有的變革，而司空家則成為了這場變革里最大的受益者。
如此一來，他們又怎能不為之而感到高興？
......
“爺爺，我真的不能再喝了。”
與此同時，宴會的首席之上，一位神色和善的青年滿臉苦笑，頗為無奈地朝跟前兩人擺了擺手。
或許是難以壓抑心中的激動情緒，亦或是受到了宴會熱烈氣氛的感染，作為一家主事者的司空破等人同樣參加了這次宴會，司空傲自然也不例外。
不過令他沒想到的是，他似乎低估了自己爺爺的興致。
“你小子可是已經快要踏入五境的煉氣士了，難道連這點酒都喝不了么？”
看著面露難色的孫子，司空破雙目一瞪，聲音也是隨之提高了幾分。
先前是因為凌無雪等人的緣故，他才不好表露出太多自身情緒，現在沒了外人在側，他自然也就不必再維持那副偽裝出來的表象，徑直暢懷痛飲了起來。
千年以來的糾葛和壓抑在這一朝散盡，那種內心情感的宣泄甚至要比驚濤駭浪更為劇烈，司空傲沒有經歷過這些事，又怎么可能體會得到司空破的感受。
此時此刻，恐怕也只有司空明和吳錦年能對他這種強烈至極的情感有幾分切身體會了。
“傲兒，你爺爺今天高興，你就順了他的意吧。”
端起酒盞送至兩人身前，司空明臉上滿是溫和笑容，可那眼神深處卻是閃過一抹不自然的神色，“能夠成為未來的乾坤殿主人選，這是我們司空家的大喜事啊。傲兒，你今天可算是立大功了。”
“三爺爺......”
聞言，司空傲略一猶豫，最后還是接過酒盞，咬牙開口道：“傲兒敬兩位爺爺一杯。”
他哪里立了什么功，不過是被陸長歌趕鴨子上架罷了。實際上，直到現在他也仍然沒能完全了解其中的用意。
“哼......這次還算是沒讓老夫失望。”
司空破冷哼一聲，旋即也是揚起酒杯，一飲而盡。
對于這個各方面都極其出色的孫子，他自然是非常滿意的，只不過偶爾在某些地方也會有對其恨鐵不成鋼的時候。當初帶陸長歌前來考核正式弟子時便是如此。
他不喜歡自己的孫子太過正直善良，對于普通人而言或許這會是優點，但如果放在司空家未來的家主身上的話，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正因如此，盡管他對司空傲寄予厚望，卻也從未有過絲毫明顯表現，反倒是以一種極其嚴苛的方式來對其施加壓力。
“呼......”
感受到司空破的態度有所和緩，司空傲微微松了口氣，面色也是自然了些許。
酒量深淺倒還在其次，主要還是和長輩同席給他帶來的壓力所致。
“對了，大哥。還有件事我都忘記問了。”
緩緩放下酒盞，司空明笑容不變，若無其事地開口問道：“今日會議上的倒戈之舉，大哥先前是已經有過了預謀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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