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唇色氣的發白,眼神像是下一刻就要咬斷她脖子似的。
阮嬈沒來由的瑟縮了下,轉頭一想,不對啊,她現在可是他的主子!
想當初剛進府的時候,他就是天天這樣一張臉嚇唬她。
現在終于風水輪流轉了,怎么他成了奴才還這么霸道?
阮嬈越想越覺得氣不打一處來,一巴掌拍了過去。
“放肆!怎么跟主子說話的!”
男人瞬間捏住了她的手腕,死死盯了她兩眼,猛地起身離開了。
又是這樣,每次兩個人一起爭執,他就把她一個人扔下。
阮嬈氣呼呼的抓起枕頭朝他扔了過去。
男人聽到了動靜,卻也沒躲,任由枕頭砸中了后背,隨即摔門離去。
……
第二日,阮嬈滿臉倦色的起了身,剛出門,就看到男人立在門口。
阮嬈此刻一點不想搭理他,扭頭就走。
男人亦步亦趨的跟著她,下樓的時候,始終護在她左右。
“小心。”
眼看阮嬈心不在焉差點踩空,他眼疾手快抱住了她的腰。
阮嬈正要呵斥他滾開,抬頭卻看到他眼里的血絲,眼下一片疲倦的烏青。
想到他氣的一夜未睡,她心里忽然就好受許多。
“不是要避嫌嗎?現在抱這么緊做什么,早干嘛去了……”
她沒好氣的嘟噥。
男人居然真的聽話的松手了,還往后撤了兩步。
“唐突了。”
阮嬈一噎,轉頭瞪著他。
這個花崗巖腦袋!
“長風,備車!”阮嬈揚聲吩咐,頭也不回的將他撇在后面。
男人深吸一口氣,握著拳緊跟著。
馬車一路行到了回春堂醫館。
阮嬈剛從馬車上下來,旺兒就邁著小短腿歡快的飛奔過來,抱住了她的腿。
“干娘!”
陸宇也跟在后面露了面,面帶微笑,上下打量了下她,笑著打趣。
“賢夫人大駕光臨,寒舍蓬蓽生輝。”
阮嬈瞪了他一眼,“你少插科打諢。這段時日我沒來,旺兒的病怎么樣了?”
陸宇笑著低頭,“來旺兒,跟你干娘說兩句。”
“干娘,旺、旺兒想你。”
旺兒居然能說整句了!雖然還有點磕巴,但總算能正常說話了。
阮嬈滿臉驚喜,微微俯身揉著他的頭。
陸宇也站在一旁,笑吟吟的看著。
男人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們三人其樂融融的好似一家三口,頓時指節捏的發白。
陸宇忽然覺察到一道不太友好的視線落在他臉上,于是抬起了頭,卻正好與陰沉著的男人對視上。
陸宇有些莫名其妙,轉頭問阮嬈。
“這位是……”
“我新招的侍衛,不服管教,沒啥禮貌,你多擔待。”
說完,阮嬈轉頭瞥了男人一眼,“你就在此呆著,不必跟了。”
話音落,她拉著旺兒的手,和陸宇一起進了藥館。
身后跟著提著禮品的紅玉和長風。
男人眼神徹底陰沉下來,泄憤似的一抬手,將拴馬樁揍出了裂紋。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一行人終于從醫館走出來。
人群當中,還多了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
“老大夫初來京城,對街道不熟悉,你留下,陪著他到處轉轉。”
阮嬈對他扔下一句,坐進了馬車。
然后他就看著馬車轔轔駛離了醫館,將他留了下來。
男人立著沒動,臉色說不出的僵硬黑沉。
陸宇見狀,上前客氣說道:
“水生兄,老大夫就托付于你了。”
說完朝他抱了抱拳,轉身領著旺兒走了。
門口就只剩下他與那個老頭。
老頭手始終捂著胸口,仿佛里面藏著什么貴重東西。
“小兄弟,勞煩你帶路,老朽要去殿前司。”
男人頓時回過神,上下打量他。
“殿前司?那似乎不是你這種身份可以進的。你去那里做什么?”
老大夫眼眶微紅,掏出懷里的狀紙。
“老朽要去告當朝吏部尚書,王剛。”
……
當晚,男人沒有回來。
對此,阮嬈早有所料。
拔出蘿卜帶出泥,有些事看著小,卻能扯出一長溜的東西,且需要時日去調查處理。
她不著急。
時間過得很快,眨眼又是兩日。
對面的百言書局低調的開張了,沒有大肆宣揚慶賀,畢竟,這本就不是拿來做生意的地方。
眾多書生秀涌進來,就連看熱鬧的百姓也好奇的湊熱鬧,大廳里人滿為患,圍著當中一處高臺。
這高臺像是擂臺,卻擺的不是兵器,而是桌椅板凳,文房四寶。
一個論點拋出,兩側陣營的人唇槍舌劍,據理力爭,端看哪方能辯的過哪方。
百姓們雖然聽不大懂那些引經據典的大道理,卻依舊看的津津有味。
你來我往中,觀眾們或喝彩,或噓聲,若是那心里沒有點真才實學的,便當眾出糗,灰溜溜的敗下陣來。
見過潑婦罵大街,卻還沒見過讀書人吵架,稀罕稀罕!
關鍵他們吵的,都是眼下的時局,百姓的心聲,爭的也是如何更快更好的改變困境。
計時的香燃盡的那一刻,最終,臺上只剩下一名叫蘇幕的讀書人。
“啪啪啪。”
一陣拍手聲從二樓那垂著珠簾輕紗的看臺傳出來,隱約可看到其后一道女人的身影。
“蘇秀才此法甚妙,只是尚有幾處細節有待參詳,還請移步二樓,入內一敘。”
聲音悅耳好聽,讓人心旌神蕩。
那個叫蘇幕的年輕人一下愣住,呆呆望著二樓。
松岳書院的山長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莫要給書院丟人。”
于是蘇幕在一眾學子的羨慕中走上了二樓。
百姓們不明所以,紛紛伸長脖子探聽。
“他為啥上去了?”
“呀!咋還進屋了呢?”
“這是選啥呢?比文招親么?”
“應該是吧,聽說樓上那位還是個沒了丈夫的美人,肯定是招贅呢!”
男人走進來的時候,剛巧聽到這些,頓時黑了臉,一個輕巧閃身,避過人群上了二樓。
房門緊閉,里面傳來說話聲,女子的笑聲時不時傳出來,似乎相談甚歡。
有那一瞬間,他真想踹門進去。
但他知道那樣做的后果,也沒忘自己如今這般是為了什么。
小不忍則亂大謀。
他忍!
半個時辰后,房門終于打開。
一身白衣笑容溫潤的少年郎轉身,朝著門內深深一揖,心滿意足的離去了。
門內再沒了動靜。
男人等了半天,這才進去,卻發現里面早已空無一人。
他瞇眼環視一圈,這才看到這屋子竟然有暗門,門后一道暗梯通往后門。
他往窗下一瞧,果然看到一身白狐裘的美人被文氏和紅玉攙著,正往對面的留仙臺店門走。
男人盯著她的背影,勾了勾唇。
……
阮嬈進了房便褪去了厚重的冬衣。
房里炭盆燃的旺,她脫得只剩一件輕紗寢衣,打算小憩。
屏風后突然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
阮嬈頓時警惕,“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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