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薛道友的消息，而他給出了誠意。禮尚往來，僅此而已，無需客氣。”
面對眾人感激的目光，陸長歌只是微微一笑，“對了，剛才有關死界的問題，幾位可否說得更仔細一點？”
“樂意之至。”
麻衣老者抬手引向森林深處，“二位，我也有不少問題想問閣下，我們換個地方繼續如何？”
“當然可以。”
......
隨著這些冥君的步伐逐漸深入森林，陸長歌與拓跋心也從老者的敘述中了解了不少有關此地的情況。
“兩位是生者，生死之間存在界限，自然無法長時間待在死界，最終會被死界排斥出去。而死界本質上收納的便是我們這些不入輪回者，或者說不該存于現世之人的靈魂。”
指了指兩人略顯虛幻的身軀，麻衣老者又伸手指向自己，低聲道：“在這里，我們才是‘人’，而你們則不該存在于此界。”
類似于觀測者之類的存在么？
陸長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死界在某種程度上與黃泉界似乎有些相同之處，卻又比其更加特殊。好比黃泉像是三界的墳墓，而死界卻又像是黃泉的墳墓。
正如麻衣老者所言，來到這里的都是不入輪回，亦或為現世所不容之人。
“難道這地方只有你們幾個人被留在這里嘛？”
看著周圍的眾多參天巨樹，拓跋心有些沒來由地問了這么一句。
“閣下已經看出來了？”
見拓跋心的視線始終落在四周的巨樹上，麻衣老者略微有些驚訝，旋即出聲解釋道：“歷經無數歲月，修為不夠強大，意志不夠堅定的靈魂都永遠消失在了這里，化作此界中的一束光、一縷風、一滴水，更多的則是一棵樹。”
停頓了片刻，他抬手按在身側那巨樹的樹干上，聲音更低了些許，“至于閣下所說的人......‘他們’曾經都是。”
“欸......”
拓跋心瞬間縮了縮身子，靠在了陸長歌身旁。
難怪這些樹一直散發出一股莫名古老怪異的氣息，如果是這樣就解釋得通了。
一想到這些樹是由人的靈魂所化，盡管靈魂已經徹底消散，她心里也還是難免有點緊張。
“原來如此。”
陸長歌了然。
“比起關于死界的問題......二位，先不說那些，我們到了。”
或許是來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麻衣老者停下腳步，溫聲開口道：“千萬年來未曾迎客，還請二位不要嫌棄入此一觀。”
隨著雙方的交談，不知何時，眾人已是來到了一座樹屋前。
“這就是你要帶我們來的地方？”
抬頭望向面前不起眼的樹屋，陸長歌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的確。”
麻衣老者點了點頭，“為了防止記憶被歲月所消磨，我們將多年以來所記載的書籍盡數存放在了此地，如果二位對這些古籍有興趣的話，或許我們可以再達成一次合作。”
“是么？”
對上他的視線，陸長歌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揚起一抹莫名的笑意，“如果我選擇不答應，你又當如何？”
“閣下若是不答應，那此地古籍就任由二位取用便是，只要原先薛兄弟所說的條件不變，我們很樂意表示出更多的誠意。”
或許是對自身目前的狀況非常了解，麻衣老者姿態擺得非常低，絲毫看不出半點合道者應有的氣勢，而他身后的幾位冥君也同樣如此。
“再合作一次也不是不可以。”
緩步走到那樹屋門前，陸長歌有些意味深長地開口道：“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有一些感興趣的問題，如果幾位愿意為我解惑的話，這次合作或許也能夠更加順利。”
“......”
似是已經猜到了陸長歌接下來的話語，面對他提出的條件，麻衣老者也沉默了一會，低聲道：“關于閣下所說的問題，我等或許知道部分答案，希望能讓閣下滿意。”
“那就再好不過。”
......
