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步,擾其心智。
……
姬軒有如閑庭信步一般地在虛空中閃躲。
那些光劍近其身,卻無法傷及他分毫。
剛才被揍得那么慘當然是故意的。
觸之不及的目標多少會讓人心生退意。
唯有讓對方看到希望,卻怎么也無法達成心中所愿,才能讓其最終瘋魔。
而現在,他要破壞鬼王體內的陰陽平衡。
妖異久居虛空之上,尖嘯之間上方星河中不斷地凝聚出光劍虛影。
光劍如雨落下。
下方深坑中,有陰氣裹挾著碎骨,化作一座座尖銳的骨塔迎擊。
姬軒操縱著死氣。
不急不緩地將他能使用的一切化作對抗的力量。
雙方僵持之下,各自的法術紛紛碎裂散開。
整個空間都開始震顫。
石壁都動搖了。
操縱陰氣的姬軒好似力量沒有窮盡。
但那妖異卻已經顯現出了疲態,頭頂之上的星河規模開始迅速縮減,可對方對此卻渾然不覺。
靈氣大開大合。
霸道無比。
直到某一刻。
姬軒兩手合十,雙眸猛地瞪得渾圓。
口中輕喝。
“囚天以道,禁神以靈!”
幽藍色的陰氣化作鎖鏈。
自天地之間凝聚,無始無終。
貫穿了上方已經變得暗淡的星河,這一擊,直接將妖異擊落。
重重地摔在祭臺上。
祭臺不堪負重,霎時間碎裂開來,妖異的身形直接穿透了祭臺,砸向更深的深坑。
此刻,姬軒身上的氣息已經比方才更加高漲。
甚至隱約有了超過觀山形意的趨勢。
他緩緩降下身形,站在一塊狹窄的浮空平臺上。
自從妖異墜下之后。
這鬼域中再次恢復了平靜。
寂靜的氛圍隨著時間的推移一點點蔓延開。
那鬼王就此湮滅了嗎?
不。
姬軒知道祂沒有那么容易死。
雖說鬼師的法術天克這等鬼祟,但要想擊殺一只鬼王,單憑方才的法術根本辦不到。
更何況……這里的鬼域還沒有消散。
只有真正將鬼王擊斃,才能將這片被化作鬼域的地方恢復原本的模樣。
“若是你只有這點本事的話。
還是趁早散了鬼域。
主動被我度化,方能有一線生機,輪回轉世。
我給你一個機會。
希望你好好把握。”
姬軒抬手。
身側的黑劍一分千百,在頭頂化作規律的劍陣。
四周陰氣凝聚的鎖鏈并未消散。
他的法術遠還沒有結束。
果不其然,就在他話音剛落下的片刻。
從下方深坑里徒然沖出一道巨大的黑影,幾乎蓋過了眼前大半的視界。
那分明是一只巨大的骨手!
深坑內的尸體正以一種驚人的速度迅速化作一堆白骨,而后成為這只骨手的一部分。
滔天煞氣,一如傳說中屠滅一整個世界的魔君再臨。
眼見這一幕的姬軒嘴角反而是微微翹起。
在對方施展的法術中,再也沒有一絲的極陽氣息。
對方體內的陰陽平衡已經崩壞。
甚至正在遭受陰氣的侵蝕。
若是就這樣放置不管的話,這鬼王最多也活不過一個晚上。
……
但很顯然,姬軒想要的是馬上解決眼前的禍患。
在巨大骨手朝著他拍過來的時候。
姬軒已經將兩手平伸。
在他的掌心,鎮魂杖不知何時已經回來。
杖身在他的手中靈巧地繞了一圈,劃過一陣罡風后。
一端被他猛地迎向骨手。
晦澀的音節。
將六字緩緩吐出。
“開陰路,度玄門!”
陰氣組成的鎖鏈迅速收縮。
以一種蠻不講理的力量。
將骨手一寸寸瓦解,露出其中消瘦的身形。
異形被縛住架在半空中,其身后顯現出一道巨大的門戶,這道門戶被黑色火焰包裹,由赤色的鎖鏈環繞。
門扉上滿是倒刺。
在這道門扉剛一出現的時候,這里的空氣突然之間下降了幾層。
仿若從盛夏一下子跌入至冬。
幽邃、衰敗、終焉……
這扇門仿佛根本不屬于這個世界。
在出現的瞬間就讓人心中生出無盡哀思。
甚至是產生自滅的念頭。
它在鬼師的傳承中,叫‘玄門’。
而在其他人的口中,又有另一個稱呼:鬼門關。
不過現在這道門并不完整,以姬軒的力量最多也只能幻化出如此一道門戶。
這就是鬼師的手段之一,也是修行方法的一種。
將不聽話的鬼王強行推入這扇門里。
天地就會降下某種特殊的靈氣。
功德。
一些修士將這種靈氣這般稱呼。
眼看著妖異已經無法動彈,如同砧板上的魚肉。
姬軒卻反倒是閉上了眼睛,將手里的動作給停了下來。
“從燕寧來的大人物,找到了關于尸毒的線索,并且在這里將犯下諸多罪行的人就地伏法。
你是不是想讓我這么覺得?
