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廷開口了。

  卻不是對胡輝說的,而是對蘇小小。

  “你治你的。”

  胡輝就是一驚:“衛大人!”

  衛廷不理他了,連個眼神也不給他。

  衛廷在京城出了名的囂張,聽說見了皇子也不拿正眼瞧的,他對自己態度冷淡,胡輝不意外。

  意外的是,他居然一直在袒護那個女子——

  胡輝并不認為二人認識。

  衛廷在京城的名聲再差,也沒人敢說他浪蕩風流的,何況,就算真風流,也不會看上一個毫不起眼的胖丫頭。

  胡輝見說服不了衛廷,又轉頭將希望寄托在景弈的身上:“景小侯爺!人命關天,再耽擱下去,那個人怕是當真要沒命了!”

  “溺水不是這么救的!”

  在場誰都忌憚衛廷,這位景小侯爺卻不會。

  景小侯爺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渾身帶刺兒的主。

  然而令胡輝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景弈沒動。

  胡輝以為自己的話不夠具備說服力,繼續說道:“我與祖父救治過幾個溺水患者,祖父說過,溺水之后若出現昏迷不醒的征兆,一定要想辦法把水從患者的肚子里排出來……以俯臥位與倒立位為佳,平躺按壓雖也是其中一種辦法,可她按壓的部位不對!”

  溺水施救是要把胃里的水排出來,這個小胖丫頭按的是心臟。

  而且她把人衣裳扒了……太有傷風化了!

  胡輝一個大男人都沒眼看。

  “這個公子是誰呀?”圍觀的人群里,一個中年男子好奇地問。

  不遠處的一個年輕書生道:“他是胡家的少爺,胡太醫的嫡親孫子!”

  “太醫的孫子?”

  “不是普通太醫,胡太醫是太醫院資歷最深的醫官,聽說馬上就要接任院判了!”

  太醫的名聲已經夠如雷貫耳了,太醫院院判,那是醫界的泰斗啊!

  人家孫子講的話,一定不會有錯。

  這個丫頭果真是在害人呀!

  胡輝道:“小侯爺,你不是大夫,可能不了解,你相信我……”

  “閉嘴。”景弈說。

  胡輝又是一怔,以為自己聽錯。

  胡輝訥訥道:“景小侯爺……”

  景弈冷聲道:“我讓你閉嘴,沒聽見嗎?”

  胡輝看看他,又看看加大了力道按壓的蘇小小:“可是……他真的要沒命了——這個丫頭……她會害死——”

  胡輝的話未說完,躺在甲板上的患者忽然睜開了眸子,整個人猛的吸了一口氣。

  隨后,他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眾人傻眼了。

  這這這、這個人真活過來了?

  不會是詐尸吧?!

  咦——

  眾人毛骨悚然,齊齊后退三四步!

  蘇小小長呼一口氣。

  是累的。

  在水下本就耗空了體力,上岸后又給他進行搶救,她的小胖身子快撐不住了。

  胡輝難以置信地看看那個已經徹底緩過勁兒的患者,又看看蘇小小:“你……你按那個位置……怎么可能……”

  蘇小小轉過臉來,看了胡輝一眼。

  胡輝給愣住了。

  他沒料到一個胖丫頭,竟生了一張如此精致可愛的臉。

  蘇小小沒藏私,對胡輝道:“在你來之前,我就已經給他清理了鼻腔與口腔,并按出了他胃里的積水,但是他溺水太嚴重,引發了心臟驟停。”

  蘇小小于是對他開展心臟復蘇,這才有了胡輝看見的一幕。

  胡輝道:“你……你胡說!一個人的心臟都不跳了,怎么還能活過來?”

  蘇小小道:“心臟驟停不能作為判定死亡的依據。”

  臨床上,有許多心臟驟停的患者,在通過搶救措施后,能夠讓心跳恢復。

  胡輝出身醫學世家,從未聽過如此謬論。

  話不投機半句多。

  蘇小小懶得再和他多廢話一個字。

  患者一個勁兒地向她道謝。

  蘇小小看他的衣著打扮,很是拮據的樣子,放棄了找他要診金的念頭,站起身準備走了。

  忽然,一方干凈的帕子遞了過來。

  不對,是兩方。

  蘇小小左瞅瞅,右喵喵。

  呃……

  “景弈,你來啦?”

  她微笑。

  衛廷黑了臉。

  景弈說道:“你擦擦。”

  胡輝傻得不要不要的。

  他眼花了吧?

  景小侯爺與衛將軍同時給一個小胖丫遞帕子?

  等等,她直呼景小侯爺名諱……

  他們認識?!

  蘇小小眨眨眼。

  好奇怪的感覺。

  像是后院起了火。

  她慢悠悠地抬起手。

  往左。

  景弈眸光一沉。

  往右。

  衛廷俊臉一黑。

  她深吸一口氣,同時伸出左右手,唰的將兩方帕子抓在了手里。

  “我胖!一方帕子不夠擦!”

  衛廷冷冷一哼:“哼。”

  景弈又拿出一方帕子,輕聲道:“不夠我這里還有。”

  蘇小小:哎呀呀,還是小奶狗乖呀!姐姐的心要化啦!

  頂著衛廷的殺氣,蘇小小到底沒去接景弈再次遞來的帕子。

  她早猜測二人認識,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雖說二人并沒有任何交流,可她又不傻。

  景弈明顯是在和衛廷抬杠。

  小正太,你有點茶哦。

  “回家了。”衛廷淡道。

  胡輝再一次懷疑人生。

  你對誰說回家?

  景、景小侯爺嗎?

  你倆針鋒相對,難道是因為你倆其實是在相愛相殺——

  下一秒,他的腦洞幻滅了。

  蘇小小哦了一聲,不情不愿地站起身,跟在他身后離開了。

  望著一同離去的二人,胡輝一臉懵逼——

  ……

  回到畫舫上。

  惠安公主難掩激動地看向二人:“怎么樣?怎么樣?人救過來了嗎?”

  景弈沒說話。

  胡輝答道:“救……過來了。”

  惠安公主展演一笑:“等我回去,立刻將此事稟報父皇!我看靜寧還怎么囂張!”

  “怎么了?”蕭重華注意到了二人的不對勁。

  胡輝是一臉的欲言又止,景弈就奇怪太多了,整個人的情緒變得很差。

  胡輝猶豫了一下,將畫舫上的事如實交代了:“救人的不是我們,是……是一個衛家的丫鬟。”

  能跟衛廷回家的女子,不是衛家的夫人,就是衛家的丫鬟。

  那個胖丫頭,怎么可能是前者?

  “她不是丫鬟!”景弈冷聲道。

  惠安公主古怪地朝景弈看來。

  蕭重華意味深長的目光,落在景弈明顯多了一絲冷意的俊臉上。

  俄頃,他喝了一口茶:“衛廷在不在?”

  胡輝忙道:“在的在的!”

  奇怪,三殿下怎么會知道?

  惠安公主忙站起身:“我要去找他!”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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