片刻過后，樹屋之內。
“死界之物不適用來招待生客，抱歉了。”
端坐在一片由長藤構成的座椅上，麻衣老者拾起數段竹簡，微微搖頭道：“薛兄弟其實已經將先前對話的內容告訴了我們，但我們的回答和他一樣，不清楚人界為何會與黃泉界成為了死敵。”
眾人進入樹屋后，陸長歌所提的問題自然和剛才一樣，想要究其黃泉界與人界的敵對來由，可惜的是，他們也對此事沒有太多頭緒。
還在千萬年前他們的殘魂就已是困于此地，而在那時，黃泉界與人界并非敵對立場，倒不如說彼此之間聯絡還很是密切。
“閣下可否跟我們說說這些年來發生了些什么？”
那被薛禮稱為四哥的壯漢忽然開口道：“要是知道外界都有了些什么變化，說不定我們還能猜到事情原委。”
自被放逐至死界時起，他們的記憶也就永遠停留在了那一刻，對外界的變遷自然是一無所知。
“發生的變化？”
陸長歌倒也沒有拒絕此人的請求，將他所知道有關黃泉的異動大致說了一遍。
然而，隨著他的簡述，那些冥君的神情卻是越來越凝重，更有甚者面色鐵青，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
“果然如此，黃泉之戰......我們早該想到的。”
手中握著的竹簡微微顫抖，薛禮有些痛苦地閉上了雙眼，“終歸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看著面前神色各異的眾人，陸長歌眉目微凝，低聲開口道：“看樣子，你們這是猜到了什么？”
“是的，我們應該知道了兩界為敵的真正緣由。”
或許是得到了不愿見到的結果，麻衣老者的目光同樣有些黯淡，“但......很遺憾的是，我們不能告訴閣下。縱使自身魂飛魄散，我們也要守護這個答案。”
說到這里，他低下頭去，深深地行了一禮，“還請閣下恕罪。”
對于他們而言，這個答案比一切都重要。
面對這些人出爾反爾的舉動，陸長歌卻也沒有動怒，只是若有所思地問道：“一點提示都不能給么？”
“......”
聽到這話，一眾冥君視線有過片刻交錯，似是在商議是否該把部分真相透露出來。
只不過，最終還是那麻衣老者抬起頭，輕聲道：“閣下所言的黃泉之戰，目的絕非是為了入侵人界，黃泉與人界自始至終也不該是敵人，這是我能向閣下保證的事情。”
“這種保證沒有意義。”
“......”
見陸長歌似乎沒有放棄追問的意思，壯漢遲疑了片刻，有些猶豫地解釋道：“造成兩界對立的，是當初忘川那一戰所產生的后續影響。”
“忘川那一戰？”
陸長歌皺了皺眉。
他想起了先前石碑上所刻的碑文。決戰落幕之后，這些冥君據守于忘川河畔與敵人交戰，至于最終結果，多半是戰敗了。否則的話，這些人也不至于身死道消，殘魂被困于此地。
“是的，我們習慣稱那一戰為‘清掃之戰’。”
似是回想起了當初的慘烈場景，壯漢的聲音很是低沉，“我們是敗者，是被清掃出去的人。”
清掃之戰的敗者，所以被放逐到了死界？
造成兩界對立的，也是因為清掃之戰造成的影響？
“提到的概念太多了點。”
陸長歌有些頭疼地看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當初發起這個所謂清掃之戰的是人界？”
“不能說了，真的不能再說了。”
面對他的追問，壯漢面露難色地擺了擺手。
“......”
陸長歌終于無奈地扶住了額頭。
這些存在了不知多少歲月的殘魂給他的感覺就跟陸博康那老家伙一樣，看似好說話，一提及關鍵內容就開始含糊其辭，要么就是徹底閉口不談，問題只增不減。
不過......倒也不是沒有得到有用的消息。
先前此人的那番話里，還有一點讓陸長歌很是在意。
“決戰”又是什么？
無論是據那塊碑文上記載的內容，還是依這些人所言，清掃之戰都是在“決戰”落幕之后才開始的。
如果進一步推測的話，清掃，實際為清掃殘局之意？
可若是如此理解，連清掃殘局都造成了這些冥君盡數身死道消，那所謂的“決戰”究竟又會擁有著怎樣可怕的規模？
不對......
不對！
似是猛地想起了什么，陸長歌眼中驟然閃過一抹驚人的神采。
他對這所謂的“決戰”并非完全沒有頭緒。
上古曾有過一場驚天動地的戰爭，那場戰爭最終徹底影響了整個三界的局勢，如果這些冥君所說的決戰指的就是那場戰爭，這一切就說得通了。
想到這里，陸長歌內心思緒如潮水般翻涌，面上卻還是不動聲色地開口道：“我明白了......你們也參與了那場決戰么？”
“也參與了決戰？”
此言一出，一眾冥君頓時愣在了原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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