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邊酒樓二樓，一扇窗戶被人打開。
一名身形瘦小的男子，正透過窗戶看著大街上發生的一切。
男子一張鞋麻子臉，腦袋像獐子一般，又小又尖，一雙細小的眼睛閃爍寒芒，眼神冰冷，仿佛在看死人一般。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長安地區的察事統領貂鴻信。
作為李二手下除百騎司外，另一特務組織，察事專門負責于民間聽察是非。
貂鴻信冷冷的注視著方承恩與那富家少爺，從懷中掏出一本小小的冊子。
冊子上，寫著一個個的人名，隱約可見，尉遲恭，程咬金，程處嗣，柴令武等人的名字。
這一十本私人的長安城惡人榜，屬于貂鴻信獨家。
原本，方承恩在貂鴻信的心中，可是排行第一的大惡人，可是因為這家伙最近做了不少的好事，所以名次急速下滑到第九的位置上，依舊是長安城十大惡人之一。
如今排行第一的，乃是后起之秀長孫無忌家的二公子，長孫煥。
貂鴻信的目光落在方承恩的身上，眼神中浮現出一抹笑意，混雜著冰冷的目光，看上去格外別扭。
“今日里，到時要看看這惡少打算做些什么。”
那富家惡少聽到了方承恩的呵斥，竟然面露喜色，抬腳跨過女子，上前躬身行了一禮。
“不知方家哥哥駕到，小弟失禮了！”
方承恩皺眉打量眼前的富家少爺，總覺得這人有些熟悉，但又一時想不起來。
察覺到了方承恩的異樣，少年臉上露出一抹不喜之色。
“哼，白鹿候果真是貴人多忘事，竟然把我長孫意元都忘了！”
長孫意元？
長孫家的人？
“少爺，長孫家的親戚，他的父親乃是長安縣令，長孫正銘！”
長孫正銘！
方承恩想起來了。
這人據說是長孫無忌的遠房表弟，托了長孫無忌的關系，這才謀了個長安縣令的官職。
怪不得眼前的少年這么熟悉呢！
當初程處嗣糾集人馬與長孫沖干了一架，當時，這位長孫意元就在。
也怪不得長孫意元如此的囂張，竟然當街殘害百姓都沒人出來管管。
有個當京官的爹，還有個當國公，當皇后的親戚。
這樣的家世落到自己身上，恐怕也會如此的囂張。
可是你囂張不要緊，如此的囂張，本少爺就看不過去了。
這長安城，除了那些老油條們，不允許存在比本少爺還要囂張的人。
方承恩扶著肖騰，跳下了馬車。
看也不看那長孫意元一眼，徑直走向了那趴伏在的女子身邊。
蹲下身，有心想要扶起女子。
可這女子全身臟兮兮的全是血，有些讓輕微潔癖的方承恩難以下手。
想了想，方承恩低聲問道：“能站起來嘛？”
這溫柔的聲音出口，就連方承恩自己都嚇了一跳。
囂張如本少爺，竟然還能說出這么溫柔的語氣。
聽到了陌生的聲音，女子默然的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張俊秀的面容，似乎突然從自己弱小的身體的涌現出一股求生的意志。
“救救我，救救我！”女子虛弱的喊道。
方承恩看著少女凄慘的模樣，點點頭，掏出手絹，蓋在她被抽爛的肩膀上，拍了拍：“我救你！”
說完，起身，走向長孫意元。
看著這張臭臉，方承恩怒從心起。
啪的一聲。
長孫意元倒在地上，口吐鮮血，捂著逐漸腫起來的左臉，震驚的看著方承恩喃喃道：“你，你，你敢打我！”
方承恩重重的一腳揣在長孫意元的臉上：“我打了，你又能怎么樣！”
長孫意元也是帶了護衛的，見自家少爺被打，趕忙圍了上來，可是看方承恩那兇神惡煞的表情，一時間卻也不敢動手。
方承恩皺眉。沖著身后的肖騰以及幾名護衛怒喝道：“一群廢物，沒看到有人拿臉打本少爺的手腳嘛！”
