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宋岑結識翟祺時,他的右將軍另有其人,那這烏適想必是在這幾年里死在了哪場戰役里。
烏適面無表情,可宋岑從他的眼里看見了輕視。
“烏將軍。”翟白也喊了一聲烏適,暗沉的音色里似乎銜了一絲威懾,“這位是宋木姑娘。”
烏適這才一臉不爽地向宋岑自薦,“我是烏適。”
“在下宋木。”
烏適才無心聽這柔弱姑娘叫什么,一心只想著趕緊完成任務,“大公子,二公子,我們該回了。”
翟文州點頭,上了翟白和宋岑前面那輛馬車。
馬車又調了頭,準備往昭邯城走。
宋岑坐到了翟白旁邊。
翟白微微斜了目光,將頭上的斗笠取下來,搭在宋岑的頭上。
宋岑將斗笠戴回翟白的頭上,跳下馬車,在一個士兵頭上取下一個斗笠,一個輕跳,上了馬車。
戴上斗笠,宋岑說了一句:“我想要這輛馬車。”
翟白握著韁繩的手滯了片刻,“何意?”
“平遠侯應當在攔截紀檀陽的路上了吧。”宋岑答非所問。
可翟白似乎聽出了宋岑話里的意思,“你想去我父親那邊瞧瞧?”
宋岑點了頭。
“也許不是在攔截紀檀陽的路上,而是在…送他上路的路上?”翟白話語很輕,“這會兒去,應當也沒什么好戲可看了。”
“所以,我想要這輛馬車。”宋岑又說了一遍。
言下之意翟白也聽得明白,你不想去就自己下馬車。
“紀檀陽只撥了三百士兵押送我們。”翟白突然說道。
“紀檀陽心里對父親存著些許忌憚,他又敢帶著妻兒一起跑來昭邯城,勢必不可能只帶了幾百幾千士兵。”翟白看了一眼宋岑,后者很沉靜。
“一萬?兩萬?三萬的基數有些大了,在沒有高山和山谷的昭邯,怕是不好藏。”宋岑接話。
“約莫一萬五。”翟白答。
“紀檀陽早上還在找兒子,不到兩個時辰就突然要啟程。我倒是有些好奇,你爹到底同意借紀檀陽多少兵?”宋岑眼里揚起一抹興味。
“一個能最快勸降或是殺掉一萬五千士兵的數。”
“紀檀陽也敢信。”宋岑微瞇淺眸。
“一個走投無路的人,他身前是金碧輝煌的大殿,身后是萬丈深淵,想必沒有什么是這個人不敢信、不敢做的。”
翟白說完,控制韁繩,將馬車停了下來,側著身子,問宋岑,“所以,你還要去嗎?”
“為何不去?”宋岑直視翟白幽深的眼神。
“也許…會很血腥。”翟白坐正了身子。
“你似乎…認為我的手上很干凈?”宋岑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話說了個明白。
翟白的背影好半天沒動,等他將垂在空中的腿盤起來時,馬車已經調了個頭,朝著與翟文州的馬車反方向趕。
“我會駕馬車。”宋岑委婉開口。
“我喜歡駕馬車。”翟白神色有些冷,宋岑沒再堅持了。
翟白趕了一會兒馬車,后面有士兵騎著馬兒追了上來。
“小公子!小公子?!”士兵大喊著。
“你不必跟著,只管回去跟大哥稟報,本公子只是去林子里逛逛而已,抓一抓山雞什么的。”翟白瞎說一通。
“小公子!您就別為難屬下了!”士兵有些急,追上翟白后,放慢了馬兒的速度。
“你別管了!你要是害怕被大哥責罰,就在這林子里待著,等本公子回去了,你再回來便是!不要再跟著本公子了!否則本公子以后天天給你穿小鞋!”翟白很是不耐煩,甩了甩韁繩,馬兒跑得快了些。
士兵又追了一段路,翟白又“嘰里咕嚕”說了一大堆,士兵才停了。
翟白嘆了一口氣。
“你們平遠侯府御下的方式很是獨特。”宋岑開口調侃。
“我這人不太懂彎彎繞繞,就權當你在夸我平易近人了。”翟白不著痕跡地揚了揚唇。
“你懂不懂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們平遠侯府就沒有不會裝模作樣的。”宋岑出言,假意奚落。
“宋木姑娘說我裝模作樣,那宋木姑娘自己呢?”翟白仿佛笑穴被戳中,眼睛都笑成了月牙。
“宋木姑娘一會兒是宋公子,一會兒是宋姑娘,我現在面對的你的面容也是假的也說不定?這算不算裝模作樣?”
“宋木姑娘早就知道我在裝模作樣,卻也沒有揭穿我,這算不算裝模作樣?”
“不過,那日我同大哥去書房偷史清鄴將軍,雖然是父親的安排沒錯。可是,我們原本的計劃是將史清鄴將軍安置在城內的一個院子里,我確實沒想到,還沒出門,手里的寶貝就被后面的漁翁撿了去。”
“不僅被漁翁踹了一腳,回來為了做戲,還挨了我父親幾個回合的大巴掌,我還為自己丟了史清鄴將軍自責不已,等到后面,才知道史清鄴將軍已經被安頓好了。”
翟白說到這里,看向宋岑。
宋岑望著前面的路,面色平靜。
“宋木姑娘可是又在‘裝模作樣‘了?”翟白慵懶的嗓音里夾了揶揄的笑。
“宋木姑娘,該不會也不是宋木姑娘吧?”
少年猛地湊近宋岑,宋岑看著面前放大的帶笑的臉,轉過了頭。
“確實很有道理。”宋岑道。
“那是否可以請教姑娘姓甚名誰?”
宋岑:“把轎子卸了吧,不然等趕上平遠侯他們,恐怕血河都流盡了。”
翟白抿了抿唇,疏密有致的睫毛蓋住了眼睛,看不見眼底情緒。
宋岑站起了身。
伸出手,正準備像之前那樣拎起翟白的后領。
翟白右手抓住宋岑的手腕,將她往懷里帶,然后左手攬過宋岑的腰,跳到前面的馬兒背上。
“先前就發現,你內力不弱。”宋岑扒著翟白的左臂,右腿一跨,翻到翟白身后,手伸到翟白面前,“匕首。”
翟白順從地從小腿臂處取下了匕首,交給宋岑。
宋岑隔斷馬兒與轎子連接的麻繩。
“哐當——”
一聲巨響后,轎子便摔在了地上。
宋岑將匕首收了起來。
翟白不動聲色,暗地里加快了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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