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雒水上，千帆競發。
龐大而古老的城池北部，能看見商賈云集的發達漕運。
無數船只停靠在雒水之上。
雒水是神都最重要的漕運，自西向東流經神都，帶來了其他地區的物資，維持著神都經濟文化的繁榮。
于不少的江湖人而言，魏天明與左秋子的雒水一戰，選取的地點很有意思。
北城墻上，所有人可以一眼看到雒水、商船，也一眼可以瞧見即將巔峰對決的二人。
二品戰二品，力境幾乎天花板級別的戰斗，尋常難得一見。
神都城有大型的賭坊下了盤口。
魏天明有備而來，主動挑戰左秋子，獲勝賠率甚至比左秋子要低一些。
這一日天亮以后，城北北墻上，人頭攢動。
小商小販甚至把生意拉到了城墻上。
禁軍放開了一段城墻，除了東西兩側各有禁軍護衛外，中間一段，讓給了聞訊而來的眾多江湖人。
江湖人有些坐在了城樓上，有些坐在墻垛中，眺望遠方。
遠方，雒水之畔的土地上，已經有一個人，出現在了眾人的視野之中。
一名身穿黑色勁裝的男子，手中一柄黑色長劍，面容冷峻，閉目養神。
他身旁數百丈內，都無人敢靠近，能察覺到他身上強大的氣息。
“那就是魏天明嗎？”
“聽說坐船逆流而來，到了雒水邊上之后，就一直靜默等待，等待左秋子來臨。”
“魏天明乃是禹州五雷教最出色的弟子，將‘五雷正法’與‘煉體術’合二為一，創立出了世間頂級的功法，是近十年江湖上最耀眼的青年武者。”
江湖人湊在一起，話題便從兩位主角的身上展開。
左秋子尚未抵達，人們能瞧見的，只有魏天明。
便將魏天明的一些事跡，全都說了出來，以供大家參考。
在城墻中段的某處城樓上，曹肅盤膝而坐。
身為神都禁軍將領，他獨占了一處的城樓，渾身釋放著四品武夫的氣息，無人膽敢靠近于他。
在他的邊上，是仇佰、賀山兩大護法。
周薇沒有來看對決，她是修道者，前幾次大戰過后，進步速度很快，正在斬妖道宮之中突破鞏固境界。
“還好有曹百戶帶隊，要不然我們二人也得不到這么好的觀戰地。”
“沒錯，曹百戶是禁軍校尉，今日禁軍雖然得了命令，放開城墻段，但該有的面子還是要給的，此處城樓很高，視野開闊，乃是絕佳的觀戰平臺。”
仇佰和賀山二人在邊上感激曹肅，說起觀戰，整個北城墻上人滿為患。
到處都是江湖武者，當然，也有一些是當地閑的沒事的王侯貴族，以及部分壓了重注的亡命賭徒，飲著酒，紅著眼，前來觀戰。
忽然間，曹肅察覺有人給他傳音。
他心中一動，看了一眼喜滋滋觀戰的仇佰和賀山二人，朗聲開口：“仇兄，賀兄，我有一個朋友來了，你二人先回避一下。”
什么？
仇佰賀山轉過頭來，難以置信。
這么好的觀戰位置，現在不給他們看了嗎？
花錢也買不來的好位置.......兩人心中猜測是誰啊，十分好奇。
雖然有些不愿意，但還是乖乖接受曹肅的命令，閃身讓開位置。
沒過多久，曹肅身旁忽然出現了兩道窈窕身影。
歐陽璇璣師徒二人都用面紗遮住了半張臉，露出秋水般的眼眸。
“璇璣，蕓兒.......”
曹肅微微點頭，親昵的稱謂讓師徒二人都感覺有些不適應。
竟然又是兩個妙齡女子!
仇佰賀山二人未走遠，瞧見曹肅身旁的女子，頗為震驚。
雖然看不清這兩個女子的樣貌，但看身段，兩人俱是高挑纖細、前凸后翹、皮膚白在，氣質似乎不在周薇道長之下。
“我們曹大人有點厲害啊！”
仇佰賀山對視一眼。
仇佰眼中露出了佩服之情。
他雖然是浪子，但基本都是一些露水姻緣，不像曹肅這樣，居然可以同時與這么多女子有所瓜葛。
這二女應該也是江湖中人吧？
原來曹大人早早搶占城樓觀景位置，是為了此二女。
“曹大人的紅顏知己有點多啊！”
“這二女出現的很蹊蹺，無聲無息就出現在了城樓上，武功怕是不低。”
兩人暗自猜測曹肅身旁女子的功力，不知深淺。
并沒有猜到二人是方士體系下的高手，與武夫有本質區別。
.......
.......
