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上午連續接待兩撥大臣，朱厚照的確有些累了，閉上眼就沉沉睡去。
張永見狀，朝周圍的侍衛和宮女太監噓聲。然后就找來龍輦，一顛一顛地朝坤寧宮而去。
雖然張永被朱厚照治過幾次，但每次都手下留情不說，事后還委以重任。
種種跡象表明，就算皇帝身邊有了胡九，自己依舊是皇帝最值得信賴的人。
或許，沒有之一吧。
坤寧宮內，夏皇后有些心疼。
這幾日皇帝不管再忙，中午都會陪自己吃飯。還會和肚子里的孩子說說話，美其名曰‘胎教’。
“娘娘，皇上昨個兒一晚都沒睡，剛批完奏折就去早朝。這不，才得會兒閑。”
張永并不是告訴皇后皇帝很忙，而是在很委婉的告訴她。皇上每日不得閑，夠忙的啦，別再讓您的哥哥添亂啦。
夏皇后也在思考這件事，在夏助離京前來過坤寧宮。當時只是說去趟江南，給未出生的太子找一個資助之人。
要問夏助為何要這么做？
原因太多，他隱約感到皇帝以后會對夏家動手，至于是下死手還是放條生路，這點夏助暫時還猜不著。
夏皇后肚子里的孩子是嫡長子，儲君之位不僅皇帝說過，而且也是祖制。
想要撼動夏家，就只有從儲君這里下手。
夏助或是第六感與女人無異，他總覺得皇帝會廢除‘有嫡立嫡，無嫡立長’這一祖制。
皇帝靠著前一陣朝中混斗，收獲頗豐不說，更是將朝局完全掌握和兵權收回。
但作為這場棋局的棋子之一，夏助知道當今皇帝是個多么可怕之人。
為了不讓萬一出現，夏助這才在江南完全以賭的方式瞞下一些事。
“我知道，我也勸過大哥，可他這個人很執拗。等他回京后，我再好好勸勸。”
朱厚照的鼾聲輕輕響起，艱難地蹲下身子，夏皇后輕輕在朱厚照臉上啄一下。
“臣妾知道皇上也為難，要不是因為臣妾，恐怕爹爹和大哥早已...”
說到這里，夏皇后開始有些哽咽。
皇帝對自己，對夏家已經無話可說。
但爹爹、兄長既是皇親，也是臣子。
作為皇親，他們沒有給朱厚照到處惹是生非。
可作為臣子，他們得到了常人得不到的地位，沒有替君分憂先不談，反而還在給朱厚照添堵。
就算是個小白，夏皇后也看清了一切。
皇上不是愛屋及烏，而是真真切切的愛自己。
擦干臉上的淚，在張永的攙扶下起身坐到了床沿。
“娘娘，時候到了，李院使應該馬上就要到了。”
李言聞已經當上了太醫院的院使，他的名聲雖然不大，可他兒子卻在后世人人皆知。
一名小宮女歡跳著進來，看見床上躺著的皇帝，小聲道。
“娘娘，李大人來啦，就在外頭呢。”
雖然宮女的聲很小，卻把朱厚照驚醒。
只要聽見‘李言聞’，朱厚照不管在哪兒，或是在干什么，都會稍微留神。
“李言聞來啦，讓他進來吧。”
聽到皇帝的旨意，小宮女不敢有絲毫懈怠，趕忙出去將李言聞迎進來。
叩見過皇帝后，李言聞開始給皇后把脈。
朱厚照就站在一邊，他可不是看皇后，而是在注意李言聞的面部表情。
當看見李言聞原本緊皺的眉頭舒展開后，這才放心不少。
“啟稟圣上，娘娘及腹中胎兒都很健康。只是，皇后乃懷龍鳳胎，需多散步才是。”
原本皇后懷孕才四個月多一點，但肚子已經和懷孕六月的孕婦有一拼。
肚子大了，就連平時走幾步都需要一群人圍著轉。
“好，朕知道了。每天朕都抽點空，陪你轉轉。”
夏皇后很感動，可想到皇帝每日都很勞累，加上兄長又添堵，心中稍微嘆口氣。
“不了，皇上。魚兒每天都會陪我出去走一走，您有空就多休息，要保重龍體才是。”
朱厚照朝張永瞪了眼，轉頭看向皇后時又是一張堆滿笑容的臉。
“是不是又聽張永說什么啦？別聽他的，他一個奴才懂什么。”
總之，朱厚照自此后每天不管多忙，他都會抽點空陪著皇后走走。
幾日后。
杭州知府已經入京，這自然引起不少人的關注。
早朝上，杭州知府林知遠拜倒在地。
“啟奏圣上，臣來京師為彈劾戶部侍郎張彩、禮部右侍郎朱恩、以及太常寺周琳、劉介等人。”
“另，彈劾刑部尚書張子麟，將杭州判斬立決與斬監候名單丟失。致使杭州今年未敢處決犯人。”
這最后一條實際上怪不得張子麟。
那時候的朝堂正處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張子麟也才去不久。
剛要站出來解釋，朱厚照就伸手讓張子麟回去。
給林知遠解釋一番后，這才問道。
“林知遠，你說要彈劾張彩、朱恩、周琳、劉介四人，可有證據？”
林知遠本就跪著，干脆匍匐在地板上，大聲說道。
“原本是有，但今日早晨卻不知去向。”
好巧不巧，夏助與張鶴齡也是昨晚回的京。
哼哼唧唧兩聲，朱厚照雙手抱在胸前，一只手還擤擤鼻子，冷聲道。
“還真有意思，不過你們也別高興太早。”
“來人，先將這四人拿下，交由吏部來審。”
為何要給吏部去審呢？
原因無他，既然夏助敢這么做，就代表他已經將三司打點好了。
現在朱厚照給他一個措手不及，不讓三司介入，直接交給楊一清。
自打楊一清去了吏部之后，朝中大臣們的日子就越發艱難，加上皇帝又偏向他，這更是一個無解。
本來打算冷處理這件事，可夏助與張鶴齡的做法卻撫了朱厚照的逆鱗。
所以，朱厚照也打算試試手。
試誰呢？
當然來一場車輪戰。
南書房、內閣、吏部的楊一清與張子麟輪番上場。
審問就交給楊一清和張子麟，追查丟失的證據就交給內閣，最后的定奪則是由朱厚照與南書房共同完成。
大明的核心全部都來查這件事，讓朝中大臣以及江南的官員們都知道，摸了老虎的屁股是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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