我當然可以這么去記錄。
甚至可以放過現在僅存的王家人。
不過在那之前,我還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
那口井里的尸毒的確是來自王家。
死在井里的那個人身份想必不一般吧?”
話音剛落下。
從他身后便響起一陣突兀的掌聲。
一道身影站在虛空中,面容因四周幽藍色的鎖鏈光輝而變得慘淡。
他此刻氣息有些虛弱。
起伏不定,仿佛剛剛經歷了一場劇烈的運動。
額頭都滲出一絲汗水。
“姬道友果然是心思縝密,不知你如何能發現我的?”
“每個人身上的靈氣都不盡相同。
尤其是你的更為特別。
所以很容易記住。
王朝……既然你在這里,那陳捕頭呢?”
“我剛才就把他打暈了,就在過道里。
姬道友不必擔心,我不是一個噬殺之人。
或者說。
我其實并不喜歡用殺戮來解決問題。
如果不是必要情況的話,我不會動手。
哎呀。
這地方可真難找,我可是繞了一大圈才來這里的。”
“而且你現在也不能動手。”
姬軒淡淡地說道。
他沒有轉身。
單憑靈識中的感應,便已經將對方的一切掌握。
王朝顯然不是如他口中所說的那樣,繞了一大圈才來到這里。
他剛才突破境界了,成功踏入觀山境!
一身靈氣激蕩,未曾平復。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現在的王朝對靈氣的操縱還有些生疏。
“原來如此。”王朝頷首,目中閃過一絲思索之意,嘴角微微向上揚起,“好像確實是這樣。那個人……是當時的王家大少爺,專門負責看守煉制尸毒的場所,其傳送陣就設在井中。
說起來也是命苦。
這孩子辛辛苦苦那么多年,居然就這么窩囊地死在了里頭,甚至不久前他的小妾也投河自盡,死在了里頭。”
“哦,你說投河自盡?”
“哈哈,姬道友可別想抓住我的毛病。
這當然是在文書里的記載。
實際上那個女人是中了尸毒死的。
都到這時候了,我也不會隱瞞什么。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尸毒這種東西有點不好把控,過去王家子弟很容易被誤傷。
更不用說這種婦道人家。
行了姬道友。
既然事情已經快解決了,那是否就表示,你可以兌換當初的承諾了?
我想你一定想知道的,關于魯襄王——”
“在那之前!”
姬軒聲音突然拔高了許多。
打斷了王朝的話語。
讓對方不由得一愣。
“我的問題還沒有問完。”
“姬道友盡管問,反正以我的水平,肯定逃不出你的手心。”
王朝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聳了聳肩。
“你在著急?”
“沒有,這也算問題嗎?”
“呵……是關于那個王家小妾的問題。
根據記載,她是隔壁縣里一個富商的女兒。
因為家道中落,委身于你們王家做妾。”
“這有什么問題嗎?都是白紙黑字寫著——”
“關于那個富商的資料,我發現是假的。”
姬軒輕吐一口氣息。
淡淡地說道。
在他身后的王朝聲音戛然而止。
“隔壁縣雖然距離這里比較遠,但若是想拿到他們的縣志,尤其是其中特定的一部分,還是比較容易的。
剛好。
我有那么一個平日里閑著沒事干的朋友。
他就在開藺郡。
據他的調查,隔壁縣里文字描述的確有那么一個富商。
家道中落,被迫賣掉了自己最小的女兒。
但是你猜怎么著。
我那位朋友去富商家里轉了一圈之后,發現那位富商居然建在。
當初被賣掉的女兒已經贖了回來。
甚至還和我那位朋友友好地見了一晚。
咳咳。
那么……當初嫁給你們王家大少爺做妾的女人,又是誰?”
四周溫度又下降了幾分。
姬軒倒是對此渾然不覺。
但身后的王朝此時此刻卻是面色煞白。
雙唇顫抖著,半餉之后才發聲道。
“姬道友,已經……夠了吧?若是這些性命不夠,干脆姬道友連我也一起殺了如何?”
“我不是在和你談條件。
王朝,不……王道友。
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這并不是為了我自己,而是為了整個靈王朝。
你應該知道。
瞞不過去的——想要以一種罪孽來隱瞞另一種罪孽這種事情,終歸是不對的。”
王朝站在虛空中的身形微微晃動。
退回了入口處僅存的小塊平臺上。
整個人半坐在地上,滿是自嘲地干笑兩聲。
“我只是想……”
“這是錯的。”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是錯的!”
“……你果然和我不一樣。”
姬軒微閉上眼睛。
深吸一口氣。
“當年的小妾并不是不慎中毒死的,她的確是中了尸毒,但她會死,完全是因為她必須去死。”
“夠了……”
“當時的她還懷有身孕,按常理肯定會被嚴加看護,而不會去那個滿是尸毒的花園里。”
“夠了!”
“所以當時她是被你們殺死的,因為她是——”
“我說夠了!”
“是魯襄王的血脈,或許不是直系,但起碼是與魯襄王有著極大聯系的人。”姬軒緊閉著的眼眸徐徐睜開,那雙眸子里一如深淵潭水,不可捉摸,“所以她必須死,為了你們王家能繼續活下去,必須從這個世上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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