“曹兄，魏天明和左秋子二人，可曾了解過？”
歐陽璇璣默默發問。
曹肅冷笑道：“兩個兩品的勐人，我和他們差距太遠，了解他們干什么？”
“這可不一定，你都已經四品了，十九歲的四品，放眼整個乾元，也是鳳毛麟角一般的存在。”
“所以你與此二人的距離，并不算遠。”
歐陽璇璣一直給曹肅提振“信心”。
曹肅澹笑著搖了搖頭。
城樓之上的視野很好，他霸占此地，釋放四品的威壓，又穿了拱衛司的白蟒袍，單手扶刀，莫人敢近。
歐陽璇璣低聲道：“可有踏入前十的目標了？”
“前十何其困難？”
“但要說目標，不就是瞿孑和沉雪峰二人，此二人中，瞿孑身處劍南道，我要過去找他顯然不太現實，所以目標只剩下神都天劍門的沉雪峰了。”
沉雪峰是神都天劍門當代最出色的大弟子，修煉劍心，鳳雛榜將他放在第十位置，認為沉雪峰達到了四品巔峰的武力值，這種天才弟子，縱然與一般的三品相比，也相差不遠了。
而曹肅，初入四品，說要比一般的四品厲害些是對的，但要對決四品巔峰的天才弟子，那確實尚有差距。
歐陽璇璣嘆了口氣：“沉雪峰深居簡出，想要找到他，不是容易之事。”
“但看今日魏天明與左秋子大戰，能不能引出此人。”
曹肅瞥了璇璣一眼，默然道：“你要我今日就去挑戰沉雪峰？”
歐陽璇璣怔然笑道：“沒有的事，你可別胡說，沉雪峰畢竟成名已久，若要挑戰他，怎么也得好好做一番的準備。”
“再說了，我只是建議你最好殺入鳳雛榜的前十。”
歐陽璇璣再次解釋了一番，意思是兩人之間的約定，并不是強制性的約定，一切都可以商量。
曹肅澹然道：“沉雪峰若是來到現場，我確實可以好好觀察他一下。”
他說完這句，忽然發現城頭上有些騷動。
觀戰的武者中，有人高喊：“來了！”
“左秋子來了！”
曹肅略有感應，抬頭一看。
之間一個身穿藍色道袍的青年，從高空中落下，他神態自如，輕功了得，恍若御空飛行一般，從城頭掠過數百丈之遠。
上品武夫，氣機成熟，可以短暫的御空飛行。
左秋子是二品武夫，比三品武夫更強。
他從高空之中飄然落下，道袍獵獵，博得了不少江湖人的喝彩。
魏天明睜開了眼睛，瞧見遠方飛來的左秋子，露出一抹笑容。
“左秋子！”
“魏天明！”
兩人隔著數十丈遠，尋常附著了一絲內勁的講話聲，十分洪亮。
城頭上內勁雄渾的高手，能聽得到兩人交流的話。
內勁一般的或者還沒有突破到力境中品的武者，就有些聽不清兩人說話聲。
只看到兩人四目相對，隔著數十丈在交流。
曹肅也不再和歐陽璇璣閑聊，目光聚焦到兩名高手身上。
隨著左秋子現身，城頭上的武者越來越多。
仇佰賀山二人，幾無站立之地。
兩人可憐兮兮的望著曹肅，曹肅點頭放行：“上來吧。”
仇佰賀山大喜，立即忙急忙慌的爬上了城樓。
兩人很識趣的躲在遠處，不來打擾曹百戶的雅興。
曹百戶邊上那個年紀少輕一些的少女，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兩個躲到角落里的拱衛司武者。
“沉雪峰來了！”
忽然間，城頭又是一陣騷亂。
曹肅豎起的耳朵聽到聲音，轉頭向一側城頭望去，只見一個白衣飄飄的青年，出現在了某一處的城樓上。
城樓上本來有一伙武功很強的江湖人占據著。
看到鳳雛榜第十的沉雪峰來了，連忙躲閃，免得丟了性命。
沉雪峰輕松獲得一處城樓的觀景位。
而在沉雪峰的邊上，還有一些同行的天劍門弟子，如眾星拱月一般，將沉雪峰圍繞在中間。
“大師兄請坐！”
一名弟子不知從哪里搬來了一張椅子，放在沉雪峰屁股底下。
曹肅看了一眼，默默搖了搖頭。
這大師兄的排場倒是很足。
城頭上很亂，像這樣自知實力不足而和諧謙讓的畫面還是少數，大部分的情況下，江湖人湊在一起，都會冒出一些矛盾。
“憑什么我要讓你？”
“你算個什么東西，也敢在我面前狂吠？”
江湖人為了一個好一點的觀景位，大打出手的也不在少數。
轟轟轟！
交手聲響中，魏天明與左秋子還未開打，北城城墻段，自己就先亂了。
今日負責護衛神都的北城禁軍校尉也不管，隨便江湖武人怎么打。
城墻上的地盤太小，一些武人打著打著，從城墻上掉落下來，落到了城墻下交手。
其余觀戰的武人就高興壞了，紛紛大喊大吼，為毆打中的江湖人加油助威。
雖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支持誰的，但架不住熱鬧唄！
江湖武人，最喜歡的就是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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