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皸裂的厚唇動了動,但沒有出聲,只轉身回了屋子。
楚升對著宋岑和范嘉晉尷尬一笑,道:“我爹就是這樣的,二位公子別見怪。”
“哪里的事,今日還要多謝閣下收留。”宋岑客氣地答。
“應該的,應該的,二位請。”楚升走在前面,宋岑和范嘉晉跟在他身后。
進了院。
才發現楚家也不算小。
雙層泥屋子,院兒里還有一間豬棚。
“二位今日先在這里歇上一晚吧。”楚升將宋岑二人領到二樓的一間屋子里,說完話就離開了。
屋子里沒有窗戶,一關上門,壓抑得很。
只靠一盞桃油燈照亮了夜。
范嘉晉已經和衣而眠。
宋岑仰起頭,掃了一圈頭頂,普通的房屋架構而已,沒發現有什么特別的。
范嘉晉不是這么沒戒心的人,相反,他的城府極深,可他又為什么如此…閑適?
宋岑一夜未眠。
公雞開始打鳴兒了,屋子里還是很黑,宋岑點燃了桃油燈,范嘉晉也起了床,還伸了個懶腰。
“公子。”宋岑喚。
“嗯。”范嘉晉用沒有溫度的聲音答。
宋岑同范嘉晉一起下了樓,整個泥屋子都很安靜。
鄉下人,一般都起得很早要去做農活才是。
難不成是因為昨晚楚全跑下了山,楚升被鬧騰累了,所以才起得晚了。
宋岑繞著停在院子里的馬車走了半圈,仔細檢查,馬車沒有被動。
里面呢?
宋岑的手快要摸上車帷了,身后突然有人發了話,“你好像對馬車里面的東西很有興趣?”
“公子說笑了,屬下不過是檢查檢查。”宋岑的手放了下來,她轉身,對范嘉晉笑。
“公子。”
“嗯?”
“很安靜。”
“嗯。”
宋岑的嘴角凝了凝,院子外傳來了聲音。
“爹,我要那個小竹簍,我要,我要!”
“這個不是你玩耍的東西!爹有用處呢!等爹空下來,再給你編一個!”
“我不!我就要這個!我要!我現在就要!!”
“你這孩子!怎么這么不懂事!”
楚家父子回來了。
楚升看見站在院子里的宋岑和范嘉晉,招呼道:“二位公子起得可真早,你們在屋里坐坐,等俺,俺去灶房里頭給你們端糖心雞蛋羹來!”
宋岑還沒來得及拒絕,楚升已經卸下小竹簍,跑進了灶房。
留在院兒里的楚全見了,眼睛骨碌轉,抄起小竹簍,甩到背上,往院子外面跑。
范嘉晉沒有動,宋岑自然也不會動。
吃完楚升準備的糖心雞蛋羹,范嘉晉也沒說要下山,宋岑也摸不準他的意思。
“公子,現在天色正亮著,山路看得清!奧,您二位把這幾個大餅帶著。”楚升遞給宋岑一個包袱。
范嘉晉道了聲謝后辭別了楚升。
楚升本想著送一送宋岑和范嘉晉,可他爹出來不知道同他說了些什么,轉頭就對宋岑和范嘉晉道著歉,“真是不好意思,俺家田里還有些農活兒!”
“無事,您忙去,我們自個兒下山就是。”宋岑上了馬車,坐到邊邊兒,余下的位置是給范嘉晉留的。
范嘉晉也上了馬,牽著馬兒的韁繩,掉頭,出了院子。
“公子?”宋岑敲了敲馬車木板。
“說。”范嘉晉頭都沒有回。
“就這么走了?”宋岑問。
“你還想吃人家幾碗蛋羹?”范嘉晉還是沒有回頭。
“…”宋岑一時語塞,“公子,你知道屬下在說什么的。”
“你在說什么?”范嘉晉終于愿意施舍給宋岑一個眼神。
“那家人有古怪。”宋岑挨近了范嘉晉,聲音放得很輕。
“你不是愛多管閑事的人。”范嘉晉聽了宋岑的話,還是很平靜。
可他的話卻讓宋岑一顫,他調查過她,轉念一想,倒也正常,勾驕連她在燕國的事都查得清清楚楚,更別說她的為人性格。
宋岑不再試探范嘉晉的態度了,安靜地靠在馬車框上,比前面駕馬的王爺都要悠閑。
“啊!”
“吁!”
范嘉晉又猛拉韁繩,馬兒仰頭,好熟悉的畫面。
宋岑跳下馬,查看前面的情況。
又是這個楚全!
怎么每次都能撞上他?真巧了。
楚全摔坐在地上,小背簍也摔到地上,小背簍里面的東西也摔在地上,是肉。
宋岑扶起楚全,打量他,好在沒受什么傷,告誡道:“可不能再不看路了,若真有個萬一,你父親該多難過?!”
楚全眨巴眨巴眼,嘴里說著知道了,用小手拍了拍屁股,跑到一邊去撿起了從小背簍里摔出來的肉,又小跑過來,一個沒注意,又被地上的石頭絆倒了。
他手里的肉塊摔到宋岑面前,宋岑看了他一眼,沒有立刻去扶他,伸手撿起了肉塊。
這?!
“這是我去村長家玩的時候,村長給的兔子肉,嘻嘻,小壯哥哥還給我嘗了一塊兒,田大媽做的紅燒兔子肉可好吃了!”楚全咧開嘴角笑,言語邏輯有些混亂。
宋岑也回了笑,把肉塊放進他的小背簍里,“那你早些回去吧,你爹還在家里等你呢!”
“好!”楚全眼睛亮晶晶的,蹦蹦跳跳地往家里走。
宋岑抬手,垂了頭,嗅了嗅手上沾的剛剛那塊兒肉上的血。
“你還要磨蹭到什么時候?”馬車上的范嘉晉有些不耐煩。
“來了。”宋岑上了馬車。
范嘉晉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宋岑手上的血,他的眼里帶了些質疑,“你有這么弱嗎?”
“這不是屬下的血…”宋岑道,“剛剛撞見的,是楚全,昨晚上撞見的那個小孩兒,他的背簍里掉下來一塊肉,不小心沾上了些。”
宋岑一邊說著,一邊偷看范嘉晉的反應。
范嘉晉只是回了個“嗯”,然后給宋岑遞了塊兒方帕,上面繡著兩朵玉蘭。
范嘉晉這么喜歡玉蘭嗎?那還把將軍府的所有院子里種滿了山茶。
“趕緊擦擦,味道難聞,本王不喜歡。”見宋岑遲遲不接方帕,范嘉晉把方帕朝著宋岑一扔。
方帕在空中打開,散在宋岑的腿上。
宋岑先用水沖了手后,才用方帕擦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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