“你們是死人嗎，看著本少爺被人打，養你們，還不如養條狗！”
此話一出，早已經急不可耐的肖騰幾人瘋狗一般的沖了上來。
長孫家的幾名護衛，被奧尼爾趙鐵牛三兩下就放倒在地。
奧尼爾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拳頭，娘的，還沒碰到的呢，你就倒了。
低頭一眼，那名長孫家的護衛正沖著自己眨眼睛呢。
大哥，你打我家少爺，就別打我了。
這下，奧尼爾趙鐵牛也加入到圍毆長孫意元的戰團，擠進去就是一頓拳打腳踹。
方承恩回到女子身邊，皺眉問道：“你為何招惹了他！”
女子努力的轉過頭，看著遠處的長孫意元，雙眼露出一抹濃濃的恨意。
在女子斷斷續續的話語中，方承恩終于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這名女子是涇陽人士，因為家中貧寒，不得已賣身葬父。
結果，恰好遇到了長孫意元來人牙子這里買婢女。
長孫意元的名聲，早已經在人牙子這里臭了。
此人喜歡購買年輕的婢女，買回家也不是當下人使用。
而是折磨。
短短數月的時間，城外亂葬崗，不知被長孫意元丟了多少無辜少女的尸體。
人牙子自然知道這些事情，見少女可憐，又是名孝子，本想賣到正經人家，也算是給少女找條出路。
自然是不想賣給長孫意元，憑白丟了少女的性命，所以趁著長孫意元不注意，偷偷的將少女放了。
結果，發現少女逃跑的長孫意元，不僅僅是將人牙子打個半死，就連這可憐的少女也被長孫意元抓了回來。
“侯爺，求您救命！”
女子繼續低聲沉吟著。
方承恩沉默半晌，想要安慰安慰少女，話在嘴里，可是怎么也說不出口。
他悲傷而又憤怒，哪怕是與劫持自己的賊人以命相搏，他也未有如此的感覺。
李二啊，這就是你的大唐，這就是你的勛貴嘛！
方承恩沖著肖騰招招手：“將這女子送回家里，給她養病治傷，以后，就讓她留在方家做婢女吧！”
“還有救他的那名人牙子，讓吳大用去找他，以后方家關于婢女下人的買賣，都去找他。”
方承恩說完，掃了一眼周遭。
看到路邊的鐵匠鋪子，抬腳就走了進去。
不過一會的功夫，就拿著一柄鐵錘走了出來。
看著方承恩那冰冷的神情，一旁的百姓，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紛紛后退。
“把他的雙腿，給本少爺分開！”方承恩冷哼一聲。
奧尼爾趙鐵牛聽到吩咐，一人踩住了長孫意元的一條腿。
看著提著鐵錘緩緩走來的方承恩，長孫意元雖然滿臉鮮血，但是臉上恐懼的表情怎么也掩飾不住。
“你，你，白鹿候，你想做什么，你想做什么！”
“我可是，我可是趙國公……啊……”
伴隨著方承恩的鐵錘落下，長孫意元一聲慘嚎，昏死過去，一旁看熱鬧的百姓，也不禁夾緊雙腿。
可這還不算完。
方承恩又是一錘落下去，長孫意元又是哀嚎一聲，瞬間疼醒了。
可是醒了以后，更疼。
眼睜睜的看著方承恩又是一錘子落了下來。
看著身體下意識抽動的長孫意元。
方承恩將手里的鐵錘丟到一邊。
“白鹿候當街行兇，不用勞煩武侯了，本少爺自去刑部大牢受審。”
大街上，看著方承恩緩緩走向刑部大牢的身影。
百姓們忽然覺得，這位經常欺負人的白鹿候，似乎真的不錯。
酒樓二樓，貂鴻信緩緩合上手中的冊子。
隱約可見，方承恩的名字，被他用力的劃了去。
“陛下，也該知道